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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时:你是谁啊?


 时若先若有所思。


 漆玉行凝视着他, 等待时若先的回答。


 谢墨赟这个人最懂藏拙,漆玉行曾经多次留意这个皇子,果不其然发现他看似冷漠孤僻不争不抢、对权势名利毫不在意,实则在私下持筹握算, 暗地里得到多方支持。


 在时若先的出现之前, 漆玉行是有意向支持谢墨赟做大启新帝。


 但如今, 漆玉行对朝堂之事毫不在意。


 腿废之后, 漆玉行已经见证何为云散风流、何为鸟散鱼溃。


 只是他放不下往日的心结, 不然早就回了边疆, 回到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驰骋草原、牛羊为伴,远离朝堂这些勾心斗角。


 而这位被楼兰送来和亲的假公主, 也能回到他最初的位置——大启将军府的“女”主人, 而不是九皇子府。


 时若先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的朦胧, 漂亮如琥珀般的眼眸里染上一层薄雾。


 漆玉行幽幽道:“你也无法笃定地选出答案。”


 时若先撩眼看他, 毫不在意地说:“选C,钝角。”


 然后自己跑到房间门另一角角落,换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总之就是离漆玉行越远越好。


 漆玉行问:“你想走, 我就带你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时若先瞪着漆玉行,语气生硬道:“我舅舅本来安排了人来接我,是你中途截胡。你这是绑架、是插足, 是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漆玉行淡淡道:“随你怎么说,明日一早, 我就会带你离开京城。”


 时若先扭过头, 不给他一点眼色。


 只是肚子饿是生理现象,不受时若先控制。


 在马车上吃的那点核桃也只有一小捧,时若先能挨到这会已经是难得。


 这时候, 时若先的肚子咕咕叫得此起彼伏。


 见漆玉行看他,时若先气鼓鼓地问:“看什么看,没看过腹语唱歌的吗?你不是怀疑我在怡红楼卖艺吗?卖的就是这个艺。”


 漆玉行抿唇:“那你便饿着吧。”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但走前也没忘记把房内门窗仔细锁好。


 卖艺……腹语唱歌……这个小骗子。


 漆玉行嘴角带着一抹轻笑,转身离开。


 *


 时若先看着桌上堆的梅子和坚果,内心天人交战。


 时·天使·若先:“吃一点吧,没关系的,高尔基曾经说过:‘虫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时·恶魔·若先翘起尾巴,把手里的三叉戟插到天使头上,说:“不行!做虫要有骨气!坚决不能吃,你的原则和坚守去哪里了?”


 时·天使·若先头顶光环,两眼冒泪光地捂住头,强忍委屈反驳道:“你说话倒是轻巧,万一晚上姓漆的那瘸子受性大发,对柔软无力还饥饿的小虫虫下手了,那岂不是求救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被骑的份儿了。”


 时·恶魔·若先一时语塞,“……你这天使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撒旦背上得纹你。”


 “怎么邪恶了?我说的是事实,吃了东西好歹还能饱着哭,要是一边哭一边饿着肚子,那简直惨死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积极乐观,万一文武贝或者萧滟来救我了呢?”


 “那不是更完蛋,丢脸又**,我当雄虫的面子往哪搁?”


 “你不可理喻!”


 “你无理取闹!”


 叽里呱啦吵了半天,时若先越想越后拍,感觉自己都快精分了,连忙把喋喋不休的两边都收回去。


 不管天使还是魔鬼了,当务之急是整点吃的别饿死了。


 顺便想想自己现在到底怎么办……


 漆玉行肯定是打不过,来硬的行不通。


 来软的…姓漆的这个德行肯定给点颜色开染坊。


 时若先思考良久,打算来一套刚柔并济组合拳。


 *


 漆玉行动作快,从离开到带着阳春面回来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


 漆玉行推开门时,时若先还坐在他离开时的位置,一脸迷茫,像个走丢的幼年小鹿。


 见漆玉行回来,时若先立刻换上高贵冷艳的表情。


 漆玉行转身关门,说:“吃得挺快。”


 时若先连忙抹了两把嘴角。


 “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漆玉行挑眉,“兵不厌诈。”


 时若先扭过头,“什么炸不炸的,我听不懂。”


 “听不懂不打紧,还能自己找食吃就没事。”


 时若先迟疑了一下。


 怎么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一把?


 “当”——


 漆玉行把碗放到时若先收边的桌面上,碗里面汤震动起一圈圈的涟漪。


 猪油点的面汤和绿油油的小青菜相得益彰,一小撮葱花撒在细面上,不精致、但暖胃朴实。


 时若先努力不看,但阻挡不住面的香气飘进鼻子。


 漆玉行:“还不吃?”


 时若先抬眼,“那不是你让我饿着吗?现在带着面回来是什么意思。”


 这语气,三分抱怨三分埋冤还有些服软。


 漆玉行抿唇,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一些。


 “我一生气就去厨房下面不行吗?”


 时若先瞪圆了眼,“你下面你自己吃,我才不吃。”


 漆玉行:“……?”


 时若先:“……?”


 时若先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把碗一推。


 “我是说,你自己的下面你自己吃……啊不是!反正就是我不吃,爱谁吃谁吃。”


 漆玉行看着险些被推洒的面,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倔……”


 时若先头一扭,“你这么凶干嘛。”


 ”我还凶?难道要我求你才行吗?还是说谢墨赟每次也这样求你你才吃东西?”


 提到谢墨赟,时若先的眼神有轻微的变化。


 漆玉行假装自己没看到。


 看着时若先发红的眼眶,漆玉行深呼一口气,伸手端起碗,挑了一筷子面吹了吹。


 顿时飘香满屋。


 时若先的肚子又开始奏乐。


 漆玉行一脸别扭,“……我也求你,吃一口。”


 这语气生硬又生疏,漆玉行低一次头实在是艰难。


 时若先不同意也不拒绝,漆玉行立刻把面送到他嘴边。


 漆玉行:“来。”


 时若先抬眼,“你要是为难,就不要这样对我,我饿不死。”


 说完又转过身去。


 漆玉行放低声音,“求你了,吃吧。”


 “求你了,吃吧~”


 时若先疑惑,怎么还有回音?


 而“回音筒”漆世彦已经从漆玉行身上趴到时若先膝盖上了。


 他一路跟着漆玉行摸进来,没想到看到时若先在舅舅的房里,大喜时发现仙女姐姐好像在和舅舅吵架。


 这可不行。


 四口之家不能散。


 漆世彦两颗眼睛忽闪忽闪,晃着时若先的胳膊撒娇说:“仙女姐姐,求求你了~吃一口吧~我舅舅就是倔驴脾气,你大人不计倔驴过,就吃一口吧~”


 漆玉行本想反驳,但见时若先面色有所好转,又只好忍下。


 时若先瞟了一眼,某倔驴把面又喂了过来。


 漆世彦在一边长大嘴巴,对时若先说:“张嘴,啊~”


 看着面已经怼到嘴边,时若先向后缩了缩,对漆玉行说:“你放下。”


 漆玉行抿唇,“不行,你还没吃。”


 “你放下,我自己吃。”


 漆玉行这才把筷子放下。


 漆世彦也伸手推了推面碗,“仙女姐姐快吃吧,一会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若先咽了口水,说:“这可是你们求我的啊。”


 “对~我舅舅求你吃的,是不是?”漆世彦扯了扯漆玉行的袖子。


 漆玉行僵硬地点头。


 漆世彦小声提醒:“你得说话。”


 漆玉行内心斗争,别扭地说:“……求你了。”


 时若先假装没听见,“将军府就是不一样,冬天还有蚊子叫。”


 漆玉行抿唇,中气十足地说:“我说:求你了,你听清了吗,求你了。”


 时若先忍笑,板着脸说:“我听到了。”


 漆世彦倒是“咯咯咯”,笑得开怀。


 漆玉行伸手捏住他的后脖颈,“你很得意啊。”


 “舅舅,你既然把仙女姐姐接到家里来,就得改改你的狗性子。”


 漆世彦有时若先撑腰,用词都不藏着掖着了。


 漆玉行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嗯……就是有些人呗……”


 漆世彦拽着时若先袖子,躲到他身边。


 对着漆玉行阴森森的眼神探出头来,继续说:“改改你的狗性子,不然抢到手的媳妇都跑了。”


 刚刚还一边嗦面一边看戏的时若先呛住。


 “什么什么媳妇?”


 漆世彦看看时若先,又看看漆玉行,语气瞬间门虚了下来。


 “就……四口之家啊……”


 时若先:“?”


 “这事你通知过我吗?”


 漆世彦无辜地眨眨眼,“提前通知还能是抢吗?”


 他转头看向漆玉行,“难道这就是兵法里说的‘先礼后兵’?”


 引经据典,时若先竟然无处反驳。


 这一家子拿着兵法当土匪的人才。


 漆世彦笑眯眯的,左手牵住时若先,右手牵住漆玉行。


 “现在就差九皇叔了。”


 时若先迟疑了一下,没忍住,问:“关他什么事?”


 漆世彦眨眨眼,“咱们小四口哇。”


 这个家庭里有他的皇叔、皇嫂、舅舅,辈分多么丰富的一家子。


 漆世彦感觉自己辛福地直冒泡。


 漆玉行直接告诉他,“不,没有别人了。”


 漆世彦失望,“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那好吧……我们就小三口也行~”


 时若先:“……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


 漆世彦眨眨眼,“你就放心吧仙女姐姐,将军府的风水养人,定不会让你香消玉殒。”


 时若先:“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漆玉行把漆世彦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我们以后不在将军府了,西疆你还记得吗?我带你去西疆的草原上吃烤羊。”


 时若先:“那你们去吧,我不去。”


 漆世彦思考一番,和漆玉行说:“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要收拾东西?”


 漆玉行点点头,“带必要的东西就行了,别的不用。”


 “那我没什么要带的,我带着仙女姐姐就行了。”


 时若先:“我说我不去了。”


 漆玉行对着漆世彦摇摇头,“还是要收拾点衣服。”


 时若先:“哈喽,我说话没人听见吗?!”


 漆世彦跳下椅子,“那就这么定了,我去房间门拿东西,咱们早点走。”


 时若先一把拎住漆世彦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时若先眉毛竖起,“我说我不去,你们俩一唱一和把我也安排上了。”


 漆玉行勾起嘴角,“你不和我们去西疆,你还能去哪?进宫当皇后吗?”


 时若先微怔,“不……我不当皇后…”


 当皇后,只有白绫一条。


 漆玉行问:“那你想回楼兰?”


 时若先沉默。


 他连楼兰话都说不出来,更不能回了。


 但舅舅那边……


 不靠谱的渣虫要是能靠得住,他就不会被漆玉行截胡了。


 指望他,可能还不如指望漆玉行良心大发放他走。


 漆玉行抿了口茶,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平静地说:“京城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能从他府里把你劫走的人也并不多,可谢墨赟到现在都没来…”


 漆世彦抬起头说:“我从皇太.祖母那里回来,听闻夜里各皇子都要去宫里守孝三天。”


 说完,屋内陷入沉默。


 时若先:“都看着我干嘛?”


 漆世彦:“仙女姐姐,你可别难过,九皇叔不行,小舅舅兴许行呢。”


 时若先嗦完面,擦擦嘴,碗里的葱花一粒没吃,全部飘在汤上。


 他淡定地说:“各人有各人的路,既然谢墨赟有他的阳关道,我就只好走我的镶钻镀金星光大道了。”


 “什么意思?”


 “我和你走。”


 漆玉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时若先站了起来。


 “但是我俩是合作关系,我跑路、你带路,咱俩就是一起上路的驴友。”


 时若先拿起筷子放在他和漆玉行之间门,“这是界限,注意保持。”


 但是在他走之前,还得给谢墨赟留个东西。


 *


 谢墨赟带着一身湿漉漉的露水雾气回到九皇子府。


 等了整夜的拉彼欣和同样在外奔波一晚的漆玉行对视一眼,他们相对没有那么劳累,彼此眼里的疲惫都藏不住,更别提一分钟都没闲下的谢墨赟。


 皇帝突然驾崩,谢墨赟又要拖着奔波彻夜的身体进宫。


 这时天色才露鱼肚白,拉彼欣上前:“九皇子要不要抽空睡一会?”


 谢墨赟抬手拒绝,“我不要紧。”


 他捏了捏眉心,坐在椅上思考。


 城门已经封锁,今晚所有离开的人都盘查过了,并没有时若先的影子。


 谢墨赟沉声道:“熊初墨,皇府后面留下的车辄痕迹你好好去查,京城就这么大,好好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除非……时若先被能够免于搜查的人带走了。


 谢墨赟皱眉,“去查将军府和楼兰来使的人回来了吗?”


 “回了,楼兰那边并无异样,将军府那边的人还没回。”


 谢墨赟语气凝重,“没回?”


 “将军府那边的防守严密,属下前去过于显眼,已经派了别人再去探……”


 谢墨赟直接起身,带起寒风,表情阴郁道:“去将军府。”


 “可是。”


 “有什么可是?”


 谢墨赟的眼神冰冷,“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门。”


 “属下愿意替您闯将军府,但您还是以宫里的事情为先啊。”


 谢墨赟不理会,转身从墙上取下佩剑。


 谢墨赟擅长剑法,但他真正的佩剑从未在外人面前亮过。


 这剑是他及冠时,那人赠予他的。


 当时他说:“若非性命受胁,不要让此剑出鞘。”


 虽谢墨赟的性命没有受到威胁,但被胁迫的是比他命根子还宝贝的人。


 谢墨赟已经做好让这剑淬血的准备。


 而当时赠剑的人却出现在他面前。


 萧滟眉头紧缩,“谢墨赟,你要做甚?”


 谢墨赟一身寒气,“抢人。”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


 谢墨赟全身的血从头冷到指尖,现在和萧滟对话都带着冷冰冰的肃杀之意。


 “让开,这个时候我不希望你挡在我面前。”


 萧滟打量着谢墨赟,发现不知何时起,谢墨赟面容的稚气青涩已经褪去。


 如今的谢墨赟像一柄寒冰锻造出来的剑,寒气逼人、锋芒尽显。


 眉宇间门的气势比当年年轻时的谢查还要更加强势。


 萧滟凝声问:“你此去是直接和太后那一支家族决裂,违背先帝驾崩皇子守孝的规定。还是说你现在开始兄友弟恭,学孔融把皇位拱手让人了?”


 谢墨赟抬眼,墨色的眼深不见底。


 “让开。”


 萧滟和他对持数秒,最终败下阵来。


 “我知道了,你是对先先动了真情是吗?”


 萧滟口中对时若先的称呼让谢墨赟眉头紧锁。


 “如果你真的能对先先一心一意,那我也不在阻拦……”


 萧滟摊开双手,“时若先是被我带走了,你安心了吗?”


 说到这里,萧滟甚至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


 在自己儿子面前狠狠装了一个逼,我真是运筹帷幄,帅到逆天。


 萧滟笑得张狂,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


 谢大蛋这个死狗,到处乱啃……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和这种马上要过头七的人一般计较。


 萧滟看了看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的谢墨赟,问:“快去宫里吧,时若先我会送回来的。”


 谢墨赟纹丝不动,问:“漆玉行是你的人?”


 萧滟笑着说:“当然不是了。”


 谢墨赟握紧剑柄,“如果你的人是昨天那个穿着黑衣人的小白脸,那他现在被打晕了关在我府里,你让我安哪门子心。”


 萧滟:“……?”


 小白在这里,那我那么大个侄儿去哪了?


 萧滟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谢墨赟说:“无妨,无妨,区区漆玉行——只要他还在京城里,我就有办法对付他。”


 萧滟潇洒转身。


 背过身的同时,他已经想到今晚又要和谢查这个混蛋做该死的jb交易。


 为了后背的婚姻幸福,我忍!


 这时,熊初墨接到消息。


 谢墨赟瞥到他的脸色,心头一沉。


 谢墨赟:“说。”


 熊初墨单膝跪地,“漆玉行已在昨晚连夜驱车从京郊小道离开,此行匆忙,但是……但是他走前已经递交了调任京郊的折子,怕是早有预谋。”


 谢墨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全,手背青筋暴起。


 长铗鸣鞘,剑光照在谢墨赟果决的表情上。


 谢墨赟:“备马。”


 “九皇子且慢!”


 熊初墨上前一步,萧滟拦下谢墨赟。


 谢墨赟对萧滟皱眉,“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皇位?你若喜欢,你去坐好了,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


 “坐好?什么坐好?”


 祁连山脚下的偏远小道上,清澈的声线带着委屈和不服的语气,为自己申冤着。


 时若先两道眉毛都快打成蝴蝶结,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小心翼翼地举着糖葫芦串。


 他皱眉看向漆玉行,“我坐得还不够好吗?!”


 对时若先的嚣张态度,漆玉行已经习惯。


 他脑袋一歪,躲过时若先手里糖葫芦串的尖头,淡淡道:“你坐的姿势不对,若是不改,今晚你的腿还是会磨伤。”


 想到骑马在两条大腿内侧磨出的泡,时若先更气了,扬眉看着漆玉行。


 “都怪你!”


 “嗯对,都怪我。”


 漆玉行指着远处连片草原,“马上就要到步州了,这里距离西疆也不过两天脚程,那边有我过去手下的副将接应,到时先在那边歇上几天,正好赶上部落的祭火节,带你开开眼。”


 坐在漆玉行身前的漆世彦嘿嘿一笑,同样扬起手里的糖葫芦串。


 漆世彦:“有烤全羊吃吗?”


 “当然。”漆玉行点头。


 越靠近草原,漆玉行的魂都像亮起来了一样,意气风发地和漆世彦讲起他在草原上打猎的事情。


 时若先看了一眼漆世彦乐呵的傻小子,又低下头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距离离开京城,满打满算都已经过去三天不止。


 三天时间门,就连漆玉行这个瘸子的腿都能骑马了,文武贝都没追上来……


 看来文武贝这个家伙还是按照原书剧情走了。


 也好,这家伙还是适合当皇帝。


 抬菊无情,果然是当皇帝的料子。


 时若先气得抬起马鞭,给路过的树一鞭子。


 本来好端端的树冠被削掉一个斜角,成为时若先发火的对象。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时若先回过神,看着向他问话的漆世彦。


 漆世彦笑着问:“一会到草原上了,仙女姐姐想吃什么?”


 漆玉行也看向他。


 时若先愣了愣。


 “吃什么……”


 他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道:“我要吃珍珠梅。”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


 漆世彦歪头说:“珍珠梅…草原上好像没有梅子吧。”


 一提到珍珠梅,时若先又想到当初和文武贝那些事,撇嘴说:“算了,没有最好。”


 嘴上不在意,但是路边的树又被削掉一个头。


 树冠:?


 你洒脱,你拿我撒火。


 漆玉行勾起嘴角,看着生闷气的时若先,说:“好了小公主,这里离楼兰也不远,如果你想回家,我也可以带你回家看看。”


 时若先:“不感兴趣。”


 漆玉行提起笑容,“那我带你到山上看看山雪。”


 时若先:“不想去。”


 漆玉行压低眉头,“那你想去哪?”


 时若先侧头,“我哪里都不想去。”


 “你哪里都不想去,难道是后悔了,想回大启?”


 时若先抿唇,“不回。”


 刚才还算和谐的气氛冷淡下来,漆世彦眨眼看着两人。


 仙女姐姐不高兴。


 小舅舅也不高兴。


 但是仙女姐姐看起来更不高兴,这一路上,仙女姐姐都不太高兴,连吃饭都是漆世彦哄着才吃的。


 漆世彦私下已经和漆玉行说过很多次:仙女姐姐要顺毛撸,但小舅舅这个性格只有别人顺他毛的份,猛得转变也转变不过来,每次都别别扭扭地让两个人都生气。


 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候,漆玉行应该轻声细语地哄几声,而不是等着时若先消气。


 漆世彦扯了扯漆玉行的袖子。


 漆玉行假装没感觉到,直接撇开眼,但被漆世彦碰着脸转向时若先。


 漆世彦:“仙女姐姐,我舅舅有话对你说!”


 漆玉行抿唇,一语不发。


 漆世彦挤眉弄眼,对着漆玉行小声催促道:“快说啊,快认错!哎呦急死我了!”


 时若先撇撇嘴,“不说算了。”


 漆玉行道:“……我错了。”


 时若先“哼”了一声,“这么勉强,我不原谅。”


 说罢自己驾马,飞快地向着小道尽头而去,留下一路飞驰起的尘土。


 时若先才刚刚学会骑马,这几天又漆玉行帮着驯马让他误认自己足够厉害。


 但当他身下的马越跑越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快摔了。


 时若先额头出汗,但怎么也无法安抚下胯.下的马儿平复下来。


 眼下那快到了小道尽头,时若先看到有人牵着马在刻着地标的石碑边等着,如果他在不停下,撞到人后还会让马儿受惊,到时候人仰马翻,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下,时若先只能对着前面的人喊:“危险!快闪开!”


 但马蹄声大,时若先的声音不仅没遮住,还因为俯身向前失去重心……


 时若先天旋地转,做好被摔地七零八落时,腰被稳稳搂住。


 时若先期待地睁开眼,“谢…”


 漆玉行冷下脸,把时若先放下。


 “不好意思,我不是谢墨赟,你很失望吧。”


 时若先:“我是说‘谢谢你’。”


 漆玉行勒紧马缰,“那最好。”


 远在一边等候的旧属把漆世彦抱下马,带着灿烂笑容走来,有种未经世事的、清澈的愚蠢。


 “将军好久不见!属下想死你了!”


 漆玉行颔首,向时若先介绍,“这是铭星,之前跟了我五年。”


 铭星笑得羞涩,脸上是粗粝青涩的单纯。


 或许是天地开阔靠天吃饭,草原上的人看着都更加粗犷自然,不仅是穿衣外貌还是说话谈吐,各方都要比京城的人要奔放直接些。


 铭星带着漆玉行和时若先一行人来到他手下安营扎寨的部群中,室外公共的一片草地上点燃了丛丛篝火。


 此时正值饭点,大家都围着火杀羊烤肉。


 荒凉的秋季草原被篝火和蒙古包点亮,牧民和士兵们为了迎接祭火节做准备。


 漆玉行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直到足够干净了,才和时若先说:“坐吧。”


 铭星一边给漆玉行倒酒,一边问:“刚才一路过来我的没敢问,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吧?!”


 周围盘坐地面的人也得起了凑热闹的心,“将军夫人好生美貌。”


 “郎才女貌!相配!”


 漆玉行不肯定也不否定。


 时若先撇了漆玉行一眼,心生一计。


 铭星给时若先倒酒时,时若先推开酒杯笑着说:“不太方便喝酒。”


 铭星想了想,然后茅塞顿开。


 “哦——我知道了!唐突了。”


 漆玉行投去打量的目光。问:“不舒服?”


 “你还问我……”


 铭星疑惑道:“嫂子这是?”


 “别叫我嫂子,我不是你嫂子。”


 时若先笑着低下头,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


 “我命苦,今年三十六,在京城有两个娃,之前在怡红楼里挣钱补贴家用……只是……哎罢了,不说了。”


 铭星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命硬,克夫,前三任丈夫都克死了,但肚子的孩子总要有个爸爸……”


 时若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息道:“不知道漆将军看上我哪一点,就死缠烂打要娶我过门……”


 漆玉行:“……”


 三句话,让一个将军的名声迅速败坏。


 刚才还喧闹的周围一片寂静。


 时若先低下头窃喜,遇到漆玉行的眼神。


 时若先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但是漆玉行直接把他搂到怀里,眯着眼说:“漆某人也算是出入过刀山火海,命硬,不怕克。”


 铭星松了口气,“哈哈,我就说嘛……将军喜欢挑战,哈哈,果然般配。”


 漆玉行看着时若先,“听见没,他说我们般配。”


 时若先干笑两声。


 般配,般配你个大头鬼。这个瘸子不按套路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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