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诡变
那片林子很大，一直往山顶绵延上去。冯一川在里面找了半天，也看不见童老头和林玄通的影子。身后红兰又如同跗骨之蛆地追着，他好不容易借着树木掩护逃匿着，心中焦虑，正转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红兰，猛听得脑后传来一声低喝：“躲开！”
冯一川转回头来，就见眼前一柄木剑穿着一道符咒疾刺而来。他急忙往侧边一闪，那剑尖就朝后面紧追上来的红兰迎了过去，只听红兰一声惊呼，再看去时，童老头手里的木剑，已经刺进她右边肩窝里。
与此同时，接连三四声枪声响起，只见另一边，林玄通正握着手枪持续朝红兰开着枪。那些特制的子弹，瞬间在红兰的左臂和左半边身子上开出几个血洞，红兰连连惨呼几声，膝盖一弯，抚着伤口半跪到地上。
情势稍缓，冯一川这才得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只见这里树木稀疏了一些，是一片小小的林间空地。他仓促地四下看了一圈，暂时看不出童老头他们来了这么半天，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童老头左手剑诀一引，右手木剑又再度朝红兰刺去，且直指心窝。只见那红兰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一声冷哼说到：“我倒以礼相让，你们却一味逼我，当真想死吗？！”
冯一川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变了腔调，变得有些像童老头那样老学究一样的说话。但听话音刚落，只见红兰周身一震，身子周围隐隐闪出一阵黑光，那些剑伤枪伤仿佛自愈了一般。再看她一探手，毫不惧怕地往童老头的木剑上抓来！
红兰右手抓住剑身，手腕一翻，将木剑拗成两截，紧跟左手往前虚抓，妖风起处，裹着冯一川和童老头不断往后滚去。耳听那边又是两声枪响，红兰竟然侧身让过了袭来的子弹，右手一抖，抓在手里的半截剑尖急射过去，只听林玄通一声惨叫摔倒，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
冯一川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童老头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去惹这个妖精。果然这妖精跟之前那些僵尸恶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以为，其实之前那狼魂尸比红兰要凶狠厉害得多，如果当时不是有天雷收拾，只怕现在三人都早已成了狼魂尸腹中残渣了。
思虑间只见红兰合身猛扑过来，他急忙再退的同时，却见童老头着地又是一个翻滚，双手像是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
就在红兰堪堪扑到的一霎，只见童老头口中念诀，双手一分，陡然一根红线从前方地上跳起，绷直了拦在两人与红兰之间。说来也怪，那看上去明明只是一根纤细的红线，但红兰撞上去的时候，却如同遭了电击一样，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
红兰眼中恨意更浓，抽身往上一跃，想要跃过红线。这时只见童老头双手不断翻飞比划着，那边红兰身前，由上到下，从左至右持续跳出一二十根红线，经纬交错，犹如一张大网一般，将红兰彻底挡在了那里。
这边才停下，红兰刚想抽身旁走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一声低喝。冯一川转头看去，只见林玄通忍着伤站起身来，手里也像童老头一样抓着东西不断比划着，紧接着就见红兰身后也同样拉出一张红线大网。两个老头同时一声大喝，四条手臂一紧，前后两张大网瞬间收拢，天罗地网一般，将红兰紧紧裹在了中间。
红兰接连不断的惨嚎起来，听声音竟比刚才中枪中剑还要疼得厉害。冯一川抬头往四周仔细看去，这才看见周围的树头枝丫间，绷满了数不清的红线，也不知童老头他们是用什么样的手法，才能使这些红线这样拉扯灵活，心里感慨，难怪要准备这么长的时间……
这时，忽听红兰一面痛苦的呻吟着，一面说到：“道长饶命，我并未害人，不知为何真要这般治我？”
童老头冷哼了一声，说到：“还没害人？！我这一川小兄弟要是跑得慢些，恐怕早成你口中之食了！”
红兰委屈说到：“道长冤枉！我若真想害他，凭他那凡人手脚，如何逃得过我？？”
冯一川一想，这倒有些道理，但念头一转，开口问到：“就算你暂时没有害到我，那之前三条人命呢？李田茂他爸他妈，还有那个什么支书家的儿子，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你不用狡辩，我已经看到睡在床上那个李田茂的样子，如果不是被你妖法害的，怎么会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变得像个老人一样？”
红兰又惨哼了两声，叹了口气说到：“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这些事情，我公公婆婆本就年老，又被妖法抽走了元气，我救治时不得其法，这才导致他们身故。那支书家的小儿子本就是个流氓，趁我救治他时想要不轨，我一时气急这才伤了他。”
“说到李田茂，他……他本就是我男人，有什么……需求，难道我这个做媳妇的不答应他……他生活没有节制在先，又同样被妖法抽着元气，纵然我百般救治，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今天莫名前来，我心里就一直觉得蹊跷，便假装摘菜，躲在暗中观察。没想到这小哥哥真去窥探屋内，我更以为你们是直接来加害我男人的，所以才会一时着急现了本相追来。可我真的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并无加害之意。唉，这村子里的人不识好歹，我费心费力只为救他们，到头来还是要找你们来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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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只听童老头又是一声冷哼，说到：“狐媚本性，需索无度，狡猾多辨！！好不容易诱你入瓮，我今天怎能饶你！”说完，念起口诀，手里又是一紧，只听那红兰更加痛苦的哀嚎起来。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一个声音厉声喊到：“你们干什么的？？”几人一惊，童老头手里不自觉的一松，就见那红兰瞬间摇身变成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张口咬断两根耷下的红线，周身一阵黑烟冒起，烟散去时，便没了踪影。
童老头一声长叹，三人往喊声方向看去，只见那边站着个男人，臂上带着袖章，应该是护林之类的工作人员。冯一川刚想跟他打招呼，就见那护林人目瞪口呆看着红兰消失的方向，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喊：“狐狸啊！！大狐狸啊！！！”便屁滚尿流地往远处跑去。
三人走到一起互相看了看伤势，童老头和冯一川被妖气所伤，胸中气闷烦恶，林玄通大腿上被断剑头划出一个口子，还好不算深，只伤了皮肉。三人除了狼狈一些以外，倒也没什么大碍，商量了几句，往来时路走了回去。
……
回到李田茂家的时候，李田茂已经断了气，童老头看一眼尸身，说这是体内妖气太盛，早晚的事。
这么对着一具尸体，如果此时有人进来，那三人就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王家生那里去，好歹把事情说一说，也让他们过来给李田茂收拾收拾身后事。
走出李田茂的卧房，跨过堂屋的时候，冯一川自然而然又看了这屋内一圈。可刚看到墙上那幅观音像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那画像上竟隐隐有黑雾罩着似的……
之前一直都没有看到这种异象，冯一川赶紧拉住童老头一说，童老头冲过去扯下画像来又看又摸，摸完“哎呀”一声，一拍脑门，再次冲进李田茂房里去。
这次他看那尸身看得非常仔细，看完还让冯一川也去认真得看一下。冯一川依言凑近了细看，这才看见，李田茂尸身上同时隐隐有两股黑气，一股有些轻柔，缓缓环绕着尸身。而另一股，则是从尸身口鼻处直冲出来！
冯一川把自己看到的景象一说，童老头连连拍着大腿说到：“作孽！作孽！怕是当真冤枉那狐狸了！！！快走快走！”说着就抓起那幅观音画像，往院门外冲去。
谁知刚一出李田茂家，就见外面村子道路上挤满了人，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刚看到冯一川他们，那些老老少少就全都围了过来。
冯一川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很快就听人群里大声喊着“仙人”甚至其中有几个女的，还跪了下去磕起头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护林人回到村子里，就到处去告诉人红兰真是只大狐狸，而且已经被冯一川他们给打跑了，所以一下子引得全村子的人都来拜大仙来了……
人声鼎沸，冯一川正不知所措，就听童老头一声大喝：“都停下听我说！现在还有更要命的事情！！”
仙人发话，这些村民立即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地站着。只见童老头把手中画像扔到地上，转头对冯一川吼到：“脱裤子！往上尿！！”
冯一川莫名其妙，说你这是玩哪一出呢？就见童老头跺了下脚，往人群外左右看了几眼，冲出去不远处，提过一只不知谁搁在那里的粪桶，把里面半桶多的粪水，朝画像上泼了下去。
人群里一阵声音传来：
“哟！！这干嘛呢？不怕得罪菩萨吗？”
“别吵！！这是仙人斗法呢！”
“仙人斗法用屎泼？”
“……”
但这些话音未落，就看见那幅画像上一阵黑烟夹着些许火星冒起，烟气散尽，哪还是慈祥的观世音菩萨，那画上分明就是一只狰狞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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