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井底之蛙

 南曦比个OK的手势，总让吹捧到风口高处的人有个通病。对方越简单表现一些事情，他们越容易多想，反而你表现得越发重视了，他们容易认为合理。


 她带个专业翻译官过去，这重视态度绝对杠杠的。


 黄怡拿着手机迟疑不定，仍感风险好大，最关键心疼家里小祖宗。南曦若没昨天辛苦巴哈的低姿态努力则罢，昨天努力过又亲手撕毁，好可惜啊。


 南曦拍拍黄怡手背，给与勇气：“别想太多了，对付老狐狸咱们必须出其不意。先问问看阿三的意思，需要他全心全意的配合咱们，事情方能顺利进行啊。”


 “如果他不乐意呢？”黄怡抱着侥幸，希望小祖宗别一根筋。


 南曦面朝她灿然一笑：“如果他不乐意，咱们买他一小时，13W走公司账。他对公处理事情，总得拿出专业态度面对吧。”


 黄怡苦闷地‘呃’声：“我知道了。”她家小祖宗对任何事情一旦提起兴趣，‘死心’两字将不复存在。


 黄怡严谨地告诉阿三细致需求，特别强调保密协议。对于利益当头的人，她必须说清楚，以巨额经济惩罚当条约来约束对方。否则容易不可控的局面，比如对手给更多的钱，阿三当场叛变……


 阿三安静听完没人情味的条条规定，提问道：“我需要确定很重要的一点，你们率属于天禹吧？”


 “是的。”黄怡没好气接话，没闲心思了解对方为什么专门挑这个问题问。


 “好的，我愿意帮你们对峙会议。”阿三爽快答应，“我在徐汇区凯旋路278号，你们来接下我吧。”


 不加询问的发号施令让黄怡的抵触又增几分，带情绪回道：“稍等我问下。”


 挂断电话，将情况转述给南曦。


 南曦的状态则非常平静，“咱们和赵煜约的是早上10点半？”


 黄怡想回答对，考虑到事关重大，翻开行程笔记本再次确认，应道：“对的，10点半，昨天老包厢。”


 南曦抬腕看眼patek philippe99R表，今天的所有行动和时间有着必不可分的关系，便将表戴上了。


 此刻早上8点23分，满打满算把堵车时间留出，足够去接趟人。


 当即给小李安排：“去徐汇区凯旋路278号。”


 “好的，姐。”


 南曦侧头瞟眼黄怡，黄怡不情不愿解锁手机，嘀咕道：“知道了，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在附近等，别瞎晃悠。”


 南曦半弯起杏目，柔声撒娇道：“辛苦黄妈了，有你真好。”


 一句蜜糖灌得黄怡不良情绪消散，只剩为小祖宗努力的关切：“小事小事，一点不苦。”


 饶半小时路接上阿三，看着西装革履的眼镜斯文男，南曦和黄怡互交换下眼神，和她们想象中的形象几乎一样。


 少年老成的人坐在南曦前排位置上，只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愣愣，随后异常冷静地转动转身来和她握手。


 “你好南曦，我叫杜波。很高兴能见到你，很荣幸接到你的单子。”


 “你好，”南曦回握下，调侃道：“闲聊不用收费吧？”


 “不用不用，昨天项诺一学妹训过我了，等正式进入会议地方再算计时吧。”


 杜波说得清楚明白，可黄怡这人看重第一印象，对他的第一印象奇差无比。


 忍不住含沙射影嘲讽道：“我听说清华以工科为主啊，我们应该能相信您这清华文科生吧？”从专业角度斥完特别沾沾自喜，丝毫没发现将项诺一和风啸连带损了。


 杜波并未让不善的话刺激出火气，望着黄怡温和微笑，说道：“我校在05年之后对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有次改革，学生入校的前两年进行不分专业的通识教育法，两年后学生可以去适合的专业继续学习。”


 言词和神色之间尽显包容，好似在给文盲科普基本知识。


 黄怡不甘示弱地还嘴道：“所以还是选了考古系啊。”


 杜波一板一眼地纠正：“我选得是历史学院，而且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我喜欢的就是历史考古。”


 黄怡没听出其中门道，南曦倒是听出来，跟着好奇问道：“我听项诺一说你当时的分数完全可以在两家学校里做选择，为什么会避开文科更出色的北大，选清华呢？”反正不收费，聊呗，占便宜心里谁用谁知道好啊。


 “我父母工薪阶层，辛苦供我读书不易。我是喜欢考古，选择清华更多出于想拿个双硕士学位，多掌握个好找工作的工科门路。养活了自己，从而能更好的深挖兴趣爱好，毕竟我这爱好能真正混出头的人少之极少。自知我资质难达到凤毛麟角的程度，但求能长长久久的研究下去，不为生活而放弃它。”


 杜波诚恳撂底却换来黄怡嘴快的嘀咕：“我看你用考古挺能赚钱啊。”


 让南曦瞟眼，收住后面一句话：光赚黑心钱。


 杜波长叹口气说道：“那不过历史的旁门杂学罢了！而且并不然啊，找我的人多数接不了，能接的情况一般对方支付不起费用。国家性质的行动有补助金，不过卡得很死，得分到小组十多个人手里。除非有杰出贡献，那拿得多。”


 黄怡诧异，脱口问道：“没看出你赚钱还有底线啊。”


 杜波脸忽的绷起，眼底满载不可侵犯的肃然：“对，我不接国外客户和国内盗墓贼。”


 黄怡语塞地‘呃’下，打住后面的挖苦。


 “嗯，”南曦淡淡应声，谈及正事：“你应该知道赵煜吧，过会儿需要面对他，交谈时长会在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顺利拿下事情给你30W，拿不下按时长来。”


 “好的。”杜波拿出笔记本记录南曦所说的话，工整的写完几条关键点，抬头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赵玉是谁？”


 听南曦语气貌似很重要的学者，但回忆里没这号人。他必须缜密了解清楚对方虚实，方便做准备，时间已然不多了。


 黄怡闲不住地帮忙回答道：“你不认识你们的老前辈啊？70年代那会在你们考古界相当出名，现在知名导演。”


 杜波紧皱眉头仔细回忆，模糊想起一人。


 为了信息对号，耐心道：“请问有照片吗？”


 黄怡狐疑地斜眼杜波，用唇语问南曦，这小子该不会在装傻吧？图提高身价。


 南曦微微点下头，表示顺着对方说的来吧。


 小祖宗松口，黄怡没办法咬死，从手机找出照片，摆在杜波眼前：“你别逗啊，你能不认识他？”


 杜波嗤笑声：“哈，哦原来是他啊，我认识。知道这人，始终记不住名字。”


 黄怡和南曦不约而同的对望眼，这语气未免过于嚣张吧。


 黄怡没憋住，跟着杜波嗤笑道：“好家伙，你小子胆子好肥啊。这人应该是你们历史学的前辈偶像吧，你对偶像应该抱有敬畏之心。”


 南曦默许了黄怡不客气的提醒，这会给他态度扳正，好过见赵煜出幺蛾子。


 “呸！”杜波tui口，随即用手抹把残留在嘴边的吐沫星子，“抱歉，失态了。他不是我偶像，也许他在70年代的考古界影响颇大，但之后撑死算成功商人，别侮辱学者这词。我的偶像是我校的知名历史学家李济，他亲力亲为的带着前辈们进行了安阳殷墟的发掘工作，因此将国内历史提前几百年，向世界提供出铁证，证明国内悠远的历史文明。这才是我辈考古人该崇拜的楷模！”


 黄怡听得热血沸腾，心中恍然冒出一种真正的敬畏之感，收回手机小声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杜波应句，随即望向南曦：“学妹说你们需要找影片的文化指导，尤其远古文字这块，对吗？”


 得到南曦点头，杜波眸色转沉：“我不推荐他，我承认他名头大，但他对古文字的研究可能不及我老师。”


 黄怡小声暗讽：“主要你和你老师太贵，请不起啊。”


 南曦任由黄怡吐槽出核心问题，对比花销，除非杜波所言属实，请赵煜的噱头多过实际意义，否则给赵煜送的礼真比找杜波翻译的钱少。


 “我的收费并不贵啊，你们理解岔了吧？”杜波急得不等黄怡和南曦回话，举例解释道：“你们一定没详细看我的介绍，我正确翻译出来整句话收费13W。注意此处，正确翻译，并非只把字对照弄出。”


 南曦细琢磨下，深深‘嗯’声：“这般看是不贵。”整句话可以几个字，同样可以几十字。


 “对啊！”杜波憋屈答应。


 “但我们可能不止需要翻译，可能需要在不违背贾湖刻符形成原理下，衍生出一系列的文字和语言，用作影片的上古剧情。我听小项说，刻符只出土少量能取证的文物，所以需要衍生产物。”


 南曦描述结束，杜波陷入沉思。


 在车即将驶入凤栖梧茶楼停车场前，他愁闷说道：“学妹可能怕我不接吧，没给我说你们需要刻符的对照文字，我以为是好考究的甲骨文呢。靠现有对刻符记载文物来研究，很难出对照文字。”


 南曦理解地‘嗯’声：“甲骨文对应不上我们的背景，所以得从刻符研究了。”


 紧接着再次以西方玄幻巨作举例说明：“我们需要创造出类似于《魔戒》精灵族或《阿凡达》里navi族般的语言，但不完全脱离咱们国家最古老的文字。”


 杜波摘下眼镜，用手使劲搓把脸。当双手放下，他脸上浮现出不自信的神色。


 “这事靠我一人完成不了，无论你们最终是否找我，我建议别光找历史学家，有个其他科的专家也非常重要。”


 有点干货的聊天让南曦兴趣大涨，往下问道：“什么专家？”


 杜波戴回眼镜，目不转睛地锁死南曦精致的杏目，严肃道：“语言专家！找几个对刻符有研究的历史人合作，我们可以出文字。你如果要将文字语言化，得找语言专家。好像初一英文老师，最多教会学生单词的念法和组合，想要念好听、通顺、完美融合于土著人群，得找专业语法老师。若告诉你能双管齐下出货的人，绝对是骗子，除非他对历史和语言都精通非凡。”


 南曦让透彻的剖析撼住，心中闪过太多思绪，人的眼界真得多和专业人士聊天才能开阔。用简单肤浅的认知去碰撞人家苦心钻研几十年的知识，无异于井底之蛙。


 见南曦沉默不语，杜波退一步说道：“我对这事挺有兴趣，如果你们能找到合适的人群支起场子，给我个一口价吧，我愿意参加。”


 南曦沉思不语，车停稳传来小李的报告：“到了，姐。”


 她回神若有所思应道：“行，反正要组建上古文化团队，咱们会完赵煜再细聊。他通过电影展现历史的造诣很高，应该有可取之处。”


 “好的。”杜波应。


 黄怡和保镖大哥先下车，站在门口等着搀南曦下来。


 南曦正要起身，想到一件事，侧头问杜波：“你决定要入伙，那一会的交谈还收费吗？”


 杜波推下眼镜，正色道：“包括在一口价内。”


 南曦抬腕看眼表，距离相约的十点半还有20分钟宽裕时间，索性给黄怡和保镖大哥招下手，让他们上来。


 车门关上，南曦纤细的手指有序点过车真皮座椅把手，慢慢道：“你畅快我不墨迹，咱们把一口价谈好吧，说下你心里想要的价位。”


 杜波伸手至南曦眼前，两根指头笔直而立。


 黄怡望眼家里小祖宗，得到代表许可的眨眼，气恼挥手拍掉离谱要价的指头，大喝声助威：“差不多点啊，别漫天要价。”


 “什么？天禹连200W都觉得多吗？”杜波不可置信地问。


 “200W！”黄怡惊呼出声，回头发现南曦脸上极快闪过一丝相同的诧异。


 “对啊，”杜波无语地望着黄怡，质问：“你以为2000W吗？”


 黄怡‘嘿嘿’笑两声：“赖不得我们，你给我们造成的错觉啊。一句话、一小时13W，包干一年半载的价格，难免让人会往千万上想呀。”


 杜波微笑下，后悔道：“具体收费你们理解错了，我刚刚有解释。不过看来我开少了，早知道多开点。”


 “少啥啊，这价格我们能接受，多开注定合作泡汤了。”


 黄怡说得认真，如实给杜波唬住，微微松口气，小声庆幸句：“还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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