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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番外4


 在季雪庭面前, 君道一装扮而成的花魁愈发显得纤弱娇艳。季雪庭也想不出君道一究竟为何如此熟练,连那仿佛暗含情谊的目光都伪装得格外逼真。晏归真那语气微妙的问话一出,君道一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又深深地望向季雪庭。


 而在季雪庭身后, 晏家大公子的目光简直能化为实质,刺得他背脊微微发痒。也就是如今季雪庭体内这抹灵魂乃是曾经修行了三千年无情道的修者,才勉强维持住面上表情不变。


 但即便是这样,如今早已无情道破的季雪庭也不由自主地有些身体发僵, 头痛欲裂。


 “这个嘛……”


 季雪庭被君道一与晏归真前后夹击,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只能眉眼低垂口中含含糊糊嘟囔了几句。


 他是真心无奈, 按照他的性格,自然是恨不得当即把所有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然而, 如今他却根本无法这般简单行事:入书之前, 金乾多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得露出马脚以免彼世书察觉到不对。


 于是乎,季雪庭此时也只得按下心中无奈, 一边回想着自己在现世中与君道一交往时种种, 一边努力伪装出一名无忧无虑王宫中长大的小皇子应该有的慌乱无措。


 好在关键时刻,季雪庭想起来, 君道一昔日与他把酒言欢时候,似乎确实曾经笑着开玩笑道, 他也当过花魁。


 【“要说起来, 我当年的扮相可算是风华绝代。我还在瀛水上游, 放了不少红叶诗,那叶片顺水流到下游,也不知道惹了名仕公子春心浮动,那些日子, 与我交换诗帕的人数不胜数,说来可笑,还有不少人平日里名望极盛,还有人乃是以深情专一出名,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最重要的是,当时君道一似乎还以花魁之名,卷了不少钱财而去。


 想到这里,季雪庭差点叹气。


 “我确实对君姑娘神往已久。”


 季雪庭轻咳一声,幽幽开口道:“很多年前,我曾得到过一张红叶诗,那诗正是来自君道一……咳咳,那个,自从得了那首诗,我就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十分神往。如今好不容易才探得姑娘出了瀛水,无论如何也想来见见真人。”


 听到季雪庭这般辩解,君道一顿时一笑。


 他的扮相本就是绝美,如今再微微一笑,当真称得上顾盼生辉。


 此时就连心智如同孩童一般的韩稚春,都望着君道一发起了呆。


 可季雪庭却觉得,自己身侧某人身上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他刚入彼世书时,还觉得不曾遭受过那般苦难的晏归真心思远比现世明朗许多,人看着也不似那般阴沉可怖。然而此刻的晏归真那面带浅笑,眼神阴暗的模样,恍惚间又与季雪庭知道的那个男人重叠了起来。


 韩瑛往晏归真身上看了两眼,不动声色地扶了扶腰间长剑,显然也是感知到了晏归真此时气息森然。


 可偏生引发了晏归真浓重敌意的罪魁祸首,那花枝招展的美人君道一却满脸欢欣,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场中某人周身的寒气四溢。


 “哎呀,红叶诗……这位季公子对我还真是了解。我向来都以‘青一’为名,未曾想还有人能知道我先前闺名……”


 声音渐低,季雪庭眼角抽搐地看着君道一微微低头,假惺惺擦起了眼泪。


 君道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还真是无论现世彼世,都一如既往。


 果然,君道一这番楚楚可怜的姿态一摆出来,晏归真脸上表情渐渐收敛,却是连那副假笑的模样都摆不出来了。


 季雪庭心中暗暗蹙眉,甚至有点不太习惯。


 彼世中的晏归真并不像是他知晓的那人一般心思深沉,便是连醋意都没想过要掩饰半分。倘若不是碍于房中还有外人在场,恐怕季雪庭现在就已经被人按在某个角落狠狠逼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而季雪庭原本并不需要这般狼狈。


 季雪庭一看君道一这幅模样,略微有点手痒,他很清楚,君道一定然兴头上来了想要捉弄人。


 而果不其然被君道一这么一演,房中其他人,似乎都觉得季雪庭与君道一真的有什么前情往事。


 韩瑛望着季雪庭的目光尴尬,


 韩稚春开始探头探脑。


 而晏归真……唉,晏归真面无表情,但是额角青筋与身侧握得指节发白的拳头,已然显示出他如今的真实情绪。


 “嗯,稍等,让我换个荔枝香——”君道一目光一寸寸扫过房中众人,莞尔一笑,“这些日子天气潮,房中香料也有些变味,闻着似乎有些太酸了些。”


 仿佛还嫌事情闹得不够难看,君道一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


 “归真。”


 季雪庭在晏归真理崩坏之前率先伸手,直接拉住了身侧青年的袖口,轻轻扯了扯。


 “我以后不敢了。”季雪庭压低声音,努力回想着少年时自己的模样,厚着脸皮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去收集诗帕的,这不是当初说好了我中秋要送你自己做的兔儿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胸无点墨,压根不知道往灯上写什么……”


 以如今三千多岁的老芯扮嫩,季雪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脸上染上了一层绯红,看上去竟然真的有点天真无邪娇俏可人的模样。


 “但你最后送了我打油诗?”


 晏归真眉头渐渐松开,他仿佛还是有些不太高兴,冷冷刺了一句。


 “这不是,我还是觉得我自己写得诗比较有诚意?”


 季雪庭干巴巴地回忆着,然后苦哈哈地求饶道。


 “哼。”


 晏归真瞥了他一眼。


 “回去再跟你转账。”


 他冷然道,随即反手握住了季雪庭如今纤瘦的手腕。


 紧接着,他便听到身侧传来了韩稚春憨声喊气的嘟囔。


 “哥,我也想要兔子灯。”


 “咳咳咳——”


 韩瑛开始咳嗽。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晏归真与季雪庭方才的窃窃私语本不应当被听到,奈何韩瑛也教了韩稚春一些防身武艺,以至于韩稚春虽然是心如稚子,武艺却不差,直接将那两人对话听了个正着。


 其实按道理这也没什么,但是韩瑛毕竟也是行走江湖的人,在他听来,晏家这位大公子与这位季雪庭之间的对话,其实亲密至极,不是情话,胜似情话。


 幸好就在韩瑛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对韩稚春开口解释时,一旁的君道一轻声笑了一声,然后开口打断了房中窃窃私语。


 “明晚是我在如意楼最后一晚,过了明晚我便可自赎而去。”


 红衣美人面不改色落下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然后他瞥了韩瑛一眼,继续道:“不平剑韩剑侠这般多情追了我三千多里,从江北一直到京城,在下实在情深难还。”


 韩瑛:“不,其实我——”


 而不等韩瑛开口,君道一又暗含深意地瞥了季雪庭一眼,幽幽道:“这位季公子对我也花了万般心思,一页红叶,竟也记到如今……”


 季雪庭:“额,这个——”


 “只是我早就暗下誓言,在自赎而去之前,我只会招待一人。”君道一以手扶颊,语气轻佻道,“不如这样吧,就让韩瑛与这位季公子直接前往如意楼的擂台,打一打如意楼那有名的千金擂,也算是我成全了如意楼收留我的情分。谁打赢了,我便可与谁春风一度。”


 季雪庭刚想开口说春风一度倒也不必,就听到君道一又开口补充道。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答应那人一个条件。”


 季雪庭一听到君道一补充的那句话,便觉心中一沉。


 他抬眼望向另一边的韩瑛,果不其然见到那人眼神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京城中达官贵人云集,花街柳巷想要出名自然也少不了额外的乐子。


 就比如说如意楼的擂台。


 如意楼的千金擂,全京城都有十分有名,毕竟为了花魁一掷千金者常有,可有人以擂做局,豪掷千金请人打擂却不常有。


 况且那千金擂就设在如意楼前,打起擂来万人争相观看,最是热闹。而只要赢了千金擂的人,不仅可得花魁春宵一夜,风光无限,还可得花魁自携千金身家,以身相许。


 这些年来,这千金擂虽开得少,可每一次开擂都是万人空巷,十分引人注目。


 然而这常人梦寐以求的千金擂,季雪庭根本就不想比。


 尤其是在知道所谓花魁的衣衫之下乃是一具不折不扣男人身体之后,更是如此。


 奈何就在他想要开口推辞之时,只见君道一微微偏头望向他。


 “怎么了?季公子是看不上我?”


 他似笑非笑幽幽问道。


 而烛火摇曳之间,君道一乌发之间有明珠微荡——正是那颗幻做珠子的彼世书。


 季雪庭目光微凝,片刻后,只能干巴巴苦笑。


 “那倒不是。”


 嗯,他话音刚落,方才好不容易才哄得态度好些的晏归真又一次向他投来锐利的视线。


 “我只是觉得,我应当是打不过这位韩瑛韩大侠。这擂台开与不开实在没啥意义。”


 季雪庭压根不敢在君道一面前露出半点对彼世书的兴趣。


 除了怕彼世书幻化做的珠子察觉到不对就此逃走之外,他更怕被君道一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按照他对君道一的认识,一旦被君道一抓到把柄,即便是友人也得被折腾掉半条命,况且他如今与君道一并不相熟,下场只怕会更惨。


 可就在季雪庭想要避免被君道一折腾,君道一也不可能真的放过面前的少年。


 红衣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那两人:懵懵懂懂尚且不知情爱滋味的少年,与身侧心思浮动万般情丝皆放在眼底的青年。


 两人光是站在一起便显得黏黏糊糊亲亲密密的。


 啧——


 真叫人觉得碍眼。


 君道一越是看着自己面前这对小情人,就越是容易想起某个高大沉默木楞的蠢货。


 而越是想到那根木头,他心中就越是觉得气不顺。


 “既然如此。”


 君道一忽然开口。


 “我看季公子你确实并非习武之人,这样吧,便让你身侧那位晏公子上场如何?”


 “什么?”


 “当然,若是季公子不愿也无碍。”


 一语落下,君道一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一侧的韩瑛。


 “韩大侠,既然季公子自愿放弃,我今晚便还是同你在一起好啦。”


 他轻快地说道。


 季雪庭揉着额角,苦涩地开口道。


 “不,我们会打千金擂。”


 晏归真听到这句话,猛然握紧了季雪庭的手。


 ……


 君道一确实很会折腾人。


 哪怕是在三千年前的此时也是如此。


 季雪庭被君道一架在了火上烤,因着那所谓的千金擂,只能央求晏归真替他打擂——只要晏归真能赢,季雪庭便能顺理成章地向君道一讨要他的那根发钗,拿回彼世书,重新将燕归真的神魂带回真正的世界。


 可这些因由他却只能强行按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同人说。


 在外人眼中,便是他因为恋慕君道一,强求自己好友替自己打擂。


 “我不愿意。”


 第一次恳求时,晏归真的回应又冷又硬。


 那散发出来的浓浓酸味,很像是农家用来压醋缸压了几十年的压缸石。


 季雪庭只好拉着他到了门外继续绞尽脑汁地苦求。


 然而他无论怎么说,晏归真依旧冷淡。


 眼看着季雪庭脸色发苦,晏家大公子双手环胸,忽然开口反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下花魁?”


 季雪庭:“那倒也不是。”


 晏归真听到季雪庭虚弱的否定,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可你一直在求我。”


 “我,我那是……”


 季雪庭卡了壳。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原来晏归真也会有拒绝他的时候。


 不对,原来晏归真,也会怎么直截了当地……吃醋。


 季雪庭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直率的晏归真。


 他的一时沉默落在晏归真眼里,瞬间就被解读出了千种含义,每一种都让年轻沉稳的晏家少主气得跳脚,酸得牙根隐隐作疼。


 当然,心也疼得要命。


 要是有可能,晏归真甚至恨不得就此掉头就走,再也不要理会身后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小负心汉。


 然而……


 不知为何,在灵魂深处,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影子,直接控制住了他所有的神魂和坏脾气。


 晏归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拒绝面前少年的要求。


 哪怕是如此荒诞,如此叫他难过。


 “若是你真的要我去比剑,我自然也该讨些利息。不过,之前你央求我让我带你出宫,似乎已经把能付的利息都付掉了呢。”


 晏归真听到自己开口了。


 他说得很顺口,声音微哑,而且听上去,还有些坏心眼。


 而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己面前金尊玉贵的小皇子整个人呆滞了。


 季雪庭确实没有想到自己会从晏归真口里听到这般□□裸明晃晃的要挟。


 季雪庭忍不住抬起头,直直看向面前的青年。


 彼世书中的晏家大公子在此时此刻目光幽深,看似平静无波,眼底深处却暗藏着两簇火焰。


 “归真?”


 不知不觉中季雪庭低喃出声。


 晏归真轻哼出声,一只手忽然探过来直接捏住了季雪庭的下巴,迫使后者不得不抬起头来。


 “你忘了,你该叫我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在季雪庭耳边响起。


 “归真哥哥。”等季雪庭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将听着格外暧昧的称呼喊出了口,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季雪庭心中腾然涌起一阵陌生的情感,似惊奇,似乎羞恼,似怀念……复杂到连季雪庭自己都无法形容出如今心情。


 当然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太过于纠结于自己如今的心绪,因为就在那一声“归真哥哥”喊出口的瞬间,晏归真已然俯身下来,用自己的唇舌堵住了季雪庭的嘴。


 “唔——”


 慌乱中季雪庭发出了一声闷哼。


 但很快,他就连闷哼都发不出来了。


 因为他所有的津液与声音,都被某人贪婪地吸吮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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