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难得回来看外婆秦思虞没有一直围着时珂转，陪外婆聊了许久，直到外婆说：“你带小时过来玩她一直陪咱们聊天算哪回事。我给你们做晚饭你们出去转转。”


 这会儿太阳已经在落了，天边的云渐渐烧成一片各家各户都回去做饭吃饭外面没什么人。


 秦思虞想和外婆一起做饭，无奈外婆态度坚决说她已经备好菜，让两个孩子出去转饿了再回来省得一会吃两口就饱了。


 没办法，秦思虞只好带着时珂出去。


 秦思虞沉默着带她去了小河边坐下，随便捡了块石头往里面丢。


 水花四溅，河水却不受影响，继续向前流。


 “小时候我喜欢在这里趟水玩外婆总担心我有危险，但我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前几年回来想去河里走走，被水里的虫子咬了一口后来再到这里，不用外婆叮嘱我也不想下去了。”秦思虞看着河流有感而发“我长大了知道害怕了。”


 小时候和钱婉妗吵过八百次架都不怕她离开自己上午吵完下午一起挽手买冰淇淋她坚信她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现在和谁生出一点矛盾秦思虞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做不成朋友了直接将人推离自己的世界。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在这个圈子里不过几年，秦思虞看过太多欺骗陷阱，看过太多塑料朋友……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将真心交给另一个人了。


 可她保护自己这么久，一不留神，竟然一个跟头栽倒在时珂这个坑里。


 她试图爬出来，却过于贪恋这个坑带来的温暖，爬了几次，干脆留在坑里。


 秦思虞回到家里就会下意识放下一些心里的防备和包袱，现在静静注视着潺潺流水，心里有种几个月来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一刻，她想把一切告诉时珂。


 听秦思虞发完感慨，时珂沉默了片刻，说：“我也会害怕，但如果真心喜欢这条河，我还是会在水里走走。”


 秦思虞托着下巴笑，嗯，是时珂能做出来的事。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时珂有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如果她能再敏锐聪明一点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秦思虞转过头说：“时珂，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时珂怔了下，眼睛微微睁大，又垂下眼去看地面的石头：“有。”


 “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你真的会说实话吗？”时珂表示怀疑，“我知道你之前在节目里撒谎了。”


 秦思虞又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河里，轻声说：“你也骗我了。”


 时珂皱眉：“我骗你什么了？”


 骗了她很多，骗她说是上班族，骗她试镜是考核，骗她录制节目是开会，骗她说对“秦思虞”改观，实际上避她如蛇蝎。


 秦思虞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你刚才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要是骗你就被全网封杀。”


 “也不用发这种毒誓……”时珂顿了顿，问道，“你为什么在《轻节奏》里说自己不会捉鱼，还说自己晚上在网上查的，我以为你真有那么高的捉鱼天赋……”


 秦思虞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把头转向另一边，望向天边烧得滚烫的云。


 “因为我和另一半是网恋，我聊天时和她说了自己会捉鱼，节目里就不敢再这么说了，怕她在没做好准备的时候知道我是谁。”


 时珂猛地看向她。


 晚霞与她的侧脸重叠，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思虞不敢回头看时珂，扭着头继续闷闷地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时珂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思绪有些乱。


 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又觉得这猜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沉默许久，再次开口问道：“你的香水到底是谁送的？”


 秦思虞实话实说：“我的网恋对象在我结束录制的那天叫跑腿送来的……不是你送我工作室那瓶。”


 时珂再也没有了声音，静谧中，村子里有人家的狗在“汪汪”地叫，随后传来主人带着乡音的叫骂声。


 她的袖口被攥得皱成一团，脑海里也是一团浆糊。


 几乎为零的可能，不是完全为零。


 手机铃声响起，秦思虞拍了拍沾了土的手，接起电话听了片刻，说：“好，我们这就回去啦。”


 “走吧，”她挂断电话起身，“回去吃饭了。”


 秦思虞心跳已经乱到找不到一个有节奏的节拍，她故作镇定地往前走，听声音时珂应该是跟上来了。她松了口气继续走，却突然被人拉住手臂。


 扑通、扑通。


 秦思虞眼睛飞快地眨动，乱了节奏的呼吸声加重，企图找回一丝冷静。


 她停下脚步，手臂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渐渐离开。


 时珂慢慢开口：“秦思虞，我还有一个问题。”


 秦思虞声音颤抖：“不答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时珂不管不顾地快速问道：“秦思虞，你早就知道了？”


 天边的云泛着柔和美好的桃粉色，晚霞在这一刻宛若绽开的漫天花朵，秦思虞的心几乎蹦到嗓子眼。


 她站了一会儿，缓缓道：“没有很早，是在收到香水那天。”


 时珂的信号屏蔽器失灵得太快，她只用两个问题就找到了问题背后真正的答案。


 原来她不是不聪明。


 一旦涉及她在乎的人和事，她聪明得要命。


 秦思虞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慢慢回过身子，与时珂对视。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抗拒和厌恶，再不济，是时珂当场给助理打电话让人接她回去。


 然而四目相对，她看到的是满满的惊诧与不知所措。


 时珂从来没想过秦思虞和41有什么关系。


 可一旦出现一条线索，一切都瞬间明朗。


 说能当场接受肯定是骗人的，不过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她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将浆糊一样的脑袋理理干净。


 原来，她心中的两条平行线，一直是一条线。


 时珂感觉自己应该是幸运的，十几亿分之一的可能，居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两人静静对视着，最后是秦思虞受不了这折磨人的氛围，转过身往家跑。


 时珂抬腿跟上，两人回到外婆家都是气喘吁吁的，外婆“哎哟”一声：“你们跑什么，磕了碰了怎么办，慢点来，缓口气再来洗手吃饭。”


 秦思虞放下伞去洗手，时珂像个小学生一样跟在后面。


 所幸两人都是演员，吃饭的时候在外婆面前伪装得很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外婆知道她们怕胖，桌上没有油腻的菜，连饭都是健康的糙米饭。


 时珂吃了很多，外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孩子，多吃饭对身体好。”


 吃完饭，时珂抢着去洗了碗，秦思虞在外面收拾桌子，外婆开心地在她身边说：“你这朋友真不错，懂事又有礼貌，田田呐，你可别跟人家吵架。”


 秦思虞无语：“……外婆，我长大了，不会再随便和人吵架了。”


 “你小时候带婉妗那孩子来我这总是吵架。”


 秦思虞：“……”


 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


 现在她不知道有多珍惜钱婉妗这个好朋友。


 “去厨房帮帮小时，人家是客人，让她洗碗已经很不好了。”


 秦思虞还不知道怎么和时珂相处，磨磨蹭蹭到厨房，见时珂低垂着眼，修长的脖颈上挂着她外婆用的蓝白格围裙，走近能看到她胸口处还有一只土里土气的卡通兔子。


 她把擦桌子的布放到洗碗池旁边，时珂动作顿了下，拿起布面不改色地冲洗。


 秦思虞感觉这里的空气完全不流通，呼吸都带着凝滞感。她转过身要走，时珂突然开口：“今天晚上会有星星吗？”


 “会……吧。”


 “你带我去看星星吧。”


 秦思虞喉间滚动，她想起她们那天聊天说过的话。


 阿布说想一起去看星星，她回答说好。


 隔着屏幕的聊天内容照落进现实，秦思虞有些恍惚。


 洗刷盘子的流水声忽然停下，时珂关了水龙头，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秦思虞背在身后的手纠结在一起，低声道：“好，外面可能不安全，我带你去阁楼看。”


 给时珂安置好房间，秦思虞来到外婆的屋子里，看她开着窗一下一下摇着蒲扇，好像一瞬间回到小时候。


 秦思虞靠在外婆肩上，柔和凉爽的风吹起她额头上的碎发。


 她突然问道：“外婆，我现在想下河玩的话，你还会拦着我吗？”


 “当然不会了。”


 秦思虞喃喃问：“那条河真有那么危险吗？”


 外婆声音温柔，像小时候哄她睡觉：“小河不危险，危险的是你年纪小傻大胆，没轻没重的，怕你出事。现在你长大了，有分寸了，下不下河都取决于你自己。”


 秦思虞闭上眼睛：“外婆，我觉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勇敢，现在长大了反而没有勇气了。”


 外婆笑了笑：“因为啊，下河的勇气只要一点点，面对人生的勇气却要很多很多。你当着全国人的面表演，每天面对那么多镜头，已经是很有勇气的大人了。”


 凉风落在脸颊，秦思虞嘴角弯了弯。


 她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等天彻底黑下来，她给时珂发消息叫她出来。


 两人在楼梯汇合，秦思虞带她上了刚打扫好的阁楼，两人坐在窗边，明月照亮阁楼，星子却只有寥寥几颗。


 时珂给月亮拍了张照，低头鼓捣一会儿，发送出去。


 下一秒，秦思虞的手机震动。


 时珂抬头看她，秦思虞指尖微颤，拿起手机去看消息。


 南瓜羹：【41你看，乡下的月亮比城市要亮的多，屋子都不用开灯了。[图片]】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奇妙给自己写哭了……


 时珂终于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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