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怀旧一日游(六)

  (六)



  车子往南到了建国游泳池往西开一段，突然往北一转，便在路旁停了下来。 ap;   这里以前是所小学，那记忆太清晰了。晓萍从我们那儿搬走后，就在那个学校读书。



  “德明，把你的英雄事迹再给我们讲一下。”我们什么事都满不过林媛。这时晓萍动容地望着我们，那难忘的经历，她刻骨铭心。



  当年晓萍从我们这里搬走不久，一天她回老家来向我们哭诉。原来她到了新的学校，有些同学见她漂亮老实，就欺负她。更可恨的是，一些高年级男生竟逼着晓萍和他们交什么朋友。晓萍有几天竟吓得不敢上学了。知道晓萍在那里受欺负，我们几个恨得是咬牙切齿，德明更是暴跳如雷，誓要教训教训这帮家伙，替晓萍出这口气。



  晓萍走后，他立刻到我家来商量这件事。我们决定先侦察一下，伺机行事，再想对策。过了几天，我和德明就在学校附近埋伏，看个究竟。那是一个春天的中午，阳光普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光天化日之下。放学了，只见晓萍快步走出校门。果然，有几个流里流气的高年级男生和她胡搅蛮缠，一看他们的腔调，便知是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还有几个女生把晓萍推过来推过去，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德明要冲上去和那伙人拼，我拉住了他。现在只有我们俩，寡不敌众，我们吃亏倒无所谓，弄得不好晓萍也跟着倒霉。这时晓萍拔腿就跑，我想暗地里把晓萍送回家。他这次却比我高明，说要跟踪那伙人，搞清楚他们的住址，特别是那为的，下面的事就好办多了，这叫擒贼先擒王。经打听，我们得知此人是这一带的小霸王，也不知跟什么人学过拳术和摔跤的皮毛，便自认为是武林高手，目中无人，动不动就撸袖子和人家拳脚相加，横行霸道，劣迹斑斑。很明显，这个家伙就是罪魁祸，不可轻视。



  回到家，我们决定要教训一下那伙人。我们叫了班里勇强和福民等，我还拉来了四班的振宇和他的一些小兄弟，他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种。除了小黄，我们这些人在同龄人中都算是身高马大的，跟初中生也差不多，所以在等级上跟那伙人也算扯平了。



  除此之外，他还拉上我，买了点心和水果，去拜见我们的摔跤师傅。ap;



  我们师傅是上海摔跤队的重量级摔跤手，曾拿过上海市冠军。文割开始后，他就参加了“上体司”(上海体育运动革命造反司令部，体育界的造反派)。那时，上海滩的小流氓和“赖三”(女阿飞)都很惧怕“上体司”，有段时间，“上体司”比公安局都厉害。后来不少运动队停止了训练。他就经常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路上我们就编好了故事，只说德明被小流氓欺负，其余的都看他行事。到了师傅家里，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喊了声“师傅”，便放声大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德明还会这一手。我也赶紧跪下，口中直喊师傅，但怎么也挤不出眼泪，就是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我和德明一岁多一点就在一起玩了，从记事起，就没见他哭过。有一次，他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我想他是(三国)看多了，学起刘备那一套。



  师傅问起事由，我们将编好的故事讲给他听。德明求师傅出马帮他一把，说用不了师傅动手，只要在旁边看看就行，他要自己和小流氓斗。徒弟被人欺负，师傅自然要出手帮忙。他一口答应。临走时，德明还向师傅借了两件印有“上体司”的“大翻领”(翻领运动衫)。那时大翻领是很时尚的东西，有人穿三四件，统统翻出来，既好看又威风(那时衣裳式样单调)。



  出征前德明出钱买了许多定胜糕。一人两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吃饱了才打得动。他肯花钱收买人心，而且出手大方，这些都是从小人书(三国)、(水浒)等学来的。我对他说，帮晓萍是大家的事，我们义不容辞，费用我们四人平摊，他便同意了。



  师傅还叫了一个队友，叫钟冠军，此人长得像黑张飞，膀大腰圆，往那儿一站，就像一块棚门板(练相扑的？)，门小一点的他还真进不去。到了那里，德明叫师傅、大铭和振宇他们站在离我们远一点的地方，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己，不要出手。我和德明穿着“大翻领”，在校门口不远等着。



  校门开了，一会儿就见晓萍从学校里快步走了出来。又是上一次那伙人，围住晓萍在胡说什么，晓萍不理他们。突然，有个人竟去拉晓萍的书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决战的时刻到了。ap;原先说好的由我来对付他，德明像一头雄狮一样扑了过去。那家伙动作敏捷，及时跳开，拉出功架，举手投足间表现出他有不凡的身手，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惜的是那动作有点过了头，滑稽做作。但德明不吃他这一套，我们只讲效果，不讲套路，不拖泥带水，不做毫无意义的动作。德明以更快的度一下子就把那家伙扑倒在地，也不知他使是什么怪招奇招。紧接着就是一记漂亮的勾拳，然后是一连串很专业的直拳，全落在对方的脸上，那家伙脸上顿时冒出几个青皮蛋(包)来。我们没学过拳击，他打得如此专业顺手，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但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小流氓，也不是吃素的，有着同样的身手，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德明脸上也鼓起了数量相同的包，但碰上德明那样不要命的种，那小流氓被从未领略过的气势所压倒，输了一大节。



  见我们只有两个人，另外三个就一起扑了过来，我截住其中的一个，只两个回合我便骑在他身上了，摔跤是我的强项啊。晓萍见到我和德明，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我们不要打了。听到她的哭声，我们便起狂来，把愤怒都集中在四个拳头上。我没学过拳击，但憋了一腔怒火，管它什么直拳勾拳，只要打得对方鼻青眼肿就是好拳。我拼命挥动两个拳头，恨不得再生出四条胳膊来，毕竟是一对两，渐渐地他们占了上风。



  这时大铭、振宇他们围了上来，那四个人便住了手。德明正杀得性起，见对方罢了手，他急了，便喊着要大铭他们退下，让我也靠边站，他要对方四个一起放马过来，他把自己当赵子龙要一对四。德明浑身是胆，但有点不识时务：打得过要打，打不过就是拼了命、去送死也要打。这点我们都很佩服他。



  那个为的对自己人说要一起上，虽然在他们的地盘上，而且人多，但毕竟是他们欺负了晓萍，当然是他们理亏，所以斗志涣散。再看我们十个人，个个怒不可遏，一副拼命的样子，他手下的人就不敢动手了。而我们都是桃园结过义，起过誓的正义之师。大家一条心，赛过亲兄弟，赴汤蹈火，刺刀见红，在所不辞，决不退缩。



  这时德明又对他们吼了起来：“你们四个有种就一起上。”但他们只上来一个人。



  我把手一挥：“上！”



  他们八个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都憋足了劲，一起扑向那家伙。大铭只一拳，那为的满口污血。见他们的领吃了亏，也就上来七八个虾兵蟹将，一群乌合之众，素质低下，并无任何惊人之处。人数上我们就占上风，而且都是精兵强将，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使出浑身的本事，那花样就透了：有的摔刹跤，有的摔抱跤，有的开拳击，有的抱腿，有的摔大背包，有的老黄牛耕地，还有的飞扫荡腿，三脚猫(学了点皮毛的)的拳打脚踢，反正十八般武艺全用上。那伙人被我们打得是嗷嗷直叫，哭爹叫娘，不断求饶。



  这时一个警察路过，我们全住了手，只有德明还在挥拳头。警察拉住德明，问他为什么打群架。我告诉他，那伙人欺负我阿妹，还耍流氓，欺人太甚，刚才在教训他。晓萍马上站了出来为我们作证。不少旁人都在为我们说话，看来这帮人作恶太多，已有民愤了。我们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害。



  那警察要我们去派出所说清楚。师傅和那个“棚门板”走了过来，向警察亮出了身份。警察态度就转了，他要那伙人向晓萍道歉，并保证不再欺负她。还要跟他去派出所写保证。



  德明告诉警察，如晓萍再碰到什么麻烦，我们就找他算帐，我们有他家的地址。除了一顿打，还要叫他贴车钱。



  送晓萍回家后，我们凯旋而归。在我们的眼中，德明成了英雄好汉，就连师傅也很欣赏他的胆量。到家后，德明就请大家到太平桥大吃了一顿。



  更使我们高兴的是，晓萍能站出来为我们说话，看来她成熟了，坚强了。



  车子一调头，往北奔驰而去，几个转弯便到了上海艺术剧场。在小学我们看过不少电影，有(小兵张嘎)、(红孩子)，(小玲铛)和(草原英雄小姐妹)等，那都是在学校附近的长城、嵩山、淮海电影院和大众剧场(现已全部拆除)。这里我们只来过一次，是看王心刚和王晓棠主演的(海鹰)。实不巧，那天周老师病了，无法带我们去，想叫其它的老师来替她。林媛就主动提出由她来带队，不用麻烦别人。林媛在那个时候就显示了过人的管理能力。她先将德明和班里几个爱捣蛋的家伙搞定，给他们点事情做，让他们各施其责。



  我们一班人在林媛的哨声下列队整齐地走在淮海路上，引来了不少路人惊喜和称赞的目光：这帮小孩子怎么没有老师带，那小女孩是谁啊，那么能干。特别是回家的时候，天色已黑，淮海路华灯初放，霓虹闪烁，十分耀眼，而路上却没有几个行人。我们四十几个人排着队快地往回走，低声地谈论着电影的情节，显得很文明。其它的班级虽然有班主任押着，但队伍却十分松散。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老师们都很佩服林媛，周老师更是感到自傲，十分庆幸教到了如此优秀的学生。



  车子再往北，便到了成都北路、南京路。新成游泳池早已拆了。那年(六五年)是我们八个人上世纪最后一次一起在这里游泳。在这里，晓萍学会了游泳，我碰到了一个游泳教练，要不是文割，也许我会成为一个专业运动员。文割初期，我和德明在这里参加冬泳锻炼，五角钱一张卡(一个冬天)，新成游泳池有时还提供免费姜茶。每次游泳后，我俩总是到楼上更衣室打上一个钟头免费乒乓(冬天更衣室改作乒乓房，文割初期打乒乓的人少，管理混乱)。那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新成游泳池还组织我们这些冬泳爱好者进行游泳表演，用冬泳形式来庆祝**生日。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六日，七十三岁高龄的**再次畅游长江，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使游泳运动，特别是横渡大江大河的活动迅在全国普及。我们响应**的号召，到大江大海中去锻炼。我们四人加上林媛、李明、亚洲和福明等报名横渡黄浦江(约一公里)，从划船俱乐部游到垃圾山(钢铁厂丢弃的炼钢废渣堆成的)。第二年德明、李明和我还参加了中游黄浦江(约六公里)、长游黄浦江(约十二公里)和长游长江(约五公里，在黄浦江和长江的交汇处、惊涛骇浪)。我们还参加了武装泅渡黄浦江(约六公里)，穿上军装、身背木制步枪，由于我和德明身材高大、水性好，被老师选为在水中推横幅。我记得很清楚横幅上写的是：跟随**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我们三人还报名参加上海市组织的长长游黄浦江(约二十五公里，学二万五长征，历时五小时四十五分钟)，饿了，船上有人往水里扔白馒头；渴了，就只能渴几口黄浦江水(那时还没有瓶装水)。可惜的是德明在体能测试时小腿抽筋，被刷了下来。他想第二年再报名，但市里再也没有组织过这项活动。



  我的游泳才能再次被现，经测试，我和李明代表嵩山街道学区参加了六八年卢湾区小学组的游泳比赛(自由泳)。接着我被选入区少年游泳集训队，并参加了上海市中小学游泳比赛(自由泳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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