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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自作孽,不可活

“是那个小太监!”傅恒猛然回过神来,对弘历道,“刚才有一名太监端了祭品过来,撞了我一身,所以我脱下衣服更换,会给人可乘之机!皇上,还请将那个名叫小路子的太监唤来,一审便知!”

却不用人叫,一个瘦小身影飞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弘历磕头如捣蒜:“皇上,奴才就是小路子,可奴才从没见过什么簪子!”

“你——”傅恒险些将剑抽出来,暗恨自己心软,结果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魏绵奕。

弘历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看便要大发雷霆。魏绵奕忽然朝禧贵人哈哈大笑起来:“禧贵人,你这戏演得太拙劣,我都看不下去了……小李子,跪下!”

小李子一脸茫然,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叫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只道过来跪下。

“说吧,是谁指使你偷那件东西的。”魏绵奕淡淡道,“你若是不说……我便将你交给惇妃。”

众人觉得奇怪,若要处置犯错的宫人,为何不是交到慎刑司,亦或者是交给皇后也成啊,交给惇妃是个什么道理?

只有小李子一个哆嗦,惊骇地看着她,心想:她都知道了。

魏绵奕冷冷看着他,她当然知道了,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小李子多半是被人给收买了,否则他什么不好偷,偏偏要偷个手帕,帕子这东西卖不了几个钱,却适合用来陷害人。

所以她从来没有信任过小李子,之所以留下他,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这个用处就是今天!今时!今刻!

“你想清楚,惇妃不是我。”魏绵奕盯着小李子,意有所指道,“她一定……会好好惩罚你的。”

让惇妃知道是你买回赃物,放在她的江南市上出售,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李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一下子苍白的像个死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魏绵奕为何不追究他偷窃之罪,先前还暗暗窃喜,甚至以为对方软弱好欺,如今才知是个连环计。

一咬牙,比起同时得罪惇妃跟魏绵奕,他宁可得罪禧贵人,当即大声道:“是禧贵人!一切都是禧贵人指使的,她要奴才去盗令贵妃娘娘的簪子,奴才虽偷了簪子,但从没想过要用簪子来污蔑令贵妃娘娘,皇上饶命,令贵妃饶命!”

禧贵人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这狗奴才竟这样简简单单就反了水,忙喊道:“胡说,你这是血口喷人!皇上,这小太监是延禧宫的人,他当然会帮着令贵妃说话啊!”

现在不扳倒禧贵人,日后必被她报复,小李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禧贵人送给奴才的金子,全藏在奴才床下,经手人是她的大宫女兰儿,若皇上不信,只要严刑审问,一定全招了!”

兰儿是禧贵人从家里带来的旧人,小门小户出身,天生胆子就小,都不用严刑逼问,被眼前这场面一吓,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无异于自行招认。

千般算计万般算计,没想到居然败在这么一个胆小鬼身上,禧贵人恼怒不已,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但紧接着,弘历也给了她一个巴掌。

弘历冷冷看着她:“从即日起,禧贵人幽居延禧宫,非朕命令,不得擅离!”

“皇上,不要啊!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道错了,不要关着嫔妾,求您不要!”禧贵人连滚带爬地抱住弘历的靴子,苦苦哀求,弘历却不理,一脚踢开她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哭啼不止的禧贵人,最后看向淡定笑着的魏绵奕,傅恒忽然之间全明白了。

——魏绵奕今天之所以要留他下来说话,只怕……是故意漏个破绽给禧贵人,好让她一脚踩进这陷阱。

“魏绵奕!”禧贵人此刻也反应过来,她披头散发的转过脸来,“你害我!”

魏绵奕呵了一声:“究竟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你?”

若无害人心,就不会踏进这个陷阱。

归根究底,魏绵奕之前压根不知道指使小李子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今天会踏进陷阱里的人是谁——直至禧贵人弯腰捡起那根簪子,开始对她栽赃陷害。

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呵,你以为自己赢了吗?”禧贵人恶狠狠对她笑道,“我告诉你,皇上是厌我,可他也没原谅你!你们幽会是事实,他再也不会见你了!令贵妃,我完了,你也讨不了好!”

彼此行了礼,都有些不自在。皇上接受皇太后被尊为太后这件事,魏绵奕有劝说的功劳,弘昼知道。

不顾自己有身孕,心里牵挂自己,不慎跌倒险些小产,弘昼知道。

自己假传圣旨,被皇上记恨,不敢时常到宫里看望额娘,魏绵奕却总是不畏人言,不但时常看望,还时常亲自侍奉汤药,弘昼知道。

彼此之间除了感激,还有些什么,弘昼也知道。只是,天意弄人,居然是自己亲上将她送给了皇上。

现在,两个人都已成为他人夫和他人妇,更成了孩子的父母,心里便有万千的愁肠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只是这样尴尬地一个抱着孩子坐着,一个直直地站着,僵着不说话太难受了,还是魏绵奕先开口了:“王爷也在这里啊!”

弘昼有些羞涩地点点头,看到他这个样子,魏绵奕就觉得好笑,明明已经妻妾成群,两个孩子的阿玛了,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是会害羞,不敢正眼看自己,像个青涩的少年。

弘昼:“你还好吗?”

魏绵奕:“那日,皇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却同时开口了。弘昼谦让:“娘娘先说!”

魏绵奕望望周围,除了娟子和小李子并没有旁的人,给自己鼓了鼓气,有些事终究要给自己和对方一个交代。

弘历见魏绵奕自己悄悄离席了,以为是玫嫔怀孕,她想起了尤德重太医说她不能再孕的事,心里难过,就自己也借故离席了。

撇下一干太监宫女,只带了安德海,行到湖边,弘历见娟子带着傅恒和魏绵奕会和了,打算低调地带母子二人泛舟,于是,登上了安德海让人准备的一只小巧玲珑的乌篷船。

不巧却又见到魏绵奕和弘昼单独见面,魏绵奕背靠着美人靠,弘昼在湖心亭中的石桌前坐下来,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傅恒在魏绵奕怀里,望着从远处驶来的乌篷船,伸着小手指指点点。魏绵奕和弘昼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小李子和娟子这两个实心眼的奴才只看着前面,却完全不想着后面湖上会来什么人。

魏绵奕:“那日,皇上问我是不是喜欢王爷……”

弘昼的心紧成一团,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他期盼着魏绵奕口中说出答案,或许是真话,或许是假话,但是他都相信是对自己好的话。

小李子终于想起往后了一眼了,却看到一只船在慢慢靠近,立在船头的正是皇上。

小李子惊慌失措:“皇上!皇上来了!”魏绵奕往后一转头,弘昼也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真的是皇上来了。

魏绵奕怀里的傅恒见了站在船上的弘历欢呼雀跃:“阿……玛,阿……玛!”魏绵奕和弘昼却有些不知所措,皇上的妃嫔和亲王在这幽静之处,没有避嫌远远躲开,反而坐下畅聊。

弘历却没有他们那么局促,船靠了岸,弘历一瘸一瘸地上了岸,进了湖心亭,傅恒挣脱开魏绵奕,朝弘历奔跑而去,一颠一颠,样子可爱又可笑。

皇上虽然未深究弘昼和魏绵奕究竟说了些什么,却实在看得出很不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意料之中的受冷落,怀了身孕的玫嫔成了后宫新宠。魏绵奕带着傅恒每日在园里走走逛逛,一边教他说更多词语,一边让他见更多新鲜事物。

弘历也想把傅恒留下,但是傅恒已经过继出去了,只能送到弘昼府上。魏绵奕亲自送傅恒到了弘昼府上。瓜尔佳福晋说:“你把孩子抱进去,给和亲王看看吧。”魏绵奕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魏绵奕抱着傅恒进去了。魏绵奕进去之后,才发现屋里站着四个丫鬟,只是谁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弘昼坐在炕床上,靠着靠枕。魏绵奕走到炕床前,把傅恒放在炕床上。

弘昼也瘦了一圈,魏绵奕给弘昼行礼:“和亲王,傅恒就交给你和瓜尔佳福晋了,请你们好好待他!”傅恒见额娘要走,想从炕床上爬下来,弘昼怕他摔下去,扶住他。

傅恒大哭起来,魏绵奕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了,傅恒见额娘回头了,突然不哭了,伸出小手,要额娘抱。弘昼看到魏绵奕眼眶里满是泪,都溢出来了,魏绵奕用手帕拭了泪,快步走出屋子。

魏绵奕站在台阶上,看到瓜尔佳福晋拉着荣安公主。魏绵奕走过去蹲下,拉住荣安公主的手:“荣安公主,你要好好和弟弟玩,不要闹别扭,知道吗?”荣安公主说:“三伯母,我知道了。”魏绵奕抱了抱荣安公主,就走了。

弘昼能想到魏绵奕会哭成什么样。瓜尔佳福晋让傅恒的奶娘进去把傅恒抱出来。奶娘进去了,又出来了:“和亲王不许。”孩子一直在炕床上嚎啕大哭,弘昼只静静看着他,却像完全听不见一样。

永琰哭累了,就不哭了,趴在弘昼的被子上睡着了。弘昼拿了一个毯子给永琰盖上,轻轻抚摸他黑黑密密的头发。到了吃饭的时候,宫女传饭的时候,把永琰吵醒了,他才发现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只有一周岁,弘昼好像把他当大孩子。弘昼说:“听说你已经断奶了,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永琰?”奶娘喂了永琰一点米粉,又给永琰喂了一点牛奶。永琰吃饱了,坐在炕床上,拿着玩具玩。

荣安公主已经两岁多了,听说阿玛哪里来了个弟弟,也拉着额娘去看。一看到永琰,荣安公主就爬上炕床,和弟弟坐在一起。荣安公主问:“阿玛,他是谁啊?”弘昼说:“他是你弟弟,叫永琰。”

荣安公主一直叫他:“永琰,永琰,永琰。”弘昼说:“他还不会说话,你叫他再多声,他也不能答应。”荣安公主和永琰一起玩,荣安公主很高兴,也逗着永琰一直哈哈地笑。

瓜尔佳福晋坐在弘昼身边:“荣安公主一直一个人确实太孤单了。现在我们有永琰了。”弘昼说:“瓜尔佳福晋,等我好一点,我们再生一个吧。”瓜尔佳福晋说:“可是白晋先生说你不能劳累,不行。你的命比孩子重要。”

永琰来了弘昼府邸,弘昼的心情好多了,这几天天气晴朗,又没有一点风,弘昼坐着木轮椅,到庭院里晒太阳。永琰坐在他腿上,荣安公主围着他的轮椅转悠。

弘昼的右肩还没有完全康复,弘昼用左手托住永琰,瓜尔佳福晋很担心永琰不老实,弘昼却不肯把永琰放下。弘昼问:“永琰会走路了吗?“永琰的奶娘说:“有大人拉着,能走几步。”

弘昼说:“是这样。”弘昼躺在炕床上,永琰一直想下床,弘昼说:“你,把永琰抱下去,让他在地上走走吧。”永琰下了床,并没有让那人拉,挣脱那人的手,自己扶着炕床走路。

永琰从床尾走到床头,拉住弘昼的右手。弘昼的右手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弘昼见永琰拉住他的手,左手掀开被子,想下床来。自从受伤之后,除了方便,弘昼一直没有下床走动。

弘昼也扶着炕床的沿走动,开始几步,腿脚还是僵硬的,走了几步,渐渐好了些。永琰紧紧拉住弘昼没有知觉的右手。瓜尔佳福晋刚好送东西进来,看到弘昼肯自己下床走动了,激动地哭了。

十一月初,一场大雪之后,荣安公主在外面玩,奶娘没注意,感冒了。荣安公主住在正院的东厢,弘昼放心不下她,总是偷偷去瞧。瓜尔佳福晋几次劝他:“和亲王,现在天气冷,你忘了白晋先生说过一定要注意不能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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