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无依
过了一刻钟,皇太后回过头对魏绵奕说:“孩子,你和别人同,弘历喜欢你。”魏绵奕听到这一句,脸上的笑意突然没有了。
皇太后问:“怎么了,孩子,如果你想告诉我这个老婆子,就说出来,我把这些话带进棺材,也不告诉别人。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魏绵奕低着头:“弘历……对妃嫔……很警戒……”
皇太后笑吟吟:“哦,是了,这也不难懂,孩子,现在你还不明白,也不到时候。等到时候了,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只要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你的好就行了。”
魏绵奕坐了一会就要走,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你后天就要走,明天我要去庙里还愿,你陪我去吧。”
晚上,弘历叫魏绵奕去她书房,弘昼也在。
弘昼叫:“拿进来。”魏绵奕从阿桂手里抢过:“走马灯。谢谢皇上,谢谢和亲王。”
弘昼说:“哟,听你对我说谢,真稀罕啊!皇兄可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都是我想的。”
魏绵奕放下灯:“弘历,今天我去看了皇太后,她让我明天跟她去庙里还愿。”
弘昼惊讶不已:“皇太后?你居然能见到皇太后,挺厉害啊!你可不知道她多厉害,对外玩弄权术,在家里恩威并施,放债敛财,精打细算,那是出了名的。”
弘昼吸了一口鼻烟:“啊,舒服。最让人佩服的是,她察言观色,辨风测向,别人还没有说出口呢,她已经猜到了;
别人刚说呢,她已经办了。同一件事,她能一正一反的两番说辞,都通情达理,动听入耳。她一度在我们家叱咤风云,皇考也特别倚重她。
我额皇太后去世之后,本来是皇太后当家的。后来到六十,皇考身体也不好,才勉强答应让太太掌家的。”
弘历没有说话,只注视着魏绵奕,魏绵奕听到弘昼这样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多说一句,只摆弄着她的走马灯。
弘历想:平常人连见皇太后一面都难,皇太后却叫魏绵奕和她一起去庙里,看来皇太后确实喜欢她。
如今皇太后虽然不掌家了,可是几十年的人脉,店铺里的老人们都给她面子。
如果魏绵奕真能受到皇太后的调教,学会皇太后处事的好手段,再得到皇太后的指点,那改变紫禁城现在不断变大的亏空就有希望了。
弘历只一句话:“去吧。”
到了广济寺,宫女拿出车凳,魏绵奕先下来,又去扶寿康宫的皇太后下车。皇太后推开她的手:“我还没那么没用呢!我自己来。”
皇太后硬是拄着拐杖,自己下来了。才刚下马车,魏绵奕就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那人看到魏绵奕,呆住了。
他身边的女人拉他的袖子:“六爷,咱们回吧。还得去宫里给额皇太后请安呢!”魏绵奕想:永璐。
傅恒,是他,却不是以前的他。傅恒身边除了他的嫡夫人,还有侧夫人刘佳氏。嫡夫人看起来是温良贤淑型的,侧夫人是千娇百媚型的。
魏绵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对傅恒的怜悯。
从四岁见他,到十七岁离开他,魏绵奕对这个人了如指掌。
他是愚钝的,是不讨父母喜爱的,但更可悲的是他是没有自我的。真是可怜虫!
皇太后见魏绵奕不动了,自己挽起魏绵奕的胳膊:“咱们走吧!”皇太后絮絮叨叨:“这寺庙有许多道门,可说走哪道门是有讲究的。我们这样的俗人,只能走右边的这道门。
俗语说,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你看看中间的这空门,哪里是说跨进来就跨进来的。左门进右门出,这是规矩,规矩是谁都不能逾越的。敢越雷池一步……”
魏绵奕看了看皇太后的脸色,她的脸严肃地让人害怕。皇太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显然是看出了魏绵奕看弘昼的神情不对。
魏绵奕的小心思被皇太后道破,有些紧张:“令贵妃,明白。”
皇太后净了手:“令贵妃,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你要好好努力,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老太婆我可以请九炷。”
皇太后左手拿香,右手拿烛.用火点燃香,火很旺。皇太后很高兴:“香火旺盛,好兆头啊!”魏绵奕也学着皇太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
两人作揖后,把香插在香灰里,就进门叩头。
皇太后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手心处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许着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
魏绵奕看着皇太后虔诚的样子,想到弘昼和阿桂说起她曾经是如何威风八面,又是如何左右逢源。
魏绵奕不禁有些感慨:死别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能让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一向弘历是最爱拜佛的,只因为马上就要回圆明园,再加上皇太后不爱见人,所以没有来。
魏绵奕还记得弘历和她说拜佛的事时有多么郑重,非要自己教她自己拜佛。
弘历直身跪在蒲团上:“我是信佛的人,你平时怎么样嬉闹也好,只是不要在佛祖面前丢我的人。
拜佛时,肃立合掌,腕与心口平,两足跟离开约二寸,脚尖相距约八寸,成八字形。
静静观想,弯臂,右臂斜伸,右掌向上,按于拜垫中央,集中精神。”
魏绵奕完全照他说的做,他还不满意。
魏绵奕心里全是火,只是不方便立即发作。弘历说:“左掌不动,两膝随即跪下,左掌随着伸下,按在拜垫的左前方。
右掌由拜垫中央移到右前方,两掌相距约六寸许。以头垂叩于两掌中间拜垫上。
好,保持这个姿势。”魏绵奕就这样跪在圆明园府佛堂的菩萨前,跪了足有一刻钟。
魏绵奕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魏绵奕只能在心里大骂弘历:死变态,活阎罗,你个尾巴狼,你个留着辫子装少爷的死和尚。
魏绵奕心里憋着一口气:我就不求你,偏不求你。再不让我起来,我非掐死你!
弘历从榻上起来:“两掌翻转,手心向上。
两手握拳翻转,头离拜垫,右手移回拜垫中心。左握举回胸前,右掌将身撑起,与左掌合,同时两膝起立,合掌。
合掌弯腰,垂至膝前,以左手四指包右手四指,两大指相并,两食指相合竖直,伸直腰,举至齐眉,放掌。好,可以了。”
魏绵奕起来,朝弘历飞奔过来:“你个死变态,我要跟你分居,你别进我屋子。走开!”说完,推开他,自己跑出去了。
弘历站起身来,一把掀翻了桌子。弘昼是第一次看到弘历这样发狂,只是楞了一下,马上就被怒火淹没了。弘昼大嚷:“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她才那么痛苦。在你身边,她只会更孤单!”
弘历一把揪住弘昼的领子:“你!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弘昼说:“想打我,来啊,打我啊!我安的什么心,你想想你自己安的什么心,你只是为了利用她,你只是为了让她为你牺牲!”
弘历一拳打向弘昼的脸,却被弘昼的手挡住了。弘历另一只手却卯足力气打向弘昼胸腔。弘昼挨了一拳,却说:“说好了,不许打脸。”然后弘昼扑向弘历,一下子就把弘历扑倒了。
两兄弟就在地上扭动厮打,弘昼以前是职业摔跤手,弘历虽然也喜欢打太极,也曾经习武,可是毕竟是文官。真的凭实力,弘历是打不过弘昼的,只是弘昼有意让他。
两兄弟,你一拳,我一拳,比的只是谁的拳头更硬而已。打累了,两个人都倒在地上。阿桂已经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偌大的延禧宫里,只有弘历和弘昼两夫妇并娟子、玲子、阿桂和傅恒四个。
弘昼和弘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往正屋那里去。
和亲王福晋正关了门出来了。
和亲王福晋说:“已经吃点粥,吃了药,睡下了。”弘历说:“弟妹辛苦了。”和亲王福晋说:“皇兄,我和和亲王就先回去了。”
溪月忧心忡忡,太太怕她想不开,整夜陪着她。
那拉皇后说:“纯贵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怕!”纯贵妃说:“弘历,会不会废了我?”
那拉皇后说:“不会的。你还有孩子呢!”
虽然生纯贵妃的气,可是弘历更多的是伤心,尤其是弘昼说的那些话,更让弘历伤心。
自那天的大雨之后,天就一直阴沉沉的,就如同弘历的心情。
魏绵奕几乎每天都在睡,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不愿意醒来,几乎没有和弘历说过话。
玲子掌管起魏绵奕的全部饮食。稍微有些硬的、凉的、咸的、食物都会被倒掉重做。
玲子每天重复着:“只要松软、清淡、暖热的食物。”过了几天,魏绵奕渐渐能吃一些蔬菜了。
和亲王福晋送来了上等的阿胶、海参、何首乌和燕窝。弘历知道之后,有几分不高兴。
魏绵奕的孩子没有了,弘昼却哭了,这让弘历心里很不舒服。弘历虽然一直没有见溪月,但是也没有为难她,溪月的日子还如同往常一样。
这一天,弘历来看魏绵奕的时候,她正在喝甲鱼汤。弘历说:“来看了这么多次,难得你今天还醒着。”
魏绵奕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看弘历。弘历深吸一口气:“弟妹一直很记挂你,你要早点好起来。”
魏绵奕仍然没有反应,把汤喝完了,就又躺下了。弘历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弘历一直在等魏绵奕和他说怎么发落溪月,弘历知道溪月虽然有时候不讲道理,可是心里却十分软弱。所以,至今也没有太过难为她,怕再失去一个孩子。
魏绵奕也在等弘历开口,她知道弘历重视孩子,可是她更想知道,此刻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对他重要,还是她对他重要。
弘历说:“你休息吧。我走了。”魏绵奕的泪顺着眼角落下了。永远也比不上。
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对总是变着法的绕弯子,弘历和魏绵奕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明明几句话就可以说明白的事,谁都不愿意先开口。难道,这样谁能比谁更好过一些?
过了几天,魏绵奕渐渐可以下床走动了。
弘历刚好进来了。弘历很高兴:“魏绵奕,你好多了。”魏绵奕只是僵直站在那里,“魏绵奕”,魏绵奕听到弘历叫这个名字,却感觉很陌生。
魏绵奕一时想不起说什么,于是说:“皇上,可好?”
弘历也呆了一下:“好。”弘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魏绵奕变的这么生疏。两个人都刻意回避着流产的事,像是约定好的一样。
越是刻意回避,就越无话可说,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仿佛远在天边。弘历在观察魏绵奕,怀疑弘昼。
魏绵奕在琢磨弘历,思念弘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太像了,魏绵奕越来越害怕和弘历独处。
对于魏绵奕而言,弘历总是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魏绵奕正在努力接受这种感觉,然而有些事却很难开诚布公。
那些话是留在她要跌如谷底的时候,才可以说出来,到那时,她就真的可以解脱了。
弘历和魏绵奕渐渐从少见,几乎发展成不见。送子观音的确到了紫禁城了吧!
在魏绵奕流产康复,重新回到延禧宫的第三天,嘉妃也怀孕了。在魏绵奕虚弱地几乎连自己吃饭的力气也没有的时候,弘历却在和别人风花雪月。
弘历离开了魏绵奕的身边,魏绵奕无疑失去了她最大的依靠。
然而她却不得不继续呆在延禧宫。
弘历允许魏绵奕在延禧宫的一般事务的处理上有决定权。但是在当天晚上,魏绵奕就必须把重要的事情和她做的决定都报告给弘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与魏绵奕冰释前嫌之后,
弘历连着好几天喜形于色,便是身旁小太监出了错,将茶水泼在他身上,他也不生气,还和颜悦色的叫安德海不要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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