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既然捧了一个，就得踩一个)

 这个年间, 视六皇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拔除他的几位同父异母兄弟的拥趸找准机会出手了，借着宫里面依然在缅怀太子，为太子的突然辞世而不甘不平, 他们谴责六皇子臣不臣弟不弟, 权利熏心，凉薄冷血。


 正面战场上重点强调太子生前对六皇子多有照拂, 他意外辞世之后皇城缟素百姓们都在悲哭，六皇子没流过泪。


 旁的皇子大受打击，只他很好。


 别人痛苦到整夜难眠，经常是眼泪沾巾, 唯独六皇子一切如常。


 先前不提是强忍着, 不希望在太子七七甚至百日之内生枝节，还是想着将重点放在悼念太子为其祈福保来世富贵太平上，现在法事都做得差不多，太子可以安息, 总得有人来翻一翻倒账。


 这些大臣咋说的？


 都说不认为六皇子对太子有什么恶意, 就是凉薄, 太凉薄了，亲兄弟如此着实令人寒心。


 正面说这些, 背后还有阴招，他们安排了人散布一些话，目的只有一个——帮助皇上皇后想起六皇子生来命就很硬, 生他时皇后难产，经过了很大的痛苦和折磨，有龙气庇佑才得以转危为安。难说太子出事有没有六皇子的影响, 他俩可是亲兄弟，同父同母那种兄弟……


 这波, 要是没有提前做那个局，六皇子保不齐就难了。


 一明一暗这两手，都在痛点上！


 这还是有意安排的，自然在第一时间就闹出大动静，策划这出的竭尽全力去渲染，又有一群人暗中助推，搞得很多利益不相关纯凑热闹的听了都觉得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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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为什么他连半滴眼泪都没留过？他当初能致皇后娘娘难产，这回是不是就克了太子亲哥？


 哪怕事先预判到这些家伙要动手，也知道他们会拿此事做筏子，真发难起来还是有些棘手的。


 这次怎么度过？


 六皇子没特别去做什么，只要宫里不找他，该怎样他还是怎样，似乎没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似的。


 有人替他还击了。


 谁？


 周鹤延啊。


 这家伙因为魏国公府的少爷不知道基于什么打赏戚□□意这出，自然而然的想到豪商巨贾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也是屁不算的，想搞垮一个家族有太多筏子了，真碰上事商人身份只能有心无力。


 求人帮忙求得了一世？


 人又凭什么帮你？


 故要保护已经拥有的全部，要守护身边所有人，他应该更积极一些。周鹤延也意识到，过去他小看自己了，他以为不算什么的才华心智识人能力其实非常稀缺。


 他以前也有一种误解。


 觉得能当官的，甚至参与到皇储之争为皇子助力的大官肯定都聪明绝世一眼识人。


 其实呢？


 能当大官的肯定都有禀赋，在一些方面很了不起，不等于人人都高情商有极致。


 为啥这么说？


 因为这个时代虽然给读书人留了科举这个上升通道，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阶级固化的，寒门贵子非常少。这种寒门贵子不用说，肯定是大能耐人，绝对有数一数二的好本事。


 要么极端的聪明，天生文曲星，鹤立鸡群才华不可以掩盖。


 要么极端的会钻营，总能借上贵人的东风，只怕你丁点机会也不给，只要跟前有条路，再窄他都能走过来。


 ……


 这种人真能耐，可在官场上的占比大吗？


 不大。


 这种人很多还在靠自己努力奋斗，即便加入到一些阵营，在阵营里面其实说不上太多话。各位皇子的拥趸里面，核心构成是什么？


 母族、妻族以及成长过程中结识的勋贵家志同道合的存在。


 以这作为基石，关系网就铺开了。


 皇子的母族也有血亲，妻族也有，还有师徒关系，铁哥们八拜之交……全算上是不是个不可小觑的庞大势力？


 可你又想，能和皇帝儿子扯上这些关系的，还能是普通人吗？


 不全是皇亲国戚官宦世族？


 不要以为这种家族出来的铁定高情商特别牛，才不是，这种出身的不用去考什么科举就有做官的渠道，进了官场之后有家族势力做支撑，基本都是被拱卫着往上走的，你对他们说世态炎凉他听不懂，他们经历过最残酷的搞不好是和自家兄弟的竞争，这种竞争通常有大家长盯着，不会让小辈闹得太出格，多半也就是平日里暗暗较劲见了面相互阴阳怪气几句有机会在长辈面前上个眼药格局其实很低。


 天之骄子们少有机会感受到真正的现实和残酷。


 加上平时被吹捧多了很多想问题很想当然。


 你想啊，你什么身份，当你决定了要做什么就算再离谱好了有几个人敢直接挑明给你泼凉水来？出身就决定了他们之中多数人对自己都很自信，甚至自大。


 和靠投胎走到这里的一些人比起来，周鹤延投胎的功力虽然也不错，经历的坎坷更多。


 你会说不就是天生体弱动不动就要体验一把濒死的感受吗？


 没错！


 他其他烦恼都没有，唯独就是这个。


 但濒死、总是在濒死，是不是一个会促使人快速成长脱离天真的因素？谁不想活？有几个能慷慨赴死？这种经常生病病起来不光头疼脑热连呼吸都是负担总感觉是不是就到这里的，脑袋里想的事情会本质很多，看问题通常也更犀利。


 对勋贵家众星拱月的老爷少爷们来说，人生基调是美好的。


 对这种一不小心就要挂掉，且因为这从小就要面对被同情被和别人隔离开被视为纸糊的不可触碰之人被当成传播晦气的倒霉玩意儿……进而面对种种正常孩子不必面对的问题。


 周鹤延头顶的天多数时候都灰扑扑阴沉沉的。


 这些赋予他很多。


 早熟，洞悉，透彻，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濒死那么多次了，直面生死都不会害怕的人，还会怕其他事？


 周鹤延以前没特别的体会到过去的经历带给他了什么，这次的体会格外深刻，同六皇子接触越多越感觉他很多想法和这位皇子很不同，事实上六皇子身份颇高其实还不是特别受宠的，按说见过一些皇家真实。


 总之，己方拿出积攒了半辈子的弹劾以及告状经验，一买卖全给他用了，明里暗里结合，力求这一巴掌打得六皇子翻不了身。


 跟着他们的节奏走，去辟谣解释说六皇子没有他把对太子的悼念放心里了这种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得换个角度。


 周鹤延亲自操刀，拿出了一套还击的说辞：


 第一，太子太孙出了事情之后，消息传来开，你去外面看，哭的最大声的是哪些人？是害怕自己哭得不够大声被质疑对太子心意进而摊上事的那些人。先皇驾崩当今继位的时候民间也没这阵仗，太子太孙一走，大家哭成这样是为啥？真就是比当初要悲痛吗？不是啊。


 很简单嘛，先皇驾崩虽然是悲剧，可是当今皇上登基了啊，就算他亲爹没了，可是他登基了，你嗷嗷哭什么意思？


 是不是对他登基这件事很不满意？


 你要不要命？


 现在呢，太子太孙出事为啥一个个全都哭那么惨？因为这对皇上来说纯粹是一件不幸的事，皇上最倚重太子也很疼爱太孙，这时候你不哭，你什么意思？


 所以说，上至文武官员下至黎民百姓，都是看皇上脸色作反应的。


 甚至皇子们也一样。


 你以为他哭得好就是心诚？


 手机心诚，怕惹来皇上不满从而招致灾祸的心很诚的。别不承认，你们京城还可以说和太子太孙有感情，亲眼见过太子多好，南边远隔几千里地天高皇帝远的，那些地方也是一个个争相吊唁，他们没见过太子也不知道太子做过什么，为何这样？


 懂的都懂还用解释？


 别人全都嗷嗷哭，哭到昏厥，哭到请大夫上门，六皇子一滴眼泪也没掉，为啥啊？人忽然接收到打击的时候，懵的，你爹突然挂了你第一反应是我好难过？？？不得是难以置信？缓过来以后也是夜深人静独自抹泪，你会跑出去抱着人嗷嗷哭？哭给谁看？


 六皇子不哭，那是他有苦往心里咽，临危受命坚持办差是看别人都去挣表现嗷嗷哭丧去了，恐怕先太子守护的这个朝廷乱套，大丈夫理应如是。


 周鹤延也很坏坏，还给六皇子拉了对照组。


 既然捧了一个，就得踩一个。


 怎么踩？


 他说各位皇子或许是真的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面对这种事情难以自拔，才能悲痛数月日子过得昏昏沉沉。这份心意感人啊，感天动地。


 但也不能说六皇子不好吧，人的一生哪有顺风顺水的，就是会经历很多，痛苦啊挫折是难免的吧？


 不是说太子这个事情无关紧要，可是今天太子驾崩了你就感觉悲痛欲绝活不成了，那以后再出点别的事，又放下朝廷要事去哭？哭得过来吗？


 百姓需要能把政务放在前面做对的事处变不惊的权臣名将，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


 有些人没有沉浸在悲痛中的权力，走不出那个情绪，每天沉浸在里面那不如把政务交出去，交给即便在经历痛苦也可以坚强站起来为朝廷出力的人。


 悲痛算什么？


 世间最苦的就是百姓，生老病死年年都在经历，还有天灾**贫穷……对老百姓来说失去个人的痛苦其实一文不值，该不会你哭得大声就想让人歌颂你吧？


 假如说几百年后的人看到史书上写着。


 这年太子不幸辞世，满朝文武都特别悲痛，悲痛到数月走不出，好不容易缓过来点了还因为觉得别人不够悲痛而上书弹劾，为什么觉得别人不够悲痛呢？因为在大家悲痛到恨不得一起死了的时候他太认真太努力太勤于政务……


 笑死个人。


 凉薄的说，百姓根本不在意皇室的人有多少兄弟情。


 百姓日日夜夜渴盼着什么？渴盼着皇上英明，渴盼着他不光自己英明，还有一票心怀天下九州能体察民间疾苦的儿子，这样天下才能长久的太平，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就这波，只差没明说了，只会嗷嗷哭的皇子有什么屁用？


 我管你哭不哭，就当是为了黎民百姓可求求你们少整点乌烟瘴气的，多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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