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噬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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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着手里的银针细细打量，解灵胥不由眉心紧蹙。


 “你说胡月依就在此地？可这荒山遍野的，她在哪里？”萧婼双手抱臂，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疑惑道。


 “我能感觉到，胡姑娘她就在不远处。”


 见刘匿神色焦灼，萧婼不禁瘪了瘪嘴：“那她是掩在草堆里，还是藏在地底下？”


 看着面前凌冽的女子，刘匿一时被逼得哑口无言。


 ——“在这里！”


 解灵胥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一诧，倏地齐齐向她看了去。


 见她低眼看着一方与旁出别无二致的草皮，皇上不由诧异道：“为什么这样说？你发现了什么？”


 解灵胥点点头，旋即摊开了自己掌心。恰巧瞥眼瞧见前者手里的东西，一旁的楚修倏地弹开八尺之远：“虫！有虫子！”


 干咽了口气，解灵胥淡淡道：“这是银针端侧藏着的一只幼蛊，我想这大概才是胡月依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低眼看着手里的蛊虫，只觉它细小得近乎快要与自己的掌纹融为一体，却是一直动弹个不止。前者似乎以手掌划分方位，在自己手心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蹿动着，直到自己踏上脚下的土地方才止歇。


 解灵胥沉声道：“此处恐有暗道。”


 话毕，解灵胥倏地化出罔生剑，不由分说便举剑朝脚下的地界猛劈而去。剑落，只见方才还平整的草皮骤然塌陷，赫然显现出里间幽暗的窄道，众人皆是一阵心惊，旋即举目朝那地方看去。


 “这地方，通到哪里？”看着眼前的暗道，萧启辛不解道。


 解灵胥眉心微蹙，却是不假思索地一边挪步，一边道：“下去看看吧。”


 ………………


 ………………


 本以为暗道里的空气理应略加潮湿，行了片刻才惊觉到这地方竟是无比的干燥闷热，捎带着颗粒感的气流瞬入鼻隙，使人不由下意识捂住口鼻。


 解灵胥轻咬下唇，只觉空气里莫名夹杂着异样的气息，仿佛何地燃着火炉一般，四下隐隐传来些许热流，让人倏地有些燥热难耐。


 萧启辛：“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萧婼眉梢轻扬：“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倏地侧过脸，解灵胥看着眼前的女子，听她接着道：“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万蛊门炼毒的地方。”


 “那些万蛊门的人究竟要做什么！”刘匿骤然出声，神情很是激动。


 “前面，好像有火光！”看着远处隐隐闪动的暖黄光影，解灵胥扬了扬下巴，旋即朝前走了去。


 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走得越近，便越觉空气干热，解灵胥不由眉心微蹙，只见一个巨大的炼炉赫然出现在眼前，里间岩浆翻滚，裹挟着热浪陡然蹿升，红艳的火光耀武扬威，倏地吞噬人的双眼。


 “是噬骨台。”听皇上骤然出声，解灵胥眼眸微动，看着那方熊熊升起的橙黄焰火，倏地有些惴惴不安。


 沉沉出了口气，解灵胥骤然开口道：


 “是你吗？……莹然公主！”


 肃然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暗室之中，片刻后，只听得一声齿轮机关咬合的闷响，旁侧的石门骤然翻转，门后二人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猛地提了口气，只见胡月依铁锁缠身，虚弱地靠在墙面，尘灰沾上她雪白的衣衫，显得其愈加狼狈不堪。在她身旁的女子缄默而立，置身于一片阴影，后者干瘦的脸上面色苍白，不见血气。


 “莹然，你想做什么！”解灵胥厉声呵斥，却听身前的女子轻声笑了笑：


 “做什么？当然是要杀人了。”


 前者话毕，旋即抽出袖口的短刀，逼上胡月依的身体。


 “你疯了，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与我无仇，我恨的是你们，现在杀不了你们，我便杀了这女人！”


 锋锐的刀刃擦过胡月依的衣衫，却是没有嵌入后者的身体，莹然公主骤然抬眼，将手里的短刀正对着眼前的人道：


 “或者，我不杀她，你过来，一命换一命！”


 解灵胥猛地一怔，看着面前满目猩红的女子不由眉心紧蹙。


 “怎么，不愿意，觉得这女人的命不值价是吗？”


 “别伤她，我和你换！”刘匿骤然出声，此刻持刀颤抖着的女子却是不屑一顾：“你算什么，我要的，是她的命！”


 见前者手中的刀口径直指着自己，解灵胥心头微颤。


 “你到底换不换！”


 莹然公主似乎有些失控，这一次，前者手里的刀刃猛然朝胡月依的胸腹刺了进去，后者凌乱的衣衫赫然染上鲜血，看得解灵胥目色悚惧。


 见那刀起又要再落，解灵胥骤然出声道：


 “好，我跟你换！”


 也不是自己多么大义凛然，甘愿为了胡月依舍生忘死，只是觉得自己不似胡月依那样娇柔，去做人质，大抵还有与莹然公主周旋的余地。


 “灵胥！”皇上目色颤动，猛然拉住前者的手腕，却是被她轻轻推开。解灵胥目色如刀，不由分说便朝前走了去。


 见解灵胥愈渐临近的身影，莹然公主满目癫笑若狂，竟一时有些失控。


 “我过来，你放了她。”


 “好啊，你过来让我杀了你，我就放了她！”


 解灵胥攥紧拳心，只感到身前的莹然公主眦目欲裂，背后投来的目色焦灼滚烫——


 ………………


 行至胡月依跟前，解灵胥淡淡从前者身侧走过，却听得她细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陷阱——”


 回眸看了胡月依一眼，却见一旁的莹然公主猛地将她向前推去，旋即反手钳制住了自己。


 解灵胥按势不动，任由女子的手囚住自己的颈项，只是淡然看着胡月依偏偏倒倒的背影与自己愈渐远离。


 “哼……”身后的女子骤然冷笑，解灵胥一诧，旋即便见她拾起藏匿在一旁的箭弩，赫然将之正对着胡月依的后背——


 事出突然，教人一时无暇反应，解灵胥回过神还未有所动作，那锐不可挡的利箭却已然朝着女子的背影射了出去。


 只见那箭头裹挟着凌冽气焰，骤然划破躁动的空气，片刻之后刺入肌肤，撕裂骨血。解灵胥瞳孔剧缩，见那箭身伤中的不是胡月依，而是从旁扑来的刘匿。


 猩红的血液从男人腹中喷溅而出，倏地倾洒满地，被身后自己以身护住的女子无力地托住肩膀，意识却是渐渐消弭……


 “刘匿！”


 “老刘！”


 一旁的人倾拥而上，此刻瘫倒在地的男子眼眸微合，除了听见耳畔此起彼伏的声声呼唤却是再无气力。


 “撑住，撑住啊老刘！”楚修目色欲裂，看着身前渐渐没了生息的人，禁不住肩头剧颤。


 解灵胥呼吸凝重，却听得身旁的莹然公主漠然道：“真是情深义重，可惜箭上有毒，没办法让情人终成眷属。”


 “你——”楚修骤然起身，愤恨看着此刻偏执疯狂的女子，眼下却已是无济于事。


 ——“胡姑娘……”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子，刘匿苦涩地扯出了一道笑意，此刻虚弱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从你不顾生死，将我……将我的家人从疫病之中解救之时，我刘匿的命，就是你的……”


 胡月依嘴唇微动，眼眶有些湿润：“我既救了你，你便不要死。”


 “胡姑娘……”


 刘匿艰难咽了口气，渐渐合上沉重的双目：


 “谢谢你……”


 ——“老刘！”


 只听楚修撕心的呐喊，他跪倒在渐渐冷却的尸体前，悲痛欲绝。


 看着眼前一幕，解灵胥的心口有些抽痛……那个每每看见胡月依，便害羞地不会说话，只会呆呆站在一旁，憋着满心怯意脸红傻笑的人，如今已不在了……


 骨节被解灵胥捏出了声响，她目若寒霜，漠然看着身侧的女子：“你疯了吗！”


 身后之人轻笑道：


 “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你现在才知道吗？”


 解灵胥神色凌冽，欲要推开身前之人，出手却发觉自己掌心无力，身子竟也骤然软了下来，前者不由心下悚惧，只觉眼下的境遇似乎是被什么毒物麻痹了神经。


 不好……大意了……


 被莹然公主死死囚困着，解灵胥眉心紧蹙，只是此时此刻，自己竟是连一个娇弱的女子都推搡不动。


 ——“放了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凝视着此刻眦目欲裂的皇上，莹然公主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缀满泪水的眼眸教人看不出她究竟是喜是悲——


 “我想要什么？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问我要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应该拥有的，一个能同我相濡以沫的丈夫，一个可以栖身的家！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都不给我，为什么！禹国，我的家我的国……我却再回不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们吗！”


 感觉到身后之人此刻正剧烈颤抖着，解灵胥不由呼吸微促，待颇有些失控的女子冷静了些许，方沉声问她道：


 “所以你现在想做什么，杀了我报仇雪恨？”


 话毕，见身后的女子绕到自己旁侧，似乎打量了自己片刻，旋即森冷地轻笑道：


 “就这样杀了你多没意思，你知道，什么是虐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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