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追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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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被父亲的一通训斥，方浔垂下头，卑微得连呼都不敢过于放纵。自己不过是提了句为人当竭诚尽节，不想却是骤然惹恼了前者，旋即将那满桌杯碟摔了一地……
方骁印：“你小子，胆敢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老夫便打断你的双腿！”
方浔攥紧拳心，闪烁的目色胆怯而又决意：
“父亲，为人应该正直守道，忠心不二，难道不是吗？”
“住嘴！”
男人厉斥一身，凛冽的刺鞭已落在了方浔身前——
……钻骨的疼痛，纵然自己受过百遍千遍，还是痛得教人几近晕厥。
飞旋的长鞭一次次落在后背，落在胸前，似乎要将人整个劈断撕裂，从头到脚，由骨至心……
——“老爷，您快别打了，少爷他知道错了！方少爷他就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您饶了他吧……”
方浔酸涩的眼角微微抽动，知道开口求情的人并非自己的母亲……眼中她枯瘦的身影只冷冷站在一旁，注视男人鞭下的自己，漠然的脸上不挂丝毫感情——
嫁入方家十余年，她从不敢违抗方骁印半分，对他从来都是取悦，活得像个暗娼……
方浔吃痛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他心知在这方府之中，唯一怜惜自己的，只有那患上痨病命不久矣的四姨娘。
——“不打，他便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男人目色凛然，手中的刺鞭旋即又要落下，
“老爷，再这样打下去少爷他会废的，他是您唯一的孩子，是方家的命脉啊！”
闻言男人青筋暴起的手猛地一怔，这句话倒是听进了耳里。
粗粝的刺鞭离了身，方浔这才卸下口气……
自己之所以是方家独苗，并非方骁印性情专一，独宠正室，后者血气方刚，奈何行房之事却每每不能得愿以偿。方府上下年年请愿，直到方主四十大寿时一个小妾传来身孕，后者这才翻身坐上了正房。
……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方骁印却对这样一个生性温软的人并不满意，非但不满，甚至该说是厌恶，厌恶他没有和自己一样的野心，不想有朝一日权倾朝野，却是每日每夜钻进他那陋劣的书房里。
毫不心软地骂他，打他，只想拧正他愚蠢的思想，在这世上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权利才是至高无上……
满口道义都是狗屁，在方骁印眼里方浔从来都不是善良，他畏首畏尾，说经论道的样子只会让前者愈加火冒三丈，恨不得拧开方浔的脑袋将彻底扼杀了他满脑子装着的忠良！
男人冷哼一声，愤愤扔下手中的刺鞭径直摔门而去，似乎一眼也不想再看见方浔跪倒在地，一脸没出息的模样……
………………
………………
“少爷，别犯傻，老爷决定的事，又岂是你我能左右。”
四姨娘语气轻柔，替方浔擦着手上的伤，后者红肿的双目旋即缀满泪花……她是这府上唯一通明事理的人，可这样一个人，却也终将离自己而去……
方骁印心怀鬼胎，早已被邪道迷了心智，奈何他偏偏却又是自己无法否决的父亲，终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囚束自己的身体也企图禁锢自己的灵魂，可逆谋反叛分明就是不正之道，让自己如何苟同得了？
置身在这样的家道之中，自己身陷囹圄却不想染上一身淤泥，不愿到死都是恶贯满盈，昧了自己良心……
“姨娘，难道我错了吗？……身为朝廷重臣本就该鞠躬尽瘁，誓死效忠，追随道义有什么不对？错的明明是父亲啊！”
“少爷……咳咳……”
四姨娘艰难地撑住身子，她侧过身子用手帕掩面喘咳了几声，怕自己将一身痨病再传染给眼前之人——
“少爷，我们都没有决定自己处境的权利，是这老天爷，要我们认命！”
方浔却像是不甘，他倔强地抬起眼眸：
“我不愿与这罪孽同流合污，我知道……一旦涉足泥沼，便再也无法步入正道。”
见前者目色决绝，四姨娘不由怔恐道：
“少爷，你这是想做什么？”
——“我要逃……”
………………
………………
“少爷，使不得，离开方府你能去哪儿呢？”
“我不能眼看着父亲害人，更不能成为他夺取政权的利刃，四姨娘，求你放我离开吧！”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又岂敢和老爷对峙呢？方家就只有你一个独苗，少爷你可要三思啊？”
前者言毕，却是被窗外横飞而来的利箭骤然击中，她艰难地呜咽了几声，瞪大惊诧的瞳仁瘫倒在地……
看着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倏地倒在血泊之中，方浔目色悚惧，旋即转脸看着房门外骤然闯入的男人——
他持着缀满血迹的长剑背对自己，盛气凌人的背影利落干净，携着叱咤风云的嚣张气焰，久久烙印在自己脑海里……
………………
………………
——————
“赫——”
自从恢复了记忆，往昔的场景便时常重现在脑海，此刻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醒了梦魇，方浔抬起眼眸，却见解灵胥站在门侧，神色颇有些局促。
“没想到你这样早便睡下了，抱歉。”
解灵胥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走，那床榻上的少年却已起了身，
“最近总是头疼睡得有些早，不过现在也睡不下了，灵胥姐，有什么事便说吧。”
前者一怔，莫名觉得方浔有了记忆后倒像是稳重了许多，想来像他这样身世的孩子，心里装着的东西断然不少，难得遇上贺阑这样能够打开自己的心房的人，对他的依赖便比寻常之人愈加深重……
骨子里的不自信是年少置身阴霾的产物，其实这一点同自己很像，只不过自己的怯懦却是被表面上的冷傲遮盖了下去，从不显露……
解灵胥反手合上房门，旋即问他道：
“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我便也不拐弯抹角，方浔，你可曾听你父亲提及过玉珠碎片？”
前者思忖片刻旋即却是摇了摇头：
“抱歉灵胥姐，我从未听我父亲提起过。”
闻言解灵胥不由眉心微蹙……方浔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玉珠碎片下落的人，也只有找到散落的最后一块，自己才能将司扈怜从九天寒冰中解救而出。倘若连他也不知道，那么这玉珠碎片该何处去寻，司扈怜身上的寒冰又该如何破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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