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女皇的眼泪

 知道什么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么？知道什么叫做权倾天下，知道什么叫做帝皇之威么？知道什么叫做万人敬仰，人中龙凤么？也许以前的南宫祈不太明白，不过现在，看着那位身披黄袍，高高在上的女子，她似乎懂了。


 头戴凤冠，身披龙袍，坐在那每个人都渴求着的金色皇位之上，她随手一挥，就有千万壮士为她卖命，她一声令下，就能让一个高傲的国王俯下身子，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她的手中是一把象征着全力的金色权杖，成百上千个看不清面容的策士武将恭恭敬敬的敷在她身前，听候她的命令。


 “你，你是我？不对，你不是我！你是谁？”满脸惊慌失措的南宫祈的把手指向眼前的那位女皇，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甚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想不起来了。


 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对面的那个女子都没有反应，两人虽然近在咫尺，但又像是远在天涯一般，接触不到，触摸不到，声音传递不过去，质问没有得到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她无力的蹲在了地上，心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之问题她一般。


 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这本来就是一个死循环般的哲学问题，南宫祈知道她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是得到所有人祝福和仰望的大小姐，她拥有着最广阔的未来和最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内心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是武则天，你是千古第一女皇帝，你是那霸倾天下的大周武皇帝。


 怀疑，彷徨，迷乱。


 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内心中的那个声音。长久以来的记忆，到底哪边才是真的？到底哪边才是自己的事实？


 “我，我，我要……”算了，不用多想了，干脆跟随内心的那个声音算了，南宫祈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朝着眼前那个凤仪天下的武皇帝伸了过去，她现在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走过去的话。一切都会改变，不单单是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陛下，请三思。”跪在最前方的一个文臣高声喊道。


 “陛下，请三思！”因为那个文臣开了一个头，其余的文臣武将也在第一时间喊出这句话，三思三思，三思而后行，南宫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手还是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朕意已决。”皇帝挥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冲着那文臣说道：“狄仁杰，还政于李氏，我所说的。你都准备完全了没？”


 “哎。”狄仁杰跪伏在地上，苦笑道：“臣本一小吏，如过不是陛下抬爱，也不会有今日之狄仁杰。臣。遵旨。”


 “……”武则天闻言也苦笑了起来：“千年之后，朕，等着尔等。”


 千年之后……


 对了。自己是南宫祈没错，自己不是武则天，自己不是那个早就死去的武则天女王，自己是南宫祈啊！为什么刚刚会如此动摇？明明答案非常明显才是啊！前进一步，自己就成了武则天？好险，真的好险，只差一点，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她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不断的往后面退去。


 砰！


 她撞到了一个人，受到惊吓的南宫祈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只差一点就非常没有大小姐风范的哭出来了。不过……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踏过了那条线！她抬起脑袋，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和那并排而立的文臣武将，顿时变得非常不知所措。


 “你还是来了。”女皇帝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过来，她放下手中的凤冠，扔下金色的权杖，眼中闪过一抹凄凉之色：“这是你欠我的。”


 “我？我，你，你别过来啊！”惊慌失措的南宫祈抄起金色权杖，指着那位女皇帝，大声的警告道：“我没欠你什么！别过来！”


 很显然，南宫祈的惊慌是多虑的，她以为武则天是朝着她走了过来，实质上，她是冲着南宫祈身后的那个男性走了过去。


 “你这又是何必？”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南宫祈转过脑袋，眼睛不由得瞪了起来：“方，方守？”


 不对，不是方守。就好像眼前这个全身充满了皇者之气，凤仪天下的武则天并非是稚气十足的南宫祈一样，身后这个男子虽然长得跟方守有八成相似，但是他眼中的沧桑之色，耳鬓的一丝白发还是明明确确的告诉南宫祈一件事，他，不是方守。


 “二十年前，你救了我。”女皇帝一步一步的朝身后的这个男子走去，吓傻了的南宫祈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侧身不去触碰这个女皇帝的身体：“十年前，你孤身一人离去，带着我的思念，消失在那苍茫大地之上。飘忽不定，无影无踪，方守啊方守，如果不是我做出这个决定，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我身前了吧？”


 “……”那方守苦笑了一下：“媚娘，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帝，我呢，只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而已。你又何必……”


 “对，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武媚娘伸出芊芊玉手，指向方守：“方守，朕命你为护国大将军，统帅三军，常伴朕左右。”


 “喂喂喂，别搞这一套好么？”听到武媚娘的话，方守脑袋上的白发似乎又增加了一丝：“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历史的过客而已。媚娘，我志不在此……更何况，一旦我继续跟你牵扯到一块，这个世界的因果就会被扰乱，狄仁杰，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方大人。”那个文臣看着方守，认真的问道：“方大人，世有因果，此事，吾等自然知晓，只不过到了最后，吾等还是只能遵从陛下的命令，因为她是陛下，而你，不是……”


 “哎。”方守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天道啊天道，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情这一劫，没想到我偶然救下一个小女孩会是未来的女皇武则天，你这步棋下得够狠，竟然把我给搅入了这因果之中。”


 “方守，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武媚娘横眉望向方守：“你，答应不答应。”


 “媚娘，你听我解释。”方守非常无奈的摊开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知道么？这世间本是一颗正在茁长成长的大树，而我，则是那妨碍大树生长的可恶虫子。如果你和我牵扯得过多，我这虫子就会从根本上腐蚀掉这棵大树，到最后，整个世……”


 “你还是没有选择我么？”武媚娘惨笑一声。


 “我……”方守痛苦的闭上眼睛：“抱歉，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我的肩上，承受着太多。我不能……”


 “就算是欺骗也不行么？”泪水，在女皇的眼眶中打转，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帝，那个铁血无情的女皇帝，那个天朝，乃至于世界都是第一的女皇帝，竟然在群臣面前摆出了如此小女儿之态。


 一时间，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了。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撒娇。”方守叹了口气。


 “朕乃皇帝。”武媚娘任凭自己的眼泪从眼眶中滑下，她咬起嘴巴：“方守，你欠我的，就用这一千年来还吧！狄仁杰！”


 “臣……”狄仁杰痛苦的闭上眼睛，从怀中掏出一块龙形玉佩，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回应道：“遵旨！”


 “你们，千年轮回？媚娘？你疯了？”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方守想要把手伸过去，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敢碰武媚娘一下，而是从身后掏出一把大剑，就朝着空中甩了过去，并且快速的捏了一个剑诀：“乾坤倒转，轮回天生，封！”


 “可以坚持片刻。”做完这一的方守抬起头看着天空，而后快速的掏出另外一柄短剑：“呆在这里不要动，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只要片刻的功夫，我就能把这上方的……媚娘，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武媚娘的笑容之中充满了绝望的意味，她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毫无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不！”


 正全力对付上空那东西的方守来不及阻止武媚娘，只能徒劳的看着她把手中的匕首刺往自己的胸口。


 南宫祈看着血泊之中的那个人，看着那个携带着五把神剑，神威无比的方守。顿时觉得心中传来一股股无言的绞痛。她不是她，但可以感觉得到她的疼，但可以感觉到她的绝望。


 “媚娘，坚持住！”放弃抵挡上空那东西的方守从怀中掏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嘴中不断的嘀咕着：“九转还魂丹，不够，这个不行，舍利子，该死，这个也不行，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南宫祈无言的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男人，他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不是活下去的灵丹妙药，而是，而是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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