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偌大的房间里，宁息香不断，屏风内侧，而今的狐族族长似乎正打坐修炼。当年天赋平平，可才年近半百就能在化神巅峰，几近踏入大乘之境，这位族长已然不凡。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胡当已死，只要等我突破至化神，将整个妖界收入囊中都不在话下。”


 “只要你放弃想要当一条狗的想法，好好助我。”季锦睁开眼眸，隔着屏风贪婪望着季思温的丹田道：“狗，老祖当年带着我们已经当够了。思温，狐族比龙族又差在哪里呢？你又何必执着于比那妖皇还差的那位废物太子不放？”


 “族长，思温所说上次之事，不是这一桩。”季思温颀长的身影立在屏风前，不疾不徐道：“思温想要告诉族长的，是如何以元婴修为，强杀胡当的事情。”


 “你不是说，是因为那个废物太子送了一身他龙族先辈的修为给你？”季锦兴致缺缺，皱着眉道：“你回来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替你检查过了。假借的修为已然散去，你现在还在元婴期，并无什么寸进。胡当的妖丹没有拿回来倒是可惜，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时已然昏迷，又遇到了……。这些我都不追究，族外哪怕闹得满城风雨，也和咱们无关。只要你努力修炼，我们狐族必有一天可以立于这妖界之巅。”


 “是吗？”季思温不屑笑笑，却是垂着眼皮轻轻吟道：“可我近日发现了一件事。”


 “族长，您想要看看思温的丹田吗？自从思温醒来后，总感觉它有一股想要吸纳修为的冲动。”


 “哗啦”一声，屏风里的人有些激动，好似将什么东西都绊掉了。


 “你进来，给我看看！”季锦没等季思温说完便起身高声道：“快来，我看看！”


 季锦灼灼望着外面的季思温，那紧抿着的唇因着这一消息轻轻发抖。


 季思温的丹田，他已经垂涎好久了。可他不是胡当，不能胡作非为，随意吸食他人的修为。他只能默默忍耐，偷偷地找寻些不入流的修士们填补丹田中的欲望。像是望梅止渴般，好好养着季思温，等待着哪一日出手，夺走这个狐族最为骄傲的天才的妖丹。


 只是，现在却是不用忍耐了。无相花的种子一旦沾染在丹田内，便再没了别的选择。要么努力吸纳灵气，变成培养无相花的沃土，被无相花反哺提升修为。


 要么成为别人的养料。


 季思温不紧不慢地绕过屏风，到了季锦的面前。他面如冠玉，气息清净，狭长的狐狸眸里带着股考究的警惕。俯着身却没有坐下去，那带着云雷暗纹的白衣在厚重的宁息香里隐隐泛着光，季思温垂眸幽幽问道。“族长，思温是得了什么大病吗？您为何如此激动？”


 “没什么。”季锦慌忙掩饰着，抬着眉按捺住自己的渴望，温声道：“这样的病，我也只是听说，以前并未见过，一时好奇。忍耐得很辛苦吧？你坐下来，让我仔细看看。”


 “辛苦不辛苦，思温倒是不知道。”季思温真的依言缓缓坐下，轻轻道：“不过，族长，您想知道我是怎么掏出胡当丹田的吗？”


 “我就像，这样……”季思温缓缓抬起了手，下一刻却有如闪电般掏向季锦的丹田。灼眼的白光中似是缠绕上了层层的术印，季思温丹田内白润的妖丹骤然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催动时候的灵光像是利刃一般撕碎了季锦的防护结界，有如摧枯拉朽，眨眼间将整间屋子化为齑粉。


 季思温端坐在纹丝不动的季锦对面，优雅地将他的妖丹掏了出来。毫不意外地看着那妖丹上缠绕着的丝丝黑色，将他利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玉佩里。那里躺着的，还有未被狐族察觉的，胡当的妖丹。


 所有人以为自己是在摄政王府因为强杀胡当昏迷的，其实并不是。那个时候殿下已然为自己治了伤。再度昏过去，是自己强自催动灵力，隐匿了丹田和腰间的玉佩。


 “还有一件事，思温想要告诉你。”季思温淡漠地望着无力垂坐在对面的季锦道：“无论是昔日的妖皇，还是如今的殿下，从未将我狐族当过狗，任意驱使。当狗的只有你吧。毕竟，你得向你的主人摇尾乞怜，才能获得这等邪法不是吗？”


 季思温清冷笑笑道。“无相花的厉害，我早在杀胡当的时候知道了。倒是殿下今日却提醒了我。妖界突破不易早就成了各族秘而不宣的秘密，为何唯独族长您这些年修为一日千里，还日日想着突破成功？”


 “果然。这妖界早已被腐蚀大半了吗？”季思温的眼睛里带着一股谨慎的倨傲，他仰着头，望着因为化神期修士的殒落而聚起的层层乌云。在那欲来的风雨里，对已然听不见的季锦道：“不过没关系，你口中的废物太子，总有一天会登上那九天之上，亲手打散这抹扰乱失序的乌云，正本清源。”


 “本来想让你多活段时间的。不过，你们好像自己不安分，准备出手了。”


 “抱歉，我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去面对你们。所以，你还是，提前去死吧。”


 季思温没有理会因着异动奔来的狐族长老们。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术法将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待到都到齐了，才施施然站了起来道：“族长擅修邪法，已然伏诛。这些事情，想必久居在族内的诸位长老，比思温要更清楚吧。这件事，思温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按道理来说，狐族的新族长，选取该以修为为先。”


 “不过……”季思温一顿，那倾城绝艳的脸上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对着他们道：“思温能以元婴期越阶杀胡当，亦能杀季锦。能不能胜了其他人，各位可以试试。”


 “这有什么好试的。”一位长老素来和季思温交好，没怎么考虑便粗声粗气道：“你本来就是少族长，族长没了，你接任，也是理所应当。”


 其他长老面面相觑，在季思温逡巡的眼中，终是皆点了头。


 “既然这样，那思温就却之不恭了。”季思温虚与委蛇完最后一句话才收了脸上的笑。深吸口气，在那山雨欲来的层层黑云下，凌厉道：“思温听说，先族长与听风阁已经有了约定？”


 “既然如此，就请在这约定完成之前，将今日之事保密。”季思温泠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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