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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代理县尉



  见李夔这般昂扬表态,李昌符连连点头,脸上更显欢喜之色。



  忽然,他眼睛一睁,猛地想起了什么。



  李昌符一扭头,便向一旁的行军司马赵之度问道:“对了,现在那韦叔澄与雷宏二人,
 他们在汧阳县城的居所,却是如何处置的?”



  赵之度一愣,立即回道:“禀节下,原汧阳县令韦叔澄与执戟长雷宏二人,现在俱已伏法,他们的居所业已皆被官府抄没,
 皆是空荡无人的状态。而按先前处置罪官的流程,接下来,
 节度府会将他们的居所拍卖出去,其所得的资额,纳入凤翔府银库……”



  “不必了。”



  李昌符立即打断赵之度的讲述:“依某之见,这二人的居所房屋,不必再拍卖了。可将二处居所宅院,转送给李夔与段知言二人。”



  听得李昌符不拍卖案犯的居所,而是转赠给新任县令段知言与新任县尉李夔,堂下众人,顿是又开始议论纷纷。



  没想到啊,这节度使李昌符,竟然会对这二人如此大方。



  而李夔心下,亦是吃惊不小。



  他原本打算,自己若在汧阳县城担任县尉,因为要在城中官署办公,那自己就先暂在官署空房之中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去汧阳县城买上一套二手房,也就算是在此正式安居落脚了。



  却没想到,
 现在这朝堂之上,这位节度使李昌符竟然出手阔绰,直接赠自己一套房子,这倒是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李夔偷偷瞥去,发现旁边的新任县令段知言,亦是一脸惊讶。



  估计此人也跟自己一样,为李昌符心血来潮的安排,甚感讶异吧。



  这时,那行军司马赵之度亦是为之呆愣许久,才又赶紧向李昌符问道:“既如此,那依节下之见,这两套居屋宅院,却该如何分配给二人,方为合适?”



  李昌符一捋浓须,略一沉吟,便立即大咧咧地说道:“这还不简单么!传某之令,将那雷宏的居所,赐予县令段知言。而那韦叔澄的房宅,
 则给李夔便是。”



  李昌符这般安排,却让赵之度又是一怔。



  他呐呐回道:“禀李节度,
 这韦叔澄与雷宏的居所,二者一大一小,非是等同。韦叔澄的房屋居所,可比那雷宏的要大得多了。若按官职大小来分,只怕……”



  “谁说某是要按官职来分的!”



  李昌符瞪起双眼:“你等听好了,某划分赏赐房屋的依据,仅有一条。就是上次的猫鬼之案,谁出力更大,老子就更重奖谁!”



  他略顿了一下,迎着下面一众人等望来的目光,又厉声道:“这次能成功破获猫鬼之案,可以说,全仗了李夔之功。某这个凤翔节度使,又安可刻意偏袒,仅以官职来分划房屋分配,这未免太不公平了。总之,在某之治下,能者上,庸者下,今天李夔受此奖赏,更是为了鼓励尔等忠于职守,勤于做事。本节度这般用心,尔等可是明白?”



  众人见他逼问,只得皆硬着头皮回道:“节下高明,某等明白!”



  李夔大步上前,向李昌符拱手谢道:“在下不才,诚蒙李节度抬爱,赐予这般居宅,心下实是惶恐之至。”



  李昌符摆了摆手:“少来这般假惺惺的话!你破得如此大案,瓦解了偌大一个吐蕃间作组织,又还救了府直官曹正铎性命,这般大功在手,区区一座犯官的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夔眼珠一转,赶紧说道:“节下,说起来,这解救府直官曹正铎之事,虽然李某略尽微责,全力办案,但真正能将曹府直从敌军中救出来者,却是另有他人……”



  “对!对!对!李夔说得对!”李夔说到这里,一旁的行军司马赵之度,赶紧插话过来:“李夔曾跟某说过,先前在那六盘峡谷处,有一个名叫苏锦奴的女子,悄然躲在暗洞之中,趁匪兵挟持曹府直过来时,用套索飞掷套取,才将此人成功救下。而她本人,亦因为此番出手相救,被匪兵一齐攻击,以至肩部受了重伤。后来,更是被李夔紧急送回汧阳诊治呢。”



  说到这里,赵之度扭头望向李夔:“李夔,现在这位苏锦奴,伤势恢复却是如何?”



  “禀赵司马,苏锦奴现在安治医馆中,手术状况良好,身体恢复亦是不错,估计一个月内,当可康复如初。”



  “那就好,那就好。某曾说过,此番猫鬼之案得破,曹正铎顺利解救,这位苏姑娘的功劳,某必会上报的嘛。”赵之度呵呵一笑,转而对李昌符禀道:“某斗胆,还请节下对这苏锦奴的施救之功,加以奖赏,以慰民望。”



  李昌符手捋浓髯,点了点头。



  “好啊,既有这等侠女,救得节府要官,某又安可吝于钱财,不加以奖赏乎。传某之令,赏这位姑娘铜钱三十贯,即刻从汧阳府库中拔出,以资奖励。这笔钱财,因这位苏姑娘尚在医馆救治,就由李夔李转交给她吧。”



  李夔拱手道:“某代苏锦奴,谢节下恩赏。”



  李昌符这般安排,新任县令段知言立即行动,他命人从汧阳府库,立即取出了三十贯崭新铜钱,交给了李夔。



  很快,两名小厮共提了满满一竹盒的铜钱,抬到李夔面前。



  李夔伸出手,提了提这装了满满一竹篮的三十贯铜钱,心下却是莫名感慨。



  此时的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唉,这位节度使李昌符,表面故作豪爽,其实并不是个爽利之人。



  此番奖赏苏锦奴,他本应从凤翔府府库中拔出,才是合理之举。或者说,先由汧阳库府垫付,再给凤翔府银库来补足,方是合理之举。而现在,他却仅是从汧阳本地取钱来奖,并不多提半句补充府库的话语,这位李节度慷他人之慨的作风,实是令人无语。



  而象自己在猫鬼之中案中立了大功,却除了官职擢升与奖励了一套罪官房屋外,竟是一分赏钱都没有。这位凤翔节度使李昌符,还真是既小气悭吝又贪钱如命之辈呢。



  也许,正是因为此人极度贪财,才会在真实历史中,派出兵马去偷袭僖宗的车仗,以求趁乱摸鱼,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结果,李昌符这般卑鄙行动,令僖宗皇帝大为震怒,随即派出武定节度使李茂贞去攻打他。



  那李茂贞亦不负皇帝所望,最终将李昌符打败并杀死,随后就继任了凤翔节度使。



  可叹这位节度使李昌符,一心求财贪婪,最终却是身死族灭,地盘丧尽的结局,如何不令人喟叹。



  性格决定命运,李昌符这贪财又小气的性格,才是他最终身死名灭的根本原因,怪不得任何人。



  当然,这些感慨的话语,李夔一句话也不会说。



  接下来,那李昌符又对众人训说了一番,便与行军司马赵之度一道,从汧阳县衙大堂离开,径归凤翔府城而去。



  李昌符是个办事急切之人,这汧阳县城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他便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了。



  而李昌符等人一走,新任县令段知言便立即提议,由他做东,请县衙之中的全体人员,去汧阳县城最大的饭馆一齐好好吃一顿。



  这个提议,自是得到了大堂里的所有人,一致的热烈赞同。



  只有一个人,表态不去。



  这个人,便是方炼。



  脸色尴尬的他,向段知言说道:“段县令,承蒙相邀。但某现在还要去医馆换药,夹板也要重新打换。接下来,又要回家去准备行李,时间太过紧迫,就不与兄弟们一道去吃喝了。”



  见他决意不肯,段知言亦无法强求。



  他只得随口安慰了他几句,便让方炼自行离开。



  而望着方炼踽踽而去的孤独背影,李夔心下,又是一声暗叹。



  这时,李夔亦向段知言提议,说自己要先去安治医馆,把这笔赏钱给了苏锦奴,然后再去饭馆与众人汇合,一道好好吃饮一番。



  这个要求,段知言自是立即同意。



  于是,李夔提着这三十贯赏钱离开大堂,一路穿街过巷,返归安治医馆,又来到苏锦奴所在的病房。



  见到李夔到来,那医师陈均与一众伙计,立即大笑着迎了上来。



  陈均一脸嘻笑:“陈某恭喜李铺长升任县尉!从今往后,还望李县尉对小馆多加关照呢。”



  李夔一愣:“某这之任命,方才安排完毕,怎么你们都尽已知了?”



  一旁的一名伙计,笑着插话过来:“咳!这等重大人事变动,自是传得飞快,现在整个汧阳县都已知了,又何论某等。李县尉且自入房去,那苏姑娘刚吃过两碗稀粥,精神状态却是甚好呢。”



  李夔微微一笑,复与众人说笑几句,便提着装满铜钱的竹盒,快步入房,来到了苏锦奴旁边。



  进得房来,李夔将这满满一竹盒铜钱,往她床头一放,便朗声道:“锦奴,你的赏钱来了,足足三十贯呢。这笔钱财,是从上头拔下,特赏予你,你可在此好好清点一番,却是一文不少。”



  他一语说完,便打开竹盒,让她好好观看。



  在窗外阳光映照下,这满满一竹盒的铜钱,蜿蜒叠复,块块明亮,奕奕泽烁,闪着耀目的金光。



  不料,苏锦奴仅只是略略斜了那一盒铜钱,便对李夔冷淡说道:“李夔,哦不,现在某该叫你李县尉了。这一竹盒铜钱不必给某,你且自行拿去,算是某还你先前所借之钱。”



  李夔笑道:“唉,怎么你也要来揶揄某么?某说过,这些赏钱,乃是李节度亲自下发,让某转交给你的。你若不收,却有犯上之嫌呢。”



  “某说了不收就不收!”



  苏锦奴冷哼一声:“某说过,借你的钱财一定会足额还你。某也知道,现在这三十贯尚是不够,其余欠你的余额,将来慢慢还你便是。”



  李夔摇头道:“锦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要知道,你借某的这些钱,数额与利息某俱是忘了,你不还也罢,又何必……”



  “当然要还!某才不是那种欠人钱财还能心安理得之人!”苏锦奴正色道:“你若不收,那这一竹盒钱钞,某便立即从窗口全倒出去,任人拾走,一文也不要!”



  苏锦奴这般倔犟态度,令李夔顿是怔住。



  不过,他看得出来,脸上隐现怒意的苏锦奴,并不是在与他开玩笑。



  于是,李夔只得轻叹一声:“好吧。既然你这般强硬不要,那这三十贯钱,就且寄放在某处。将来你若要用钱或提取,随时可来支取。”



  他一语说完,却又转而对苏锦奴笑道:“锦奴,某在想呀,等你伤愈之后,就来某手下做事吧。从此之后,再不要外出奔波卖艺了。你若在某手下任不良人,这官府每月的俸禄必不会少,而你也可以在这汧阳城中有个安稳居所,岂不甚好?”



  苏锦奴冷笑道:“某已听那医师陈均说了。他说,你现在当了县尉,又兼不良帅之职,端的好大官呢。同时,那节度使李昌符还赐予你那韦叔澄所居之房宅,这般手笔,倒是甚为慷慨呢。至于你所说的有个稳定居所,该不会是要某与你一道,一同住进那韦叔澄的宅子里吧?”



  见她刻意揶揄嘲讽,李夔笑道:“不瞒你说,这韦叔澄的宅院,某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未去看过。不过,某也听那些不良人说,这位原县令韦叔澄,因为贪了极多的钱财,出手阔绰,故其修造的宅宇十分宽宏豪华,前后数架,楼阁屋栋,亭池点缀,倒是相当可观。锦奴你若愿意去住,某自是求之不得。”



  他略顿了下,又赶紧道:“你放心,某知道男女有别,不便过于亲近。而此宅宽大,诸房相隔甚远,你我二人分居两厢,日常生活当是无碍。你若还不放心,某再把那在汧阳闲居的老焦头给唤来,让他如先前看守雷宏之宅一般,来帮忙看守某宅便是。而锦奴你若居住其中,则既可行事方便,又可省掉大把租房费用,岂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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