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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持头之人,反露马脚



  听到这话,李夔顿是心下一颤。



  不是吧?



  竟会发生这等事情?



  这不良帅邢行,竟然就带着二十余名不良人,就把那庆善给杀了,还把他的脑袋给带了回来?



  这样的事情,简直有点出乎自己的想象。



  不过,他不及多想,就迅速下令,着一众手下一齐上前,去迎接邢行一众人等。



  很快,李夔亦可清楚看到,那邢行正端坐于马上,在一众兴高采烈的部下簇拥下,手中托举着一颗血淋淋的光头,熟悉地操控着坐骑,向自己的方向,以一种优雅的小碎步踏跳,缓缓而来。



  李夔见得此景,眉头微皱,眼中微不可见地闪过一道冷光。



  不过,他面上的表情,犹是十分平静。



  他略略一想,便对一旁的两名军兵,低低地耳语了一番。



  那两名军兵点头会意,随即策马离开,径朝千佛寺快步行去。



  李夔看着他们策马离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不过,他又立即策马上前,朝那邢行快速行去。



  很快,李夔在离邢行约十来步处,翻身下马。



  此时的李夔,已是满脸堆笑,一副惊讶羡叹的模样。他向邢行等人拱了拱手,便向犹然傲坐于马上的邢行朗声道:“邢帅,你手上所持之头颅,乃是何人啊?”



  邢行见李夔明知故问,知他定是故意打趣,亦笑着回道:“哟,李县尉这话儿说得,你不是向有神断之称么,怎么见得此头,却不认得他了呢?你再好好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李夔佯作看不清楚,便从邢行手中接过头颅,捧在手中好好地端详查看了一番。



  一番看毕,他才朗声大笑道:“哦,原来是庆善这厮啊。好么,没想到,此獠先前如此狼犺狡诈,如今竟是命丧于邢帅之手。这般造化离奇,实是天意难测呢。”



  见李夔这般吹捧自己,邢行心下十分得意。



  他哈哈一笑,捋须言道:“唉,某能杀这厮,亦是机缘凑巧罢了。李县尉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谨慎,又过于小心,才这般失了机会,错了捕杀这庆善的大好时机。所以呀,某先前未听你言,如今却反而捕得酋凶,倒还真如你所言,此乃天意呢。”



  他这般充满揶揄地说完,一旁的一众不良人,亦是哈哈大笑起来。



  每个人看向李夔的目光,都满是嘲讽与轻视,更有说不出的得意之情。



  只不过,见他人的表情如此,李夔的脸上,却犹是十分平静。



  他把庆善的头颅交还给了邢行,却又一脸不解地问道:“那邢帅可否能向某,讲述一下抓捕庆善等人的经过呢?某心下好奇,却是极想知道,邢帅你等却是如何将其擒杀的呢?”



  听到李夔这一问,又见李夔身后的一众军兵,皆是眈眈地望向自己,邢行心下愈发得意。



  他挺胸腆肚,大声说道:“这追捕之事么,其实是这样的。当时,某等一路追查,经过了数个山坳后,便见远处的山腰处,似有一众人等在那里休息。于是,某当即想到,这些休息之人,必定是庆善等人无疑。于是某立即下令,全体部下一定追击,一定要把庆善等人全部抓获!”



  “某令方下,一众不良人鼓噪上前,向他们四处包围而去。而见得某等四下围来,那山腰处休息的庆善等人,顿是慌不择路地四下纷逃,某当时不管跟随他的那些小喽啰,一心只朝庆善本人猛追而去。”



  “于是,某一路追击,那庆善便在前头一路逃跑,终于在转过了一个山谷处时,某将他拦在一处穴洞旁,令他再无法脱逃……”



  “你追上庆善时,他身边还有几人?邢帅你身边又还有几人?”李夔冷不丁地插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问话,邢行顿是一愣。



  他随即反应过来,朗声回道:“当时,某因追得急切,待某冲到庆善身边时,仅有某与两名随从,而那庆善因为一路慌不择路的逃窜,待某等追上他时,仅有他一人还在。庆善在被某堵住逃路后,便吓得慌乱上山逃窜。此处山高林密,马匹难行,某遂弃了马匹,只身前追,只求将这厮尽快擒拿。”



  “于是,庆善在上面爬,某在下面追,另有两名不良人亦牵着马匹,在某之后随行。只不过,随着山路愈发难走,后面的两名不良人,已是追得愈来愈慢,根本跟不上某的脚步,最终竟是仅有某追了上去。而在一个转弯之处,那庆善脚下一打滑,竟是扑棱棱地掉了下来,反而直落到某的脚边,于是,某刷的一声,抽出刀来,逼其就范。”



  “见到钢刀加颈,那庆善才老实了下来,不敢再继续动弹。此人以一种近乎垂死的眼神盯着某,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某见他这般死狗状的模样,亦是满心厌恶,却也不想与他多废话,便直接逼问他那吴老夫人的下落。问他到底把吴老夫人一行人,给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庆善却怎么也不肯回答,某心急之下,便对着他的肩膀猛砍了一刀,痛得这家伙连声吼叫,迫于某的威吓,这才嗫嚅着说道,那吴老夫人一行人,早已被他转移出了凤翔,估计现在已被送往汉中,献给武定节度使李茂贞了……”



  “什么?你说什么?吴老夫人已被庆善送出凤翔了?莫非这厮,在说假话么?”李夔眉头大皱。



  “是啊。某当时听得此言,亦是大吃一惊。然后,麻烦事就在想着,这厮定是在骗某,以求蒙混过去。于是,某大怒之下,复向他连砍数刀,逼他从实招来。不料,任凭某这般连续猛砍,这厮全身受伤,血肉淋漓,却犹是齿强牙硬地表态,说吴老夫人等一行人,确已被送出凤翔去了,此事断无虚假与欺骗,而眼下某等纵是想追,亦是来不及了。”



  “啊,竟是如此……”李夔一脸凝重,他眼珠一转,却又向邢行问了另一个问题。



  “既如此,那庆善又是如何被你砍掉头颅的呢?你不是已经制服他么,为何……”



  “咳,你以为某不想把他生擒了么?”邢行一脸焦烦:“当时,某见这厮被某连砍数刀,都只是咬牙说吴老夫人已被运往汉中,于是,某心急之下,便打算将他从地上掺起,再带回千佛寺内,交由李节度亲自审问。不料,就在某打算将他从地上扶起时,这厮却忽地发力,竟象一头受伤的豹子一般,向某猛扑而来,欲来抢夺某手中腰刀。他这般突然发难,某一时没有防备,这手中腰刀,险些就让这厮给抢了去。”



  “于是,某急急抽刀,险险地躲过了他这次扑击。那庆善扑击不成,反仆于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而某见这厮如此不老实,一怒之下,挥刀便砍,没想到这一刀砍得重了,竟是直中其后脖颈,将这厮给活活砍死了。这时候,那两名不良人才赶了上来,见到庆善已被某砍死,不由得皆是大惊失色。某当时便想着,现在庆善已死,其余的同伙又尚未抓获,故而可先砍下其头,来去交差,也算可行之策了。毕竟,山路崎驱,路阻难行,能先把此人之头带回,亦是功劳一件。因此,某便连砍数下,砍却其头,便另外两名不良人一道,将他的脑袋带了回来。接下来,靺又收拢队伍,一齐返回。却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李夔你带领援兵来此……”



  邢行侃侃而述,李夔的眉头,却是愈皱愈紧。



  待邢行讲述完毕,李夔的脸上,却又泛起淡淡微笑。



  “邢帅此番砍杀庆善,且又探得吴老夫人之下落,亦是不小功劳,不若且在这里休息一番,且李节度等人赶来,再……”



  “为何要在这里等?”邢行脸上泛起不解之色:“某等现在径回千佛寺,直接去向李节度禀报不好么?”



  李夔苦笑道:“唉,此事乃是李某安排之错。因为某担心你等遭遇不测,故带了这三百余军兵来援救,但饶是如此,某犹是害怕兵力不足,故又派了手下,去让李节使亲自统兵前来,作为更加强力的后援。估计此时,他们已是快赶至了,某等且在此等候一番便可。”



  听李夔这般话语,邢行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同意他的建议。



  于是,一行人在山林中席地而坐,喝水聊天,静等节度使李昌符的到来。



  不出李夔所料,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那节度使李昌符果然匆匆而至。



  与此同时,他还带上了了行军司马赵之度,二人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下,一齐向这里快步奔来。



  而见到李昌符等来到,邢行与李夔二人,自是立即上前参见。



  李昌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这般虚礼,便立即上前,从邢行手中,夺过那庆善的头颅。



  见李昌符拿走头颅,邢行立即向他简介了一番,方才如何擒杀庆善的整个经过。这番话语,倒与对李夔所说之言,并无太大差异。



  只不过,李昌符对他这般行动,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感兴趣的表情,反而在听邢行说在方才的追捕中,那庆善说过,吴老夫人一行人,已被运往汉中,献予武定节度使李昌符一事,大为光火。



  他愤恨地将那庆善的头颅,朝邢行手中一丢,便厉声大骂道:“这厮竟能如此!真真气煞某也!庆善这厮,老子纵将他碎厮万段,亦难解恨!”



  盛怒之下的李昌符,随即扭头望向一旁的行军司马赵之度,冲着他厉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召集兵马,某要亲自领兵,南下攻打汉中,定要李茂贞这厮交出家母一行人,方可罢手。不然的话,某定要直捣其老巢,将李茂贞这厮尽皆剿灭,杀他个鸡犬不留!”



  李昌符气咻咻地说完,扭头便要朝山下走去,这时的他,却是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一句:“且慢!”



  节度使李昌符转过头去,见李夔见快步向自己走来。



  “李夔,你有何话要说?”



  李昌符皱起眉头,李夔却向他长作一揖,便回道:“李节度,以某看来,这事没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你这话,到底是何意思?”李昌符一脸不解。



  李夔沉声道:“李节度,某觉得,那庆善未必是说了实话,吴老夫人也未免已送秘密送往汉中。此事还须仔细调查,方可找到最终之结果。”



  “你的意思是……”



  “禀李节度,某以为,那庆善虽死,但此人身上,只怕还有重大疑问,须得立即赶回此人被邢帅斩杀之地,详细了解此人之死因与细节,估计能找到与吴老夫人有关的具体线索呢。”



  听到李夔这话,李昌符顿眯起眼睛,捋须不止。



  他沉吟了一下,便抬起头来,向邢行瞪着眼睛问道:“你既带回其头颅,为何不带其尸首回来,却是何故?”



  邢行一愣,立即回道:“禀李节使,某斩杀庆善之处,山休险峭,道路难行,又无马匹可以助力,这尸首却是极难搬回。而某又担心李节度在千佛寺中等得心急,怕有怪罪,只得与手下一道,斩下这庆善的脑袋,先行回去禀报。而在回来之时,正好遇到李县尉带了援兵前来,又听闻他已叫了李节度一齐来此。某遂与他一道,在此静候李节度到来。”



  李昌符哦了一声,低头一想,又立即问道:“这么说,那庆善的无头尸首,尚在原地无人收拾是么?”



  邢行点头道:“正是呢。某是想着,让李节度看过这厮的脑袋后,再多派些人去,把他的尸首运回来。却没想到……”



  李昌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然后,他转头对李夔说道:“既如此,那某等立即出发,赶去邢行斩杀庆善之处,再好好查查,可有甚线索留下。”



  他一语说完,便又转头对邢行喝道:“那你还愣着作甚,快快带路,速领某等去看那庆善的尸首。”



  “喏!”邢行昂然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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