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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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清池一脸莫测，但笑不语。


 这个人姓靳，也有一张醉玉之颜，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站起身，谦和道：“举手之劳而已，戚婆婆无需与我客气。”


 “靳先生，多谢啊，每回都麻烦你。”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走到摊前，轻笑道谢，接过他写好的信件。


 一个男子竟也能有这般欲说还休的模样，清池也随之低笑。


 “呵呵，姑娘真是独具慧眼，一语中的。”凤眸中流光闪闪，薄唇弯弯，他似是很赞同她的看法，又故作赧然，半握拳抵唇轻笑。


 她问道：“先生既号称‘算不准’神算，想来这‘神算’二字也是名副其实的，只是小女子不知‘算不准’三字又是何意，可是说算不准不收银子？又或是说，先生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测字看相不过是幌子，以替别人书写家信才是正经行当？”


 清池复又望向他，目不斜视抬手止住青影的欲言又止。


 如玉石润朗的声音再一次从薄唇中溢出，凤眸含笑，只盯着清池看，却又像是在认真询问她的意愿，丝毫不显刻意。


 “姑娘测字还是看相？”


 眼前女子眉目如画，天姿绝色，不过二八年华，身为属下的这个男子却是要比她年长许多，戒备的眼神和懊恼的神情都是在维护她，却又不似一般主仆那样生硬，多了份友人的谦和。


 凤眸微眯，不着痕迹打量了眼前这一对最不像主仆的主仆。


 “主子，少主嘱咐过，出门在外，您最好是戴上帷帽，是属下疏忽了。”


 青影回神，颇为懊恼。


 “青影，你可是也觉着先生的容色过人？”清池轻笑，细语打趣呆愣的青影。


 青影沉着脸略带危险地看着这个让主子失神的算命先生，看清其面貌后，他也微微一怔，他见过的不少俊美的男子，其中以他们天霞山的少主最为出色，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能与之并驱，或是说颜色更胜一筹的男子，虽然麻布素衣，却丝毫不损他的风姿。


 “主子……”青影察觉异样，自她身后出声打断两人的注视。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只是初见？可为何她会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眼前这双凤眸，粼粼波光，深邃不见底却又好似能让她看到最深处，里面是她的影子。


 他摇头：“从未谋面，今日只是初见。”


 男子深邃的眸中情绪涌动却找不到出处，终归于平静。


 “我们可曾见过？”韵绵细语出自丹唇素口，秀色玉面上茫然迷惑，她不答反问。


 如沉积了千万年的压抑，堵得她一阵心悸，抓不住却又摆不脱，心头涌上一阵又一阵她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此时就是清池的心境，她无端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难得失神，怔愣望着彼此。


 所谓的‘算不准’神算竟是个风姿特秀的俊美男子。


 清池微愣，不止手和字好看，就连声音也如此惑人，她抬眸望去，一张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世无其二的年轻俊颜示于眼前。


 “姑娘测字还是看相？”垂首静心替别人代写书信的年轻算命先生抬首，犹如玉石之声。


 清池心下赞叹，就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才不算贸然打扰时，对方却先她开口。


 笔走龙蛇，铁划银勾，写得一手好字。


 苍劲有力地下笔，发力沉稳，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出于无心，丝毫不受束缚反倒更见他的任情恣意，自成格调。


 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清池往‘神算’摊前行去，停住脚后，垂首往摊桌上望去，入眼的是一只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竟是十分夺目，她微微讶异，而低首认真专注的人仿若未觉有人靠近，依旧专注于手中之事。


 没错，在清池眼中，所谓的神算都是靠一张巧嘴坑人，若真能事事洞察先机，看破一切，此时她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真是少见，年纪轻轻就有坑人的本事。


 打骂喧闹之声渐行渐远，清池凝眸片刻，抬眼往方才在楼上看见的‘算不准’神算的摊子望去，此时她正站在前方，那处坐着的人低首认真写着，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只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


 她向来说一不二，青影熟知亦不敢再作声。


 “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在我不过是有这打算而已，一切还得曲长老定夺，他是你们的师父，决定权在他手中。”


 清池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主子……”青影低声惊呼，一脸急色。


 清池摇头叹息：“跟随我又有什么好的，风里来雨里去，哪里及得上暮云的舒适自在，待一切尘埃落地之后，我便让曲长老放你们自由。”


 “我虽不及暮云，但却比他幸运，能跟随主子左右，已是此生最大幸事。”


 青影垂眸，有些挫败，随即又展颜一笑。


 清池点头，又将目光望向已经走远的人群，她说道：“你做事易感情用事，阿笙需要的是一个能教导他之人，你们师兄妹四人，就只有暮云能担此重任。”


 青影答道：“暮云行事稳重谨慎，他比属下更适合。”


 “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会让暮云去保护阿笙而不是让你去？”清池没将他的注视放在心上，好似已经习以为常，而是浅笑着问了一句莫名的话。


 这个女子比他还要小八岁，在他眼中却是圣洁如神一样的存在，他只能仰望。


 她说的话，他从来都深信不疑。


 青影面上一肃，目光无法从眼前这个淡雅出尘却是能洞悉乾坤的女子身上收回。


 清池平静望着前方的哄闹的人群，轻声道：“世人愚昧易被有心之人蛊惑利用，权势二字已能掌控他们心智，侯府也好，安君临也罢，终不过是在斗争漩涡中挣扎，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事不过是一个开端，往后我要走的路或许比这更艰险，但星月所受的屈辱，我不会就此罢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主子，若不是少主让星月去替嫁，此时就是……安君临好歹毒的心思，竟敢如此对您，今夜我去一把火将安候府烧了。”青影咬牙，紧握着拳头愤怒至极。


 素衣女子与黑衣男子在路口处站定，望着喧闹的人潮涌过。


 拥挤的人潮，嘲笑、辱骂之声不绝于耳，亦步亦趋追打着包头躲闪的‘主仆’二人，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最为狼狈，鸡蛋黄汁沾染一身，菜叶子悬挂在凌乱的发间，无比凄惨可怜，身旁的丫鬟一手抱头，一手揪着新娘子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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