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弟

 第一章小弟


 穆云歌在真辽的边境一个小村子呆了几天。却在及笄大典的前一日就得到了公孙尉迟身死的消息。


 可是他并不是死在顾连城的运筹帷幄之中，也不是死在顾连璧的拼死一搏之中。


 杀死他的是一个并不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名字，月徘楼四大花魁之首，新任琴魁名妓胭脂雪。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穆云歌正要送入口中的茶杯一滞，却倏然笑起来。那个清冷的女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里中细节纷繁复杂，成为真辽人言谈时千奇百怪的谈资。


 但不论是什么版本，朝廷却已经颁布诏书，公布了尉迟公实乃真象奸细，并且明令所有的真象奸细限十五日内主动投官。这却是明摆着的了。


 顾连璧也昭雪了叛贼之名，加封护国公。他自己也领了封赏，未作任何异义。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穆云歌的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茶馆里一个青衣粗布，头戴斗笠的身影离开，似一阵清风，没打扰到任何人。


 如果她还没有离去，她就可以听见茶馆里接下来的谈资，及笄大典之上，后位空悬……


 穆云歌举目四望，突然想去传说中的大明朝看一看，那里，才是传说中真龙天子所庇佑的地方。


 当她在渡口乘船了两昼夜之后，船舶终于靠岸了。船老大说，这里是大明最繁华的地方，秦淮河。


 秦淮河最有名的是晚上的花船，可是她到来的时候，正是白昼。


 穆云歌信步在街坊上流连着，市坊之间琳琅满目的玩意儿，那构造的精巧，材质的精美是她所未见。


 然而当她提着佩剑向其中一个看似很好玩的吹糖人走去的时候，却猛然被一个巨大的重物撞到。


 等她昏头涨脑的从地上爬起来，却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仓皇逃窜的身影。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提着棍棒的男人，影影绰绰的喊声传来“抓住那小贼……”“还我二十两纹银……”


 小贼？穆云歌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道，遭了。


 她本来就没带多少银钱，急忙往腰里一摸。然后她就愣住了，嘴角扯了又扯。她明明身上只带了不足五两的散碎银子，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用手一掂，足有二十多两。


 原来是刚才那个小贼顺手把银子藏在她身上了。


 穆云歌看着眼前还没有跑远的事主，眉毛一挑。抬脚就往反方向走去。


 还银子？开玩笑，谁知道会不会被当做小贼的同党。正好姑娘手里没银子，马上就要餐风露宿了，穆云歌正琢磨着去哪里找家不错的酒楼住下。


 远远的就闻见飘来烤鸭的香味，抬头一看，正是一家威风八面的酒楼。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字“凤来楼”。


 她正要抄一条近道走过去饱餐一顿，走入巷中的时候。却听见脑后尖锐的破风声，她仿佛随意的拂了一下发簪。头一偏，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就从脑侧划过。


 然而，还没等她舒了一口气。又一个拳头大的石头迎面扑来，一旁躲藏的小勺子信心满满，却在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被他扔出去的石头夹着一股劲风打在脸上。


 片刻之后，一个面如冠玉但是身材单薄的公子在凤来楼吃的不亦乐乎，旁边坐着一个面色似乎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毛小子。


 小勺子看她拿着自己辛辛苦苦“偷”来的银钱如此大快朵颐，心中不知只想给他海扁一顿，可偏偏虽然他看上去单薄，自己的几下子又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如果你不吃一点的话，那我是不会给你留的。”穆云歌一边说着一边筷下不停。


 立刻，没有多少犹豫的。


 小勺子很快也风卷残云的吃起来。既然银子已经花了，还是放在自己肚子里最稳妥。


 良久，穆云歌剔着牙。


 “我说，吃饱了这顿，你以后也不要偷了。”


 小勺子头也不抬的吃着最后几盘菜，一方面应到“不偷？我吃什么？”


 “你自己怕辛苦，就去偷别人辛苦赚来的银子？你是比别人少胳膊少腿吗？”


 小勺子吃着东西的嘴一顿，喃喃说“可我已经做了这么久，别的我什么也不会呀。”


 穆云歌挑挑眉，“没关系，既然我用你的银子吃了这顿美餐。我就一定肩负起让你走上正路的准则。


 所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小勺子摸了摸脸上的乌青，心想这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一身好武艺，跟着他至少不会受欺负。


 便也就欣然同意了。


 酒足饭饱，两人用最后的散碎银子，在酒楼的客房约了三天的房钱。开始谋划他们能以什么为生。


 当小勺子知道，这位老大居然会做胭脂的时候，他的嘴足可以塞下两个鹅蛋了。


 但他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买了原料，穆云歌把自己关在客栈里，一天多，第二天天擦黑的时候。


 几种颜色洌艳的胭脂终于被做了出来。


 两个人趁着天黑在街上吆喝了一天，却没有开张，来回走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投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


 问题出在哪里了？穆云歌有些纳闷，这些香味都是真辽那边很受欢迎的啊。


 却看见小勺子吭了半天，终于说道。“老大，我们这里，如果是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会在老字号的香坊买胭脂。很少有买街上叫卖的。


 如果非要卖的话，恐怕只有……”


 小勺子说道这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可是穆云歌却已经恍然了，她扶着脑袋，“看来，还是姑娘们的生意最好做呀。”


 只是在青楼门口卖胭脂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小勺子又占了大半天，却笨嘴拙腮的一盒也没卖出去。


 而酒楼里付的房费已经见底了。如果今天再换不回银子，她们就要睡大街了。


 穆云歌只好亲自上阵，一张巧嘴，将姑娘们说的蠢蠢欲动。抬起纤纤素手，挑了几盒中意的胭脂。


 刚要掏出银子来，却正被老鸨看见。


 只见老鸨目中的精光一闪，一把抓住那眼看就要到手的雪花花的银子。“要银子，找我呀。”


 说着，就意味深长的仔细打量了穆云歌一眼，然后抬腿就走了进去。


 老妈妈这样一打岔，姑娘们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没人敢买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被酒店的看堂一人一个扔了出来。


 小勺子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老大，果然，我们还是重操旧业的好。老大的身手这么好，我们的收益一定会很好的。”


 然而穆云歌从地上爬起来，很有气势的拍了拍小勺子的肩。“男子汉说出去的话，要像射出去的箭。开弓没有回头箭。不从这些小事做起，无以成大事。那个老鸨既然要我们找她要银子，我们便找她就是了。”


 说完，起身拍拍身上的袍子，抬腿就往昨日那花楼奔去。


 小勺子只得硬起头皮，跟着他进了花楼。


 穆云歌来到门前，看看这花楼的名字，闪闪烁烁两个大字“青楼”


 好，够直接，我喜欢。


 穆云歌挺直了腰板，抬腿进去打算要她那一两二钱的胭脂钱。


 小勺子在门口拐弯的一处巷子里等着，却左等右等也不来。正要脚底生风开溜的时候，却看见门对面出来两个护院，左瞧瞧右瞧瞧。


 扯起嗓子吼道“谁叫小勺子子子……”


 小勺子噤声，挺那二人继续道“你家老大找你领银子……”


 “我……我是小勺子。”


 勺子话还没说完，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紧接着就被提着脖领子，扔进一个房间。


 不，应该说是一个香闺。


 勺子一幅没见过世面一样的站起身来四下打量，粉色的幔帐，氤氲的香气，瑞闹销金兽。


 亲娘啊，我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啊。


 下一刻，门就被一个人推开。


 然后就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一边挽着发髻一边走了进来。


 啧，这是怎么话说的，老大对小弟真是太好了。不过那点散碎银子，怕是这里的瓜子钱都不够付吧。


 勺子突然脑袋一灵光，心里一冷。


 莫不是，老大，把自己卖到这里当小厮了？登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眼看他一脸苍白，悲悲切切。


 穆云歌忍不住咦了一声，“你这是咋了，刚才在这里吃干果噎着了？”


 勺子听着这声音耳熟，他赶紧擦干了眼泪，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他眨巴眨巴眼，觉得有些恍惚。“老大？”


 穆云歌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擦了擦，就往嘴里塞。一边应道“嗯……”


 “你是女的？”


 穆云歌翻了白眼“问点有用的，明白的事就不要问了。”


 “嗯，钱要回来了吗？”


 “没有，老鸨早看出我是个女身，所以我一进屋，就被几个人制住，被迫我写下卖身契。”


 “结果呢？”


 穆云歌眉不抬眼不抬的说“结果，我估计光那些汉子的医药费就够她赔十几两银子，而且她还颤颤巍巍拿着三十两银子，向我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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