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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银陆瑛10


 陆瑛带着信件回家,赶上晚饭。


 今天他爹回来得早,一大家子在饭厅吃。


 最近府里都在为他的亲事忙碌,媒人都请好了,等陆瑛跟叶存山把相关事宜确定,就能正式走流程。


 他也没避着,时不时去找存银,带他出去玩,家里人见了他能搭着问几句。


 无非就是去哪里玩了,玩了什么,热不热闹,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程玉蝶跟陆将军选好了日子,也要跟陆瑛确认一下,“定在了正月里,到时程哥儿生完出了月子,存银老家那边赶上农闲,两头都不耽搁。”


 她着急时很着急,看陆瑛真的上心,各项事务稳步推进,就想各处精细着来,都往好了办,不显仓促。


 自家不留遗憾,也不让人笑话他家猴急。


 陆瑛问是正月初几,程玉蝶说是初六,“元宵节也是个好日子,但我想着你应该不想再往后拖。”


 过了元宵节,又该忙活差事,新婚夫夫都没空相处。


 陆瑛应下,决定明天去找叶存山,一并收个尾。


 陆将军跟他说,媒人去叶家后,他就别经常去找存银,“懂点规矩。”


 陆瑛知道的。


 适龄未婚的人,相处起来规矩多。


 见面次数、地点,都有讲究。


 所以他在跟存银接触没几次就开始说亲,亲事在接触,才会保持联络,不然在外人看着,就像是无媒苟合。


 等到媒人提亲,到了定亲那一步,再见面才好说。


 到时就不能是今天这样约出去玩,得是“偶遇”,麻烦得很。


 还真应了存银那句“写信联络”。


 陆瑛洗漱收拾完,才回屋拆信。


 他以为今天把人逗恼了,存银会写信骂他的,打开看才发现没有。


 是对今天的反思与抱歉,因为洗了头发,不好到处乱跑,也因没个好身体,还硬要逞能骑马,导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结果什么事儿都没做,都在院子里憋着了。


 他说下次不会了,又说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活泼大方,内心其实是敏感的。


 陆瑛又想到上回存银给才高带回来的信件跟日记,心里一片柔软。


 他叫才高明日去园子里找几盆花草,给存银送去,给他看看槐城的花。


 才高在旁边磨墨时,他问道:“上回文瑞叫人送来的香露还在吗?”


 才高说在,“夫人也不用,一并存放着,月初时还得了新的花露,叫什么蔷薇露,也一起放着了。”


 陆瑛叫他拿来闻闻,“我自己磨墨,你去拿。”


 才高应声出门,陆瑛拿了白纸写信。


 他最初跟存银保持通信的原因有互怼成分,后来慢慢缓和,也保留了通信习惯。


 隔着距离,初时试探过底线,存银知道能发脾气能任性,在信里会大胆一些。


 倒是后来陆瑛收敛很多,因为会把存银当小孩子,后来又把他当小哥儿,不该说的话就不说了。


 现在写信风格,已经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明明能写宽慰贴心的温柔话,写上去以后,偏要加上“知道你想我”,还要补充提问,问存银能不能听这个。


 花草叫人去找了,送过去就行。他想着存银好歹精心种了几年,没在这上头做文章,免得存银羞恼起来,把草给拔了。


 后面说见面的事,偶遇的地方能有很多,他反正可以满城闲逛,看存银平时会去哪里了。


 信件封存好,他想了想,也把他这两年断断续续写的日记拿过来一起放着。


 他的日记就真的是记事,偶有一件他觉得有趣的事儿就会写下来,没多少个人心思情绪在,让存银看,也看不出什么小秘密,猜不透他的想法。


 只能说,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看完,能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


 才高拿花露回来后,他分别闻了闻味儿。


 梅花香冷,蔷薇香暖。他觉着存银适合蔷薇香,想着下午在存银身上的闻到的梅花冷香,又觉着有点反差也挺好。


 他叫才高拿盒子装好,思绪在这时灵光一闪,想到几年前,他在蔚县时,跟存银有过一回接触。


 当时南下寻人,程文瑞派人到静河纸铺去学织毛衣,等到他再去蔚县时,存银想给程文瑞回礼,他记得有几个生肖吊坠。


 虽然他至今也不喜欢这种看起来一点都不威武的小玩意儿,但不妨碍他找存银讨要一个。


 他拆了信封,往后继续写。


 主动要东西,显得不要脸,但他会倒打一耙,反说存银不上心。


 存银收到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他现在都好久没有绣过生肖吊坠了!


 他狠狠谴责陆瑛:“我给你做了棉花娃娃你怎么不说!”


 说到棉花娃娃,陆瑛就有得说了,“再给我一个,照着你的样子来。”


 存银歇了好几天,没给他回信。


 再叫人送去时,附带了一个棉花娃娃。


 棉花娃娃的衣服是能脱掉的,送自己模样的娃娃出去,比当下的任何定情信物都暧.昧。


 存银缝的时候,反复思考拆线,最终还把胸口的红豆豆给隐了,就当没有了。


 拆线有痕迹,他又重新缝了一个。


 还好一直以来,他都有用碎布料做娃衣的习惯,娃娃做出来,还有衣服穿。


 因为陆瑛表现出来了不正经的性格,存银在信里非常非常非常严肃的跟他讲,不能脱衣服!


 强调太多次了,陆瑛以为衣服下面有东西,脱了一看,光溜溜一个裸娃,没挂件也没红豆豆。


 往后面看,要不是为了穿裤子方便,存银只怕连屁股都不想缝。


 陆瑛给他回了一封写满“哈哈哈”的信,一切尽在不言中。


 存银看了笑不出来,去院里侍弄花草时,都来气。


 槐城的花并不好看,能在京都这地方养活的,是一种名叫“刺兰”的花。


 像兰花,又不是兰花,跟存银种的草一样,花朵边缘有小小的锯齿,远看着像波浪线。


 陆瑛说这种花的蜂蜜好喝,他当时带回来的少,给长辈送去,手头就没有,再有机会得,就给存银尝尝。


 存银知道冬天时没有蜜蜂出来,槐城那鬼天气,产出来的蜜肯定极低极低,所以他说不要。


 讲了不要,还在六月中旬时,得了一小罐。


 是槐城有人来京都报军情,顺路捎带的。


 存银叫人去医馆问了大夫,孕夫也能吃,就舀出来化了水,他跟云程还有圆圆一起喝蜂蜜水,叶存山等到傍晚回家才尝了一口甜,也给存银带来了一个让他心尖儿都甜得发颤的消息。


 “明天媒人到家里来。”


 陆家请的官媒,各项事宜都已经确定谈好,从明天开始走流程。


 等到定亲,他俩也能在外见上一面——嗯,是“偶遇”一回。


 这消息让存银整晚都兴奋得睡不着,等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是平枝姑姑他们在烧水做饭了,就也跟着起来。


 平枝姑姑叫他回屋睡会儿养神。


 存银不需要养,他可精神了!


 他本身就精力旺盛,近两次骑马,都肌肉拉伤,让他又重新开始锻炼,过了头几天,现在精神更足。


 今天是来媒人提亲,等他家同意,陆瑛就要正式来求婚。


 这事儿完了,还要问名字,合八字。


 以前在村里,这都一次能搞定。


 有相中的,叫媒人过去说合,两家点头了,当天就能拿到八字,选个好事日子,没多久就能吃席了。


 他们现在得弄很久,因为成亲时间定在了正月初六,这个流程,就能按照普遍的时间来,三五月起步,半年不嫌多


 因走礼就算定亲了,存银还舍不得家里,心里喜悦期盼,却没多着急。


 他也想等到大嫂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出嫁。


 他能搭把手照顾着点,大嫂也能观礼。


 今天叶存山休假,出来看见存银围着平枝姑姑叽叽喳喳的问问问,就叫他歇会儿,“媒婆都没你能说。”


 存银说:“我还不是怕给你丢人。”


 实际上,等媒人来家里,存银只需要在旁边端方矜持的挂着礼貌微笑作陪,站桩子给人夸就好了。


 存银得到过很多夸赞,大嫂最爱夸他,这媒人的话还文绉,他听着很厉害,知道是夸,脸上笑意真诚,却没几分不好意思。


 听不懂的彩虹屁,打不到他心坎儿里。


 就看着大哥跟人对着文绉完,约好了求婚日子,脸上才生出红意,眼睛都羞得湿漉漉的。


 正式走流程后,两人这期间不能通信往来。


 存银还算习惯,暂时送不出去的信件,就当日记写。


 他这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各类情形跟自己心里的感觉,都尽所能的记录,还找云程请教了画手账的方式,最后发现从头学个新东西也太麻烦了,就在空白页配了插图,由衷庆幸自己当时没因开头难而放弃学画画。


 婚书送来后,家里多了一只大雁要养。


 也是这时,他们的关系,正式过了明路。


 存银现在能称得上是朋友的,除却谢晏清,就是程文杰。


 谢晏清还好,他俩在府城时,就因为谢晏清被乡绅逼婚而聊过,互相知道自己对对方没那意思。


 程文杰其实也还好,他还被他娘逼着四处参加诗会,相看小哥儿小姐儿。他就是懵逼又震惊,存银怎么跟表哥说亲了!?


 他骑马过来的,下马后还跑着进屋,看到存银后,他就冷静了八成,“当笔友,还能讨媳妇啊?”


 存银:?


 程文杰擦擦汗,接了平枝姑姑端来的茶,喝一口润喉,进屋跟云程打招呼后,再出来,就有了点急躁样。


 他找存银取经,“这能行吗?你看我能用这法子糊弄我爹娘吗?”


 存银说不能,“这看缘分的,你一开始有目的,目的还不纯,要么被人当登徒子,从此不往来了,要么被人当大肥羊,宰得你人财两空。”


 程文杰十分可惜,“我也好久没写信了,忙模拟考场的事以后,就没写过了。”


 这条路给他堵死了,他的惊讶就开始回笼,两眼都是八卦之火,“你俩怎么成的?先前真是一点苗头也没有。”


 存银被平枝姑姑教育过,陆瑛也在信里提点过他,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缘分论”,绝口不提早就心动,如今算是修成正果。


 因为早就喜欢,不合礼法。


 程文杰管事后,智商情商都有长进,知道这个,望着他嘿嘿怪笑,“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存银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笑人者,人恒笑之。


 他以后再也不追着人嘿嘿笑了。


 他让程文杰问陆瑛去,“你们男人好说。”


 程文杰总忘了他是在跟个小哥儿玩,闻言还往存银眉心看了眼。


 存银哼一声,“别看我,是你太娇了。”


 娇娇程文杰气势汹汹的来,气哼哼的走。


 走前还被存银薅住,“帮我带个口信吧,就说我想看大戏。”


 没头没尾的,讲谜语一样。


 程文杰离开他家,就去了陆家。


 陆瑛正忙。


 前面几个流程,都是在熬时间。


 包括合八字,他跟存银已经合过,日子都挑好了,走个过场,给外人看。


 唯独聘礼这里,前面商谈时,家里就在准备,到快要下聘的时候,他还跟着忙了几天。


 要热闹体面,又不能太过。


 早期的准备都是从库房里挑的,程玉蝶为他的亲事操心几年,得了好东西就给他留着,来回删减增添确认名目,到陆瑛手里还减了几样。


 中看不中用的摆件饰品,他都拿出来,叫人换成金银。


 越是这类物件,越是价值不菲。


 而对存银还有他哥嫂而言,这玩意儿就是身外之物,除却放着吃灰,别无它用,平白招风又讨不了好。


 换成金银,也不能直白的给元宝,而是换成了首饰。没事就放着,有事就当钱花。


 扎眼的东西去掉,要加一两件撑面子的。


 陆瑛叫人准备了琉璃灯还有试衣镜,灯凑对,试衣镜是两面。


 其他临时采买的,带有好寓意的东西,就都可以直接往礼单上写。


 程文杰等了他一会儿,才见到人,把存银那句话说了后,他看陆瑛表情,就知道陆瑛会猜谜,“你俩也是有意思。”


 亲事进入正轨,陆瑛就不跟他当难兄难弟,可以跟大人们一样,对程文杰发起催婚攻击。


 程文杰甩袖离开,“你们真讨厌!”


 这阵子忙忙碌碌,到七月时,杜知春一家上京,带来了静河村的两个小哥儿,送到存银的裁缝铺子当学徒。


 存银分心安置时,可算是降下了心跳频率,没有静坐着时也砰砰乱跳。


 他俩还带了信件来,是叶根解释为什么选中他俩。


 一来呢,都是小哥儿,比小姐儿出来方便。二来他们有主动去族学读书习字,是在族里开始给小孩子启蒙前就去了的,为人上进。


 基于第二点,后来也让他们去纸铺当过伙计,各方面都很机灵。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俩兄弟姐妹多,出来一个孩子,对家里没影响。


 信里写,若是不好,不用顾及族里面子,直接打发回去就行。


 就烦请叶存山帮着找船,请人一路照看着点。


 这话就太客气了。


 存银早早给他们选好了师傅,回京后打点过,住处就安排在裁缝铺子的后院。


 现在在铺子里上工的人,都是京都本地人,不需要包住,留下的都是看铺面的人,能住下。


 赶巧,来时正是存银在说亲,他们都很紧张,怕给人添麻烦。


 听存银大致说了个流程,他们知道要到正月里才正式迎亲,就都舒了口气,都说比村里繁琐。


 因他俩的到来,存银出门忙活几天,才知道铺子里近日接了许多定制单,一问才知道大多是武学那边来的,还有几个一看就身份很尊贵的少爷。


 于掌柜有眼色,猜到是冲着陆瑛的面子来的,都小心招待了。


 铺子里没有实习的裁缝,品质不用担心,看见存银后,给他说一声就是。


 存银顺道选了布料回家,打算亲手做几身衣服。


 下聘时,他家也要回礼。除却食物,就是衣物了。


 之前从铺子里拿了一些,他看还有空,就再做两身。


 到陆家来下聘这天,存银是把买的衣服拿了两套出来替换,保证套数是吉利的。


 下聘很热闹,从陆家过来,一路都有吹打,具有宣传作用,往后别人都知道他俩定亲了。


 再到迎亲当天,还得热闹一场。除却登记的文书,这个礼,才是他们成亲的证明。


 存银今天是跟云程在屋里待着,听外面唱礼。


 一连串的听下来,他发现送来的首饰很多,略微皱了下眉——家里没人佩戴。


 圆圆还小,现在也戴不了。


 过了会儿,他想明白了,脸上才露出笑。


 云程靠腰垫上,圆圆站榻上往窗户外面看。


 直到今天,家里已经热闹了快两个月,她还不能理解出嫁的意思,只在知道存银以后要去别人家里住时,难过得哭了一场,后面几天都黏人,到后来看存银还在家里,就缓过来了,现在能跟着看新鲜。


 存银眼睛也往窗户外看,隔着窗纸,又不敢望窗缝,他看什么都模糊。


 而陆瑛进了家门,他更是看不见。


 他跟云程说等得好磨人,“也不是说我着急出嫁,想赶紧离开你们,就觉着一件很惊喜的事,来来回回的折腾,等到正月时,我肯定没现在的心情了。”


 云程摸摸肚子,说会有的,“我跟你大哥是补办的婚礼,当时都很开心。”


 存银跟陆瑛不是他们直接定下,双方有情,说着流程繁复,但每一回,存银都不比上一次淡定。


 他总会羞涩喜悦,会悄悄往外看,也会带有许多别的小想法。


 比如现在,他才说了肯定会没心情,又开始期待起与陆瑛的见面。


 他小声跟云程讲:“我约他去看戏,那里人多,我恰好要找几个班主问点事情,是个适合偶遇的场所,就是不知几天后合适。”


 才下聘的时候,肯定是不合适的。


 云程算算日子,跟他说月底时就可以,“再下次就中秋,不算频繁。”


 存银抱他,脑袋往云程胳膊上蹭。


 他觉着还是大哥大嫂好,成亲就在一起了,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


 云程说天天待一块儿就腻了,偶尔分开一回,再见才会珍惜。


 存银不喝这碗鸡汤,他有他的道理,“真能腻味,那他本来就没多喜欢我。”


 云程想起来一件事,“给你上过的生理卫生课,你忘记了没有?”


 他当时是先上车,后补票。


 具体时间还是后来知道的,一般是成亲头一天,再由长辈细致的教怎么睡觉。


 云程还是没那个脸皮,计划让存银再温习温习课程,到时他有些东西、字词,就能不那么清楚直白的说。


 存银一听就脸红了。


 他这阵子悄悄翻看过好几次,一如最初翻看时一样。


 正式因此,他在跟陆瑛出去玩的时候,紧张感从未消失过。


 他跟云程说:“我觉得我不能看太早了,我应该要腊月里再看。”


 云程说行,“上面的图跟字模糊没有?我给你补补。”


 存银摇头,“都好着,我一直保存得很好。”


 聊天分神,说着话,外面唱礼的声音也停了。


 云程让存银去圆圆那里,“你看着点她,别让她摔着。”


 存银知道他意思,其实就是去圆圆后面,能借着照顾圆圆的由头,往窗户缝隙里看一眼。


 哪就一刻都等不了?


 云程推他胳膊,“去吧。”


 存银看他眼里没调笑意味,才挪位置,去了圆圆后边。


 赶巧,陆瑛也要离开了。


 他今天穿得周正,黑红的配色显得慎重端庄。


 这个角度就看得见侧面,旁边人影幢幢,存银大概能看见他面上带笑,更多的就看不清楚了。


 他们家就这么点大,陆瑛再走几步,就离开了存银视线范围。


 存银抱着圆圆坐好,垂眸想了想。


 进入秋季后,会很快迎来冬天。


 他还是老老实实去忙一阵好了,忙起来就不瞎想了。


 没忙之前,还有得想。


 晚上吃饭,叶存山也说了他一回,定亲后虽过了明路,各方面也还是注意些,可以见面,但不要太频繁。


 存银表示知道,跟他确认了下月底见面行不行,就进入了新一轮瞎想。


 陆瑛给他送来了两瓶香露,他害羞过一阵,加上没机会见面,就收起来了。


 月底见面,他想用上。


 陆瑛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不然没必要送。


 就是不知道陆瑛送蔷薇香露的意思,是给他闻个新鲜,还是说不喜欢梅花香露,叫他换一个。


 说换吧,又多给了一瓶梅花的。


 他就不该害羞,应该在信里就问清楚的。


 现在就是抓阄猜谜,到月底时,他抓了蔷薇香露用,毕竟梅花的已经用过一回。


 说了见面地点,但时间没讲。


 存银觉着陆瑛应该有办法知道,没去送信。


 到这天清早,他照常去铺子里,清点戏服后,邀上于掌柜一起出发。


 说起来,租用戏服的生意还出过岔子。


 第一批戏服,被秋月戏班子租了半个月,存银嫌弃时间长,想着和气生财,便没说什么。


 但到期以后,他们班主不还戏服,若给银子续租就算了,他们不续租,还想说是买去的。


 于掌柜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当了十多年的掌柜,深刻清楚在京都这地方,讲道理不如比靠山,事情没激出多少水花,就顺利解决了。


 事后那班主害怕,到处夸他家戏服做得精致漂亮,租用价格便宜,很实在。


 在一段时间的激情安利,还续租继续穿着上台后,终于给他们裁缝铺子引来了新顾客。


 这次去戏园子的计划是早早定下的,存银要跟几个班主确认他们平时唱什么戏多。


 还有戏服的样式,是繁复华丽款的需求大,还是简约常用款的需求大。


 繁复的款式意味着价高,小戏班子买不起。


 常用款就是配色鲜亮,绣上去的纹样不多,只起吸引眼球的作用。


 谈这事,不需要存银亲自出面,恰好是陆瑛写信说了要偶遇,问他常去的地方,存银就把计划搁置,等到了现在。


 京都有一个很大的戏园子,搭了许多戏台子吹吹打打,客人们入场要给入场费,看到哪场,会再单独给赏银。


 类似街头卖艺,靠本事吃饭。


 有名角的热闹,小戏班子就人迹罕至。


 这些人也恰好挣钱少,租用戏服主要面向群体是他们。


 存银跟着于掌柜进去后,没急着去找陆瑛,怎么看,陆瑛都要再等会儿才会来。


 他们聊这事儿,也是在下面看台的桌边,看见存银是小哥儿,这些班主还讲究,叫了戏班里的哥儿姐儿站旁边。


 存银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地界规矩,心里对于今天能不能见到陆瑛感到忐忑。


 是问他们的需求,四舍五入也算定制,班主们回话都很积极。


 让存银略感意外的是,华丽款的戏服,他们反而需求低,有贵客时,穿戴者演一出还成,平时就普通的,样式能换换,跟角色贴合,不用一身衣裳唱个十出戏还不换就成。


 存银带了本子,都记下后,就跟他们散了,带于掌柜在场子里逛。


 一边找人,一边看看其他戏班子都穿什么衣服上台,偶尔会拿纸笔画张图。


 半天没见着人,他已经放弃,决定改天再“偶遇”,心情已经从紧张到平静、失落,完全投入到工作里。


 这个图画完,他跟于掌柜说可以先回去了,“你再去布庄时,也能进一批颜色亮的料子。”


 于掌柜笑着应下,指指头顶,“陆少爷在上面。”


 存银愣了下。


 于掌柜说:“看你好一会儿了。”


 存银一听,脸色就涨红了。


 他往上看一眼,陆瑛撑着栏杆,确实在看他。


 他立刻低头,颇有些恼,“你怎么不早说?”


 于掌柜说看见陆瑛摆手,不让说。


 存银恼起来不讲道理,“万一他是冲你打招呼呢?”


 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的于掌柜被他说懵了。


 还好存银要上楼了,能放过这个无辜卷入小情侣风暴中心的可怜人。


 存银抬头看过二楼,都隔着屏风,有围栏,再加上视角问题,他看不真切,本能觉得陆瑛不该在上面。


 上来后,他又觉得陆瑛在二楼也挺合理的,视野高,看得清楚。


 他把本子笔往小挎包里装,语气嗔怪,“你都不说一声。”


 陆瑛说看他干活认真,所以没喊他。


 “走,带你看戏去。”


 他说话,还朝存银伸手。


 存银眼睛微微瞪大,有点害怕与谨慎,“能拉手吗?”


 陆瑛直接把他手抓住了,“不做亏心事,不必偷偷摸摸的。”


 存银最近被“礼法”攻击,人都要成了惊弓之鸟,信都压着没送出去,还是猜谜一样的约在了戏园子里见面。


 真到这时,再被陆瑛一说,他发现这之前,还真有点像偷晴。


 一想,脸色更红了。


 被牵着的手都开始冒汗,那一片烫得吓人。


 他单手贴贴脸颊,问陆瑛看什么戏,“你定好了吗?”


 陆瑛说拿戏折子点就行,到时随便挑。


 这里实在吵,直到到了雅座,隔了屏风,也没好转多少。


 存银就迟钝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平时看戏,是不是不来这里?”


 陆瑛说一般都是单独请戏班子去家里、园子里。


 存银一脸明悟,“你家后院那个空地,确实很适合搭台唱戏。”


 陆瑛叫他名字。


 存银与他对视。


 陆瑛说闻到酸味儿了。


 存银说他闻错了。


 屏风没有完全阻隔外边的视线,来来回回经过的人,都能往里瞧一眼。


 楼下的人虽然看不清楚里面的光景,可正对面的那一排,都能看见他们。


 陆瑛松手后,他们就面对面坐着。


 伙计来上了茶点,还有瓜子花生。


 存银不点菜不喝酒,这些就够。


 戏折子送过来,他让陆瑛点。


 他没看过几出戏,万一点得不好,还丢人。


 陆瑛问他以前在府城喜欢什么戏。


 存银捧着茶杯不好意思说,被陆瑛盯着看好一阵,才抓抓脸,说是《西厢记》。


 陆瑛就叫人唱《西厢记》。


 存银跟他说:“我当时去戏园子少,一家人就去过几回,后面是跟钱满盈他们一起去,他们去取材画画,我是去看戏服。”


 《西厢记》唱得多,每回去都能搭着听。


 在各处茶楼兴起讲话本的风潮前,茶楼里也爱说这个,他听多了,熟悉了,就喜欢了。


 陆瑛说他以前也喜欢,“会经常看些酸兮兮的文戏。”


 存银不信,“你应该喜欢武戏吧?”


 陆瑛摇头,“没有,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出来,都是看的文戏……我以前还喜欢看话本。”


 存银秒懂,他现在已经知道流行话本是什么了。


 情情爱爱的故事,讲书生进京赶考有艳遇的本子尤其火。


 至今还火!


 他还恍然大悟。


 难怪陆瑛流氓话多。


 原来都是看话本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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