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裂

 “苏离，等一下的采访，大致都安排完了，台本上的问题，也已经确认无误。”


 段少辉办事很靠谱，苏离完全不担心。


 黄国豪坐下来，拉动了两下身前的抽屉，“苏离，这一次不能够出差错，不然前功尽弃，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苏离不以为然，但还是点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黄国豪比拼道理。


 “主持人是许影，苏离，你得注意了，她可能会问一些台本上没有的问题。”


 段少辉虽然已经和导演确认过，可这位许影，他很不放心。


 许影是煊城电视台最为炙手可热的女主持人，访谈的时候，也很犀利。


 当然，她那楚楚可怜的外表，就是自己的保护色。


 苏离沉吟了一下，从刚刚许影的表现，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很难缠。


 她不同于黄国豪，是那种无孔不入的难缠，而且，男性在面对女性时，多多少少都会退让一些。


 “段老师，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一位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房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尽快上台。”


 他的眼神也落在了苏离的身上，“不错，很有想法。”


 工作人员来得快去得也快，苏离也起身，对二人说道，“我跟着过去了。”


 段少辉点头，黄国豪轻轻“嗯”了一声，准备到台下去看录制。


 苏离甩了一下披风，往后台走。


 台本里面的问题，他已经了然于胸，至于段少辉说的，苏离自己很清楚，许影那个女人，绝对会问一些台本没有的东西。


 到时候，自己也不可能结束录制。


 他不像那些明星，身后有资源，可以随便得罪人。


 走到幕后，苏离已经看见，舞台下面坐了一些观众，似乎是准备录同期声。


 “这个年代，难道还要用这种方式么？”


 苏离是外行，不太明白，但是他眼睛贼，下面摆了一些隐蔽的话筒。


 “大概要十来分钟，就可以上台了。”另一位工作人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苏离，但是工作，让他们很懂分寸，没有继续盘问。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会看见许多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不像平常观众那样大惊小怪。


 苏离张望了两下，看到灯光师、音响师还有摄像他们，全都在忙碌着。


 导演也在喊着口号，他听得津津有味。


 “哒哒哒——”许影在嘈杂声音中，踩着高跟鞋出场了。


 她化了上镜妆，穿上了另一套制服，整个人的气质也略显得庄重了些。


 但苏离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了狡黠的意味。


 “导演，时间差不多了吧。”许影对手里拿着一卷材料的导演说道。


 “先上场，观众也落座地差不多了。”


 导演看了一眼台下，确认这些职业观众已经到场。


 许影点点头，迈着步伐往台上走。


 整个访谈节目的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两张椅子，前面摆了一张桌子。


 主持人简单介绍，直接进入正题。


 后台的工作人员，就催促着苏离上场。


 这个时候，录制就已经开始了。


 苏离吸了一口气，往许影的方向走过去。


 刚刚一落座，许影就笑着介绍起来，“这一位，可是我们如今名噪一时的新星，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方梦影。”苏离老实地回答了一句。


 “看起来，作者的话，比一般人要少一些。”许影开始发动攻势，“想必大家都十分好奇，方梦影面具下面的真面目吧，为什么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


 苏离咳嗽了一下，“当时选择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够一夜爆红，或许是这身行头，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感谢都来不及。”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煊城本地人？”许影开始旁敲侧击。


 其实这是她猜错了，苏离的口音，由于前一世走南闯北，早都串味了，只要他刻意隐藏，根本听不出来是哪里人，甚至还可以模仿南方的一些省份。


 不过，稍微误导一下许影，也就够了，没要装得太过。


 苏离自己想的是，现在这个身份，等到公司正式启航，也就无所谓了，暴露就暴露。


 他现在只是需要这个热度，等热度过去，谁还会关注他这么一个普通作者？


 论噱头，韩冷才是第一。


 苏离的书写得再好，也就是一个商业作者罢了，想炒作都炒作不起来。


 许影呵呵一笑，“看起来，咱们的小作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呢……观众们，是不是也有问题想要提问呢？”


 “有！”底下有托喊了一嗓子。


 “这位大哥，不知道，你关不关注咱们小作家的书呢？”许影问道。


 “《武破苍穹》我已经看过了，想要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下一本书？”


 这个问题其实是苏离想要说出来的，正中他的下怀，“目前我还是要专注学业，但是已经有了下一本书的打算，不过我有个计划，现在还不方便透露。”


 许影的表情刹那间一滞，但随即又变得笑靥如花，“难道是，有新的我们猜不到的什么行动？”


 “有一些，只是目前没有付诸行动，我只能透露一点，是关于互联网的。”


 这句话一出来，许影皱了一下眉头，她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也很少接触互联网这方面的东西，不算一窍不通，也差不太多。


 所以，她甚至有些不好提问，但好在，底下的观众有懂行的，直接喊道，“是不是要做一个网站！”


 “对的，我确实要做网站。”


 苏离回答道。


 他也不怕黄国豪盘问，因为这件事情，与他们新新出版公司毫无瓜葛，他也不打算让黄国豪分一杯羹。


 果然，听到苏离的回答，黄国豪狠狠攥了一下拳头，似乎是有些不满。


 台上苏离看不见他，继续说道，“各位观众朋友，也请耐心等待，我接下来的书，一定会超越《武破苍穹》。”


 “很有自信呢。”许影俯了一下身子，略微前倾，带有攻击性地看了一眼苏离，只可惜被面具遮挡，她这招百试百灵的方式不起作用。“听说你与韩冷，都是同一期的选手，对于他这一位青年作家，你怎么看？”


 开始挖坑了。


 苏离猜到，许影会围绕着新概念大赛来问，可没想到，上来就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台下段少辉愤怒地向副导演挥拳，这样的问题，根本不应该在节目录制中问出来。


 稍微回答不好，就会成为演出事故。


 而且，电视台是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故”的。


 虽然电视台是事业单位，可已经自负盈亏，变得利益至上了。


 如果能搞出来点大新闻，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苏离目光一闪，盯着许影，“我和韩冷一面之缘，谈不上怎么看。有句老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问到了这里，我也只能说，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本《武破苍穹》，比他的《零下三度》差。”


 话音刚落，黄国豪就狠狠捶了一下座椅，苏离的回答，实在是太草率了！


 黄老板很清楚，这句话一说出口，必然不会被剪掉，而是会彻底放大，成为一个卖点。


 他已经能猜测到，接下来的报纸头版就会是诸如“方梦影口出狂言，向韩冷宣战！”、“《武破苍穹》能否战平《零下三度》？销量告诉大家一个事实！”、“震惊！同为新概念大赛一等奖获得者，互相之间竟有龃龉，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新闻一报道出来，苏离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黄国豪想不通，为什么精明的苏离，会用这种方式，来回应许影？


 苏离想的，和黄国豪完全不同。


 他自己注定不会依靠写作走太远，即便是再发布一本书，凭前一世的阅读量，充其量能够再撑一阵子，但是创意毕竟有限。


 苏离知道，他不是一个创作型选手。


 所以，即便是有一定见识，也不可能凭借写书吃一辈子。


 现在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莫不如把声势炒的更旺一点，他才好宣传自己的网站。


 许影嘴角一勾，她成功挑起了一个好的话题。


 “方梦影，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许影又抛出了问题。


 苏离身子向后仰，金色的面具反射出了几道光芒，“商业上的行为，就让商业的东西去评判，《零下三度》的销量，我大概知道一些，现在是呈现出一种横扫六合的气魄，占领着南方各大书店的书架，但是我相信，我的书，会以势如破竹的形态，拿下今年的桂冠。”


 许影很惊讶，她对面的苏离，年纪虽然不大，可隐隐有一种慑人的气魄。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苏离身上的服装，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一时之间，这位王牌主持人竟然卡壳了。


 “嗯……既然这样，咱们也可以拭目以待，毕竟，这些是要用事实来说话。”


 许影很没有水平地总结了一下。


 “主持人，我还有话要说。”


 苏离着急地抢了一句，他发现，许影皱着眉头似乎想要问一些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哦？请讲。”许影伸了一下手，示意苏离继续。


 “我的下一本书，将会发布在我的个人网站上，到时候，也请各位观众们，不吝支持。”


 苏离这话说完，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目前这个年代，还没有成名作者，会当众宣布，自己的作品将会在网上发表，这无疑是自掘坟墓。


 像苏离这样的新星，目前已经售出二十来万册小说，这样数目的作者，已经是头部作者，即便是在全国都比较罕见。


 数一数，最多也就是百来位，这还是在出版行业没有萎缩之前。


 如果萎缩之后，别说百位，就是几十位，可能都没有。


 当然，像那些依靠名气进行贩卖的明星，不能够算在列。


 明星粉拥有大量粉丝群体，想要收割，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许影连忙发问，“方梦影同学，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将自己的作品发布到个人网站上面呢？”


 主持人灵敏的嗅觉，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苏离卖了一个关子，“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当然，这个网站，并不是像‘榕树下’一样的个人网站。”


 底下的观众们，大多数都是托，可这个时候也纷纷议论起来。


 苏离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大胆。


 就连段少辉，也都张着嘴巴，不知道苏离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气死我了！他要干什么！”黄国豪发疯了，也不顾还在录制，就要冲上台去。


 段少辉死死拉住了处在暴怒边缘的黄国豪，半晌，才渐渐平复下来。


 同时，他们的心中，都画上了问号。


 谁都不知道，苏离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恐怕只有身处凌城的叶芷依，清楚一些苏离的事情。


 许影开口问道，“那么，具体会在什么时间呢？也让大家伙，有一个盼头。”


 主持人笑靥如花，让人很难拒绝。


 苏离也不例外，沉声道，“网站上线，将会是在今年，等到时候，我将会通过媒体，对大家进行告知。”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就连许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问道，“那会不会通过我们电视台呢？”


 “当然会，只要你们到时候能找到我。”苏离打了个哈哈。


 许影腹诽了几句，眼前这一名高中生作者，不吃软也不吃硬，整场采访，全都没有围绕着自己的流程来，反倒是为了他做嫁衣。


 主持人已经回过味来，苏离其实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宣传这个网站，为自己造势。


 现在这个情况，她想要多问一些事情，恐怕也不会有人注意了。


 所以，许影有些意兴阑珊，开始按照台本上的问题发问。


 苏离早就有了腹稿，按照流程回答，一时之间，有些平淡，索然无味。


 底下观众，也渐渐平息，不像之前那样议论纷纷。


 一旦走入正式流程，就结束得很快。


 仅仅两个来小时，一期节目就录制完毕。


 苏离志得意满，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许影装作不舍，向他和黄国豪们挥手，心中却是不停吐槽，觉得苏离这个高中生，太过神秘。


 “要不要，动用一些关系，去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许影蹙了一下眉头，“算了，那样就不好玩了……”


 她舔了一下嘴唇，眼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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