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八 章 弹穿山楂

 &12288;&12288;上个世纪，一九三九年正月初七灰蒙蒙的天空，欲曙未明，阴沉沉地压着滨海大地。带着血腥气味的冷风，劈头盖脸地向西南海面刮去。奔流着大沙河，横跨连云港全境，向着美丽富饶的黄海，开始不断地流泪控诉。灰白色的海鸥飞掠长空，恐慌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一片恼怒悲愤的叫喊声，声讨着小日本在中国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12288;&12288;天刚发白，西北地区就升起一片罕见乌云，紧贴着地面，连接着天空，翻翻腾腾，好象天空中飞来黑压压的蝗虫，海面上随之掀起了滔天大浪的巨峰，滚滚向前。


 &12288;&12288;乌云中，伸出一条灰蒙蒙的蟒蛇，从滨海地区日照的安东卫向赣榆的柘汪、九里、海头和赣榆城游动。它的头快要顶着龙王河，尾巴还在柘汪口上，不断地拱过来，拱过去。在海青大道上蠕动起来，爬行，虬曲，绞起了一条黄褐色的云带，让人毛骨悚然。


 &12288;&12288;不一会子，云带向东南方散开，铺天盖地地扬起了烟尖。端着三八大盖枪，身着黄色狗皮的海匪强盗，一群群，一波波，密密麻麻，蛆蛆似的涌向山坡、小径、田野、树林、村庄……


 &12288;&12288;他们嗥叫、狂喜、狞笑……有时分路合击，有时集中兵力猛攻。除了对中国军队进行猛击之外，同时还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射击，甚至连八十老妪也不放过。这群灭绝人性的恶狼，进行着残忍的杀人竞赛，走到那里那里就传出哭叫声。无论是好制造是非，还是好主持正义的赣榆人，都成了这帮恶魔练枪和练刺刀的活靶子，好不一锅端。


 &12288;&12288;一片片山林被焚烧，一处处村庄被毁坏，一块块农田被踩平，一只只渔船被炸碎，一个个躲藏不及的百姓惨遭毒打、强奸、枪杀。鸡犬的惊叫声，小孩子的哭叫声，受害者的怒骂声，子弹的飞鸣声，炮弹的轰炸声，声声揪人心，声声要人命。


 &12288;&12288;多日无雨天气，风化石铺起的路面已经尖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一辆日本军用吉普车在黄色烟尘的滚动着，在公路上老母猪似爬行着。


 &12288;&12288;军车上坐着趁万毅团及其全师调离连云港之机，入侵日照和赣榆。入侵的最高指挥官。左边是藤本少佐大队长，他那肥猪似的块头象摊在座子上一堆猪肉，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晃着。


 &12288;&12288;为了试探新助手的本事，藤本这个坏东西便扭过猪八戒的脑袋，对着同伴说道：“焦队长，就这种进攻速度，中国军队是小小的，占领滨海全区哪用一个月？我看来只要它个三五次攻击，用上七八天的时间就大大的足够了。”


 &12288;&12288;坐在他右边的焦传铭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抹了抹刚刮的八字胡，戴一副平光眼镜，伪装成既有文化而又特别老练的样子回答：“大队长大太君，此处两省交界，山、水、平原各占三分之一，民众刁钻，特别好窝里斗！但是，如有外敌来犯，他们也会出现江湖意气很重的现象，我们万万不可大意呀！”


 &12288;&12288;“有戏！”小鬼子藤本大队长道。


 &12288;&12288;“前几天你在日照说过，对付顽匪刁民光靠枪炮是不行的，在下也深有同感。为了消除仇日思想，使老百姓都能诚心接受大日本的统治，还得从日中是一家这一关点上大大的做特别的文章呀！所以从时间上说，决不允许操之过急，太君你看……”焦大刀正说着。


 &12288;&12288;这个观点正合藤本“占领和征服同行”的主张。他满意地望着焦传铭焦大刀面无人色的驴长脸，称赞地说：“焦队长对大日本进中国目的之‘精髓’认识水平如此之高，令我的很是高兴。这次你来赣榆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定是前途的大大的有！”说罢，发出了“咯咯”大笑。


 &12288;&12288;“谢谢太君的高抬！”焦大刀微微一笑，用谦逊的口吻说，“我个人的得失并不重要；用徐福东渡的事迹，让他的老故乡成为大日本真诚的子民，才是传铭最大的心愿……”


 &12288;&12288;“咣，咣咣……”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们的狗屁话。藤本无意中看到焦大刀那张没人色的脸，活象一具刚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僵尸，雪白雪白的，似乎传来一种凶兆，他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凉气。


 &12288;&12288;正被吓破了胆的焦传铭焦大刀，没有觉察到藤本的这点变化，壮着胆说道：“太君！连日来我们重兵进攻，不光朱爱周的地方部队不撑劲了，他们现只会偷偷地扔个和埋下几个，别的什么能耐也没有了。可是，就连国民党的正规军的五十七军也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今日要来一个‘全面开花’，赣榆大捷……”


 &12288;&12288;焦大刀正放着狗屁，只听得车子“轰隆”一声，屁股一颠，小破车一头栽进刚炸的坑里。驾驶员猛踩油门，想把车子开上去，门都没有了。


 &12288;&12288;藤本气喘吁吁地：“八嘎！”


 &12288;&12288;于是藤本、焦传铭没有办法，只好胆战心惊地从破车子里钻了出来，焦大刀声嘶力竭地指着靠近的一团手下道：“你们快来给老子推车子。”这个坏货又向另外一团伪军道：“你们几个快向前面去察看一下敌情。”


 &12288;&12288;两团人接到命令后，有气无力地分开跑去，让队伍乱了起来。


 &12288;&12288;前面的公路已被赣榆国民党区中队破坏了十里之多，有的拦腰挖成丈把深的大坑，有的被炮弹或炸出一个个小坑，有的路面好象还埋着。如此等等，让日伪军更是怕得要死，不敢盲目前进。


 &12288;&12288;“八嘎！”藤本恨得连连叫骂，“大日本的徐福老祖宗的家乡人的，大大的不够意思！”


 &12288;&12288;“妈个……”焦传铭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忙叫人上前边开道。他们拐下公路，穿过快拔节的麦田，催动前进的鬼子和伪军，向赣榆城杀奔面来。


 &12288;&12288;宋继柳从几天的侦察中，已大题上摸到了敌人的进攻规律。他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争取主动，从昨天夜上起就跑到了赣榆县最东边大海边和最东北面的柘汪镇，布置各分队分别占据有利地形，然后和没有同万毅团调走的刘曼生、徐大个子一起登上一高房屋顶，观察鬼子和伪军的动向。


 &12288;&12288;清晨的凉气扑面而来，太阳还没有爬出海面，敌人倒是露出头来。离继柳最近的那一路，只有八九十米。一团团畜生哇哇鬼叫着，几匹大洋马上的人举着东洋刀，气势汹汹。宋继柳气得快要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12288;&12288;继柳双目喷出愤怒的火焰，他从身边队员手里接过三八大盖子，一边向匹东洋大马上的猪八戒瞄准，一边狠狠地骂道：“狗崽子，少在你宋大爷这里逞强，看老子是怎么收拾孙子！”


 &12288;&12288;只听另一方向“叭”地一声枪响，那匹马“咕咚”一声栽倒，把马背上的那个胖家伙摔出五米之外。要不是他有几下子，也许立马回老家报到去了。


 &12288;&12288;那家伙正是下了车又上了马的藤本，他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叫机枪手向枪响的地方开火。这一下子让好汉宋继柳发起了呆来，自己还没有搂扳机马就翘辫子了（死了），谁抢先开了一枪呐？可能是朱爱周县长的警卫队长皮永新打的，因为小鬼子正向他们蹲守的那个方向扫射着机枪子弹。


 &12288;&12288;继柳为了掩护皮永新脱险，就搂了火，“叭”地一枪打去。还真可以，一下了穿了三个山楂，穿成了待售的“糖葫芦”。一个是从脖子射过，一个是从嘴巴穿过，最后一个下好穿到了脑子里。贱得小鬼子大队长藤本满脸，吓得他立刻晕厥起来，也不知中国军队到底躲藏在哪里，只好命令所有的枪支和小钢炮、大火炮，向四下乱打。


 &12288;&12288;藤本担惊受怕了一大会子，看看四面没有动静，便命令队伍快速前进。只是大家都不敢骑马了，也不敢在大路上行走了，怕目标太大，还怕无情的子弹飞来，更怕路上的。


 &12288;&12288;隆隆的炮声从远方传到了赣榆城，使得这个不平静的海边大镇更加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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