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调虎离山

 这时候，破庙里的人们，有的心里紧张起来。≯   ≦．≤＜1≦z≤w．邵酿泉望着逼近的敌人，心里也有点焦急。因为，根据事先的计划，今天就应当把货送到指定地点。邵酿泉知道，这些物资是我们的根据地，目下正迫切需要的种原料。


 这时，宋继柳的心里想：“这些碎铜烂铁，是上海市民点点地收集起来的。有的青年妇女，为了抗日救国，把自己陪嫁的铜洗脸盆也自动献出了，有的老大爷，为了支援战争，把自己心爱的铜烟袋嘴儿拧了下来，还有的人，为了保住这些铜铁，被鬼子汉奸打得头破血流，到死没有说出埋藏这些物资的地点！”


 邵酿泉接着道：“同志们，总的说来，这些东西，可真来之不易呀！我们得想尽切办法，保住这些物资！”


 宋继柳：“目前，敌人也正缺少这种物资。他们为了弄到这个，正在到处抢劫搜翻。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货落入敌人之手！”


 怎么办？这个问题，宋继柳和邵酿泉早有思想准备。现在，宋继柳胸有成竹地向汪滔命令道：“你同老董同志带领工人纠察队，掩护着运送货物的工人快走注意：“不定要按照计划送到指定地点。”


 汪滔着急地间：“你们呐？”


 宋继柳斩钉截铁地说：“不要管我们！执行命令！”


 叶津从旁插言道：“同志！我和几个队员跟你块儿留下吧？”


 宋继柳又向叶津说道；“不，你们都和老汪起去掩护工人！”


 汪滔盯着宋继柳愣了下。这时，他从看惯了的熟知各种表情变化的宋继柳的脸上，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走是不行的了。”于是，他捅了正然怔的叶津把，硬违背着自已的心愿说：“叶同志，听从他命令吧！”


 接着，邵酿泉和董金梁、汪滔、叶津等人和所有工人纠察队员们，掩护着运输队，顺着小巷又迅地前进了。


 与此同时，宋继柳和高玉林二人，跑进了旁边的条斜向小巷子，迎着敌人飞跑而去。当他们从小巷子赶到敌人的行军路线的左侧时，停住了脚步。随后，他趴在墙拐角举目望，只见敌人离运输队的距离更近了。


 看样子，再要迟延，敌人随时有可能现运输队的目标。


 怎么办？只有在这无奈之下开枪的办法了！于是，他们将匣枪提在手，瞄准敌人稠密的地方，搂扳机儿，嘎嘎嘎，匣枪吼叫起来。


 三个敌人应声倒下去，另有几敌人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滚下来，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大街里奔驰着，时而伸开长长的脖子出阵阵哀声丧韵的嘶叫。


 整个敌群，象个大马蜂窝似的，顿时大乱。


 在这当儿，宋继柳他们就象生怕敌人不敢向他这里来，只好拼命地连打了几枪单。这么来，敌人可能已经现宋继柳这边人数不多了，伴随着阵冲锋号声，他们便窝蜂似地扑了过来。


 二人边打边撤，且战且走。敌人尾随其后，拚命追赶。后来，当敌人现宋继柳只是二人时，他们那种不可世的狂气劲儿更上来了。你瞧，这些家伙们又是尾追，又是包抄，小炮声声，机枪阵阵，人喊马嘶，军号长鸣，直闹得硝烟滚滚，飞尘满空，就象面对着千军万马的大敌样。


 这时候，人二枪的宋继柳和高玉林，面对着这帮小题大作的饭桶们，情不自禁地相对笑。


 “喔哈哈！这声势还满不小哩！”宋继柳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句，又朝敌群投去蔑视的瞥，骂道：“协他妈的，真是群饭桶！”


 说罢，他提着匣枪同高玉林道，又继续向后撤去。


 就这样，宋继柳二人充分利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为掩护，牵着敌人的鼻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让他们在这茫茫的上海滩上进行着“武装大游行”！


 在这段时间里，敌人虽枉费了大量的子弹，可他们并没伤着宋继柳和高玉林这二位老游击战士、老地下工作者的根毫毛。这两位地下工作者，面迅地但又是从容不迫地撤退着，又面沉着还击，弹无虚，使敌人的背后，留下了大溜尸体，还有那嗷嗷乱叫的伤兵！


 可是，光这个打法能行吗？打到多咱算个头儿哩？


 宋继柳他们在且战且走的路上，直琢磨甩掉敌人的脱身之计。他们走着打着想着，走着打着想着，他们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来。


 怎么办？只好继续边打边撤，且战且走，寻找着甩开敌人的时机。


 当他们撤退到大巷附近时，子弹打光了！


 这时候，敌人见宋继柳他们的枪声越来越稀，越来越稀，最后不响了，他们便更加疯狂起来。你看呀，无数颗子弹，日日地叫着，从宋、高二人的头顶上飞过去了，无数颗子弹，噗噜噗噜地响着，钻进宋继柳二人身边砖缝里去了。青砖地被子弹打得冒起朵朵土花，宋继柳二人身边周围的地皮，就象下大雨样，稀里哗啦。


 敌人两头堵截已形成了。


 宋继柳和高玉林面对着从两面扑来的敌人，别无他路可走，只好扎进个大院落。


 敌人立刻将村子院落包围起来。他们怕这个好容易被围住的地下工作者跑掉，又设岗，又布哨，里层，外层，把个附近几条小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又象股风似地卷进巷子和大院落来，实行了挨家挨户的大搜捕。


 不会儿，这几条街就翻了个过来。


 内的市民，不论男女，也不分老少，全被强盗们赶到附近个大场里。


 只有宋继柳的同志、邵酿泉的恋人——王熙叶，人例外。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事情是这样的：宋继柳和高玉林进院落后，知道自己再也冲不出去，便朝他们的暂住点奔去。真好，他们还没到，就碰上王熙叶。也许有人会说：“太巧了！”按说，也不算什么巧。你想想吧，宋继柳同高玉林正背着枪声从外巷往家奔，王熙叶正迎着枪声从家往外头上奔，他们半路相遇，这能算什么巧哩？那么，王熙叶为什么迎着枪声跑出家？她要到那枪声大作的巷头上去干什么？


 因为她不放心，要到枪声起处去探望战友，并想帮助自已的战友干点什么。哦！这么说，王熙叶已经知道现在正跟敌人交火的是宋继柳或其他同志了？不！她怎么会知道哩？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可你要知道，经过几年战火熏陶的王熙叶，已经不再是从前那种楼上小姐式的王熙叶了！


 而今，在王熙叶的心目，战友，不再仅是她单纯的同志了，而是心爱的地下工作者！另外，几年来的地下生活，还使王熙叶这个城市女子有了这样的常识：既然巷头上枪声大作，不是亲人遇硷，便是两军交火！她基于这种认识，便想，“战友遇险需要同志营救，两军交火需要百姓帮助！我怎能安坐家不问？……”


 王熙叶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只要听到附近响起梧声，从来不是躲得远远的，而是迎着枪声赶上去。有回，位受了伤的地下党的同志，正准备用最后的颗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王熙叶步赶到了，她将那位伤员掩藏在地下室里，又用那伤员仅有的那颗手榴弹，将追捕的敌人引开。


 还有回，我们几个地下同志，被“七十六号”的特工头子李士群抓捕时交上了火，王熙叶又步赶到了。她利用城里妇女不易引起敌人注意的便利条件，将我们这几地下工作者的封联系信件，火送到了另地下单位，为次成功的相救做出了贡献。几年来，被王熙叶营救的地下工作者何止个两个？王熙叶帮助地下党做的事情又何止件两件？


 因此说，今天宋继柳、高玉林和王熙叶的“相遇”，也算巧，也不算巧。所以说它“也算巧”，是从王熙叶那方面说的，因为她万没想到的是，她正要去帮助的战友，竟是她的崇拜的宋队长和同志高玉林！大概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吧，现在王熙叶见到宋继柳，道路是感到有些惊奇！


 可宋继柳和高玉林并不咸到惊奇。


 尽管这时的王熙叶还挎着个背包，宋、高二人依然是对这样的“巧遇”，没有丝毫惊奇的感觉。这是因为，锄奸队和地下党是了解他的“同志”的。


 二人既了解王熙叶为什么正在迎着枪声跑，他也了解同志的胳膊上为什么还挎着个大包——这个大包里，有几个干巴馒头，还有些核桃、花生和柿饼子什么的。几年来，这个装饰用的大包，是王熙叶手边的常备之物。旦上级让她去传送信件，她提起这个背包就走，以走亲探病为掩护，完成上级交给她的任务。


 旦听听到枪声往外跑时，她也总是把这个大包提在手，为的是：万跟敌人相遇，好以走亲探病的身分掩护自己，若是自己的同志需要她外出，她有这个大包在手可以马上就走，用不着窝回家来再做什么乔装改扮的准备了。


 由此足见，既然了解上述情况，他们显然是不会为和王熙叶的“巧遇”而咸到惊奇的。可是，二人虽不感到惊奇，喜悦的感觉，高兴的感觉，却还是有的，而且是很强烈的。


 可也是啊！由于“做生意”的原因，尽管宋、高直在这带转游，可是，到今天说话，他们和王熙叶已有四个来月没有见到面了！你想啊，宋继柳和高玉林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见到了自己的同志——王熙叶，他们怎能不喜悦？怎能不高兴哩？当然是喜悦的，高兴的！而且是应当喜悦，应当高兴的！


 不过，宋、高之所以喜悦和高兴，主要不是因为他们之间別来日久，更不是因为他在这安危莫测的严峻时见到了他的同志，那么，使宋继柳和高玉林喜悦、高兴的主要原因由何而来呢？


 主要是：二人在意识到自己难以突出重围的情况之下，在预见到可能会出的种种情况之后，心里突然产生了个念头，这个念头，带来项艰险的紧急任务，这项任务，继柳、玉林打算交给他的同志——王熙叶同志去完成！这便是二人进院后直往家奔的原因。你想啊，这不，他们还没有奔到“家”，就在街巷里碰上了王熙叶，二人不该喜悦吗？他不该高兴吗？


 按常情，別多月的同志突然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面，特別是这四个月又是在战争度过的，他们该是多么亲热？又该有多少话要说哩？可是，在今天这种特定的情况下，这些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所共有的革命责任感，不允许他们把这极其珍贵的时间用在那方面，他们现在用那闪即逝的目光代替了素常该说的所有话语，宋继柳冲口而的竟是：“你到哪去？”


 “我要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王熙叶这句话，在宋继柳的感觉，却自然延伸地变长了—也就是说，在这已经出口的话语之后，仿佛还有句她自己觉着该说、而且也想说的话，只是没有说出口！那句话是：“有什么任务，你就下命令吧！”


 是的！这时王熙叶的心里确实是有这样句话，只是她那不大听从指挥的嘴没有替她说出来。不过，这也无妨。因为她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帮助她的嘴巴作了补充，而且，它们的补充，比她用嘴来说还要真切，还要清晰，还要明白宋继柳说话的内涵了。


 宋继柳虽没有说“我命令你”，可却又是以十分明显的命令口吻说：“你马上出去，要想尽切办法找到地下党的同志，无论我生什么情况，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宋继柳在说这句话时，心里是这样想：“现在巳经被围，看来也可能被捕！我们现在已经遇险，看来也可能遇难！如果，地下党的同志们，万听到了我们在这里被围或被捕、遇险或遇难的消息，是肯定要拼命，要急眼的！倘若他们在无备之下，感情冲动，采取了营救或报仇的行动，那必将遭受重大损失，因为敌人的人马太多了，又是在这大白天的大上海，无论如何不能容许他们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安危而采取孤注掷的行动……”


 现在王熙叶是不能马上就理解宋队长这话的全部含意的。可是，王熙叶对她的“同志”  宋继柳这个人，是深刻了解的。她知道已经成了员的宋继柳，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所想的，所说的，所做的，都是从党的需要和人民的利益出的。王熙叶出于这种对“战友”的信任，她没在多没想，什么也没问，并将千言万语归纳成句最简练的话，说：“好吧！”


 王熙叶要走时，宋继柳嘱咐她：“你要勇敢些！”


 王熙叶点点头，又嘱咐宋继柳：“老大，你也要更加坚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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