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老小子，你不在家族里养尊处优地当个长老，跑到妖界来做什么？”紫电冥龙盘坐在罪成枉的肩膀上，一边啃着水果一边嬉皮笑脸地闲聊。


 “累了，我在家族大业上耗费了八百多年光阴。最后我想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做一些我自己想做的事，了却一生的愿望。”罪成枉抚须而笑，开始诉说一个埋藏在心底许久的故事，“八百多年前，我还是家族里的一个普通的嫡系子弟，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一直默默无闻，到了成年也一事无成。因为是嫡系的原因，我没有被打发到外面，而是留在家族里管一些琐碎之事。”


 “我的一生也因此改变。那时我的工作就是每过一段时间就将一些日用品送到后山禁地的指定处。出于好奇，我也想知道这隐居在后山的前辈是个什么的人。于是我每日守在那边，渴望见到那位前辈。后来终于那位前辈现身了，竟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中年人，但是前辈并未跟我说一句话。几十年如一日，我每天都跑去后山，想让前辈给我迷茫的人生指一条明路。”


 “终于有一天，前辈在我临走前，吩咐我第二天带两坛好酒上来。第二天，按照吩咐，我抱着两大坛美酒登上了后山。前辈破天荒地朝我笑了笑，让我陪他一同饮酒。他还跟我讲述了一些他的故事，讲的是他和几个好朋友游闯天涯的逍遥自在的故事。，那时我就想要前辈一样，出去闯闯，见识见识缤纷多彩的世界。尤其是这个让前辈印象最为深刻的妖界森林，因为他就是在这里结识了那些朋友的。”


 “那现在岂不是成功了一大步了，有幸结识了本大爷。”紫电冥龙哈哈大笑。


 罪成枉抚着白须，慈祥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是啊，苍天待我不薄。”


 “你继续讲，这故事有点意思。”紫电冥龙吃着水果，有些心不在焉。


 “那天，前辈跟我讲了许多许多，让我明悟了不少道理。可是，在喝完最后一口酒后，前辈却让我再也不要再来后山了，让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罪成枉回忆着往事，眉目之中有些淡淡的惆怅，“临走之前，前辈又突然叫住我，丢给我一截树枝，让我把这些年偷学他的剑法使出来。原来我偷学剑法的事，前辈早就知道了，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我舞完所有偷学的剑法后，前辈早已没了身影，期间我舞的好的招式，前辈没有赞叹；舞的不好的，前辈也没批评。此剑法是我无言的学，也是前辈无言的教，无言称赞，无言指摘，一切玄妙尽在无言之中，所以我将其命名为无言剑法。”


 说着说着，罪成枉将紫电冥龙小心托下，放回墨夜星手上。自己顺手在身旁的大树上折下一截树枝，自顾自地舞起了那套“无言剑法”。


 “剑虽无言，但却有魂。无言以静心，静心以倾听，倾听不言之音，感悟剑魂之声。”


 招毕，罪成枉欣慰向墨夜星等人笑了笑。


 三人皆拱手而谢。


 罪成枉微笑的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现在的罪家太过浮躁，未有一人能够真正静下心来的。所以我这套剑法并未传于罪家任何一人。本来我也寻得了一个很有潜质的罪家后辈，想将自己所学东西传授给他，谁知这个内心如同璞玉的小伙子，也在罪家这个灰暗的环境里，蒙上了尘埃，一步步远离了自己的本心，成为家族的工具……”


 “若以后，你们有遇到一个叫罪宁的人，请将这封信交给他。希望他早日找回自己。”罪成枉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封信，“他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年纪比你们稍长几岁。但是如果他以后做了一些错事，还望你们能给予他指正……”


 “会的。”墨夜星郑重接过信。


 “罪家现在虽然已经被灰暗笼罩了，但我相信罪家的人大部分还是善良无辜的。倘若哪天罪家野心显露，最终导致家族陷入危机，还望……”


 “我知道。”墨夜星应和着答应道，心里却是无奈，这个罪家大长老怎么说话像个将死之人的弥留遗言，不答应都不行。


 “能与你们结忘年之交，真的很开心。虽然只有短短数个时辰，区区一段路程，我知道你们是值得相托的人。”罪成枉干涸的双目有些泛红。


 “没发现，你这老小子还是个话痨，还无言剑法，整一废话篓子。”紫电冥龙打趣道。


 罪成枉宽慰大笑，继续道：“以后我死了，一定要让人在我的碑上刻上‘废话篓子’这个称号。”


 “罪成枉，罪家大长老，号废话篓子。”岚悦然和文谦听后也忍俊不禁。


 “数日前，我便踏入了妖界森林，本想继续前行，谁知很不凑巧地遇到了狼王和鹰王这两位妖界妖王。交涉不是很顺利，我只能暂且退了回来，等过几日两王离开，再继续旅程，刚好这个时候遇到了你们，幸运之至。”罪成枉继续说道，“我已经活了八百九十九岁，剩下的元寿已经不多了，本以为可以再坚持个三五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与狼王交手时，不慎受了些伤，剩下的阳寿也折了差不多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重。


 “能与妖界第一剑术大师切磋几招，我也是不虚此行了。”罪成枉虽然表面上乐呵呵的，但眼角的惋惜与不甘还是逐渐流露出来。


 从怀里摸出一块墨绿色的玉牌，罪成枉握住墨夜星的手，将玉牌交到墨夜星手中：“下面的路，我可能不能随你们一同前行了。但还烦请你带着我的身份牌在这妖界里走上一遭，了结我的遗愿。”


 “放心！”墨夜星紧握住玉牌。


 罪成枉抿着嘴，缓缓闭上双目，一声呢喃轻叹：“多想登上那天巅，看一看这世间……”


 “足矣！足矣！”罪成枉陡然睁开双眼，托起长须，旷达豪放，大笑两声。


 笑音还在林间徘徊，人已不在了世间。


 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罪成枉肉身渐渐消散，化成漫天荧光，飘散……


 “废话篓子——罪成枉，永远是我们团队第五位成员……”紫电冥龙在空中盘旋几周，钻回了墨夜星的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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