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更加险恶
朱由校看着他们吃惊的样子和失口喊出来的话,也惊诧的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刺客两鬓斑白,一柳的胡须已经半白,额头上的皱纹不多,看上去十分健硕,只是半低着脑袋,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气。看他年纪,与骆思恭相仿,但却比骆思恭更显的硬实。
朱由校不认识,他们却十分熟悉,莫非是他们以前的故人?
“他是谁?你们都认识?”朱由校惊奇的问道。
这里除了朱由校,宗二也不认识这个刺客,也是茫然的望着这几个人惊诧的表情。
骆思恭哀叹道:“他叫黑彪,曾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也是鲁文,阿巴亥的师父。”
“什么?!”朱由校大吃一惊,想不到此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既然曾在锦衣卫当过差,应该是对皇帝极为忠诚的,却为何干下这等悖逆的事来!
朱由校大怒,指着黑彪大喝道:“黑彪!你既然在锦衣卫供过职,就应该懂得忠君之道,本宫是储君,未来大明天子,你怎能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哼,我早已不在锦衣卫,不吃皇粮忠什么君?!”黑彪哼声哼气不屑的说。
“你,”骆思恭气愤异常,狠狠的用手指戳了他的脑门,愤道:“谁指使你行刺太子的?”
黑彪昂首一抬,略带些傲慢的口吻说:“干我们这行的,绝不能说出主家!”
“你,”骆思恭怒气冲冲,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黑彪是和骆思恭一块进的锦衣卫,当年两人血气方刚,想干出点名堂来,经过数年的『摸』滚打爬,骆思恭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位低权重,黑彪也成了副指挥使,同时也是锦衣卫教头,负责训练侍卫,鲁文,阿巴亥,蒋达华等人的师父,十几年前因一件事办的不力,被万历皇帝革了职,骆思恭虽遗憾但与他情如兄弟,在送行的时候两人共忆往事,惜惜相惜,结为兄弟。京城一别再无消息,从此十几年未曾再见。
没想到,再见他竟成了刺杀国之储君的刺客!
天做孽犹可活,人做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他也救不了黑彪了。
朱由校哼笑道:“不遵纪守法,干起刺客,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雇主是谁!只要你亲自说出来,本宫会看在他们的面上饶你不死。”
朱由校指了指骆思恭和鲁文他们说。
“休想!”黑彪昂首凛然回绝。
“呵,”朱由校十分蔑视,言道:“为钱财而刺杀本宫,却为不义舍去『性』命,你真是可恶至极,魏忠贤祸国殃民,媚主诟陷太子,其『奸』可比先朝王振、刘瑾,此等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却附逆于他,你……”
“殿下,”
朱由校越说越气,没有注意黑彪暗自咬破事先含在嘴里的毒『药』丸,已经毒发口吐白沫,阿巴亥发现了不对劲,叫住了朱由校。
他一怔,这才注意到黑彪两眼白翻,身子软瘫。
阿巴亥和贺耿放开黑彪,他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身体缩卷起来抽搐,其状甚惨。
朱由校惊道:“他怎么了?”
“他服毒『自杀』,凡是做杀手失败的都会如此,这是江湖规矩。”贺耿回道。
“哼!什么江湖规矩,他死有余辜!”朱由校愤道:“不明国家大义,附会小人,枉做人!”
骆思恭也伤感道:“臣察人不明,与豺狼为友,险些害了殿下。”
朱由校念在黑彪曾教授过阿巴亥等人的份上,让人挖个坑草草的埋葬了事。他真是不明白,杀手所讲的江湖道义是竟然如此畸形,他们为了钱财能作出任何事来,却对z自己的生命如此轻薄,难道在他们眼里,『性』命比钱财更重要?或者是为了名声?做杀手还有好名声吗?
真是猪一样的规矩!
江明肚子不舒服,跑到一边方便去了,没有去参与刨坑。
在这空隙之间,骆思恭一副不明的问朱由校:“殿下被皇上禁足在慈庆宫,怎么深夜至此?”
朱由校自责的叹息道:“本宫识人不明,被小人所骗,唉,都怪我太大意了。”
“是何人能诓骗殿下?”骆思恭疑『惑』的问道,他深知朱由校精明过人,别人要想蒙骗他还真需要下一番功夫。
“是杜奇,慈庆宫原先的一个小太监。”朱由校神『色』微微一变,带着些怨愤的口吻说:“这小子一定是投靠了魏忠贤!他说他知道我母妃被弃的地方,我就信以为真被骗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骆思恭道:“殿下是大孝之人,是您盼母心切,不忍先妃尸骨被抛荒野,这是他们抓住了您的心理才有机可乘的。被骗也是情有可原。”
“魏忠贤真是看透了本宫!”朱由校深深的一叹。
宗二、阿巴亥等人草草的将黑彪埋葬,江明腹泻两次才有所好转,不过整个人十分虚脱,显得异常疲惫。
今晚是有惊无险,还好骆思恭带人及时赶到,否则他和江明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宗二、阿巴亥、贺耿近前他才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一点酒味,再细看去,这三人脸上微微泛红,宗二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吓的他赶紧捂住了嘴。
朱由校眉头一翘,“你们喝酒了?”
三人不敢回答,都低垂下了脑袋,不敢抬头。
骆思恭一脸怒『色』,指着他们说:“这几个不长记『性』的东西,我回去非要好好治治他们,趁着不当值跑外面喝酒,幸好刚回来报信的人就到了北镇抚司,要不然耽误了大事!”
骆思恭数落三人也不忘江明,指着他大骂:“你小子就知道赌!输光了没钱喝酒喝水解馋,闹起肚子,幸好你小子机灵,要不然我非把你们几个人的脑袋砍下来不可!”
几个人被斥责的抬不起头,朱由校却无心听骆思恭训斥他们,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回宫后面对的境遇,魏忠贤已经对自己下手,回去恐怕也没有安生的日子。
短短的一个月,看样子是不好熬的,他只有化被动为主动,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否则,他有可能等不到朱常洛崩逝的那一天。
“骆大人,”朱由校叫住正在喋喋不休呵斥他们的骆思恭,说:“回去后,你们去印绶监找到杜奇,要想办法将他带出来,他是今天唯一的证人,也是慈庆宫的知情者,只要他供出幕后主使,本宫就有办法对付魏忠贤!”
骆思恭恭敬的应道:“是!”
此时天已是黑夜,他们不能在这里再耽误下去,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宫,否则宫里发现太子不在宫内,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在紫禁城内,一处偏僻的房间中,一盏油灯放在一张八仙桌角,桌子上摆满了酒菜,旁边一个面目狰狞,眼光犀利的人,正坐在桌前焦急的等待。
这个人正是魏忠贤!他在焦急的等待着,今晚真是难熬的一夜,他策划的这一出诓骗太子的大戏,目的就是要趁此剪除太子,只要太子不死在宫内,明天一早谁知道太子的下落?想查找也无处可寻,就算是天大的案子也成无头案了,顶多慈庆宫的那一群侍候太子的人统统去陪葬!
只要今晚成功,他将再无忧虑!
“当当!”
细小的敲门声惊起了魏忠贤的沉思。
“谁?”魏忠贤小声的问。
“厂公,是我。”门外的声音也十分的小心翼翼。
魏忠贤急忙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东厂的一个探子,是他早早就安排在密林深处刺探情况的。
探子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原本焦躁的他更显的紧张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魏忠贤一挥手,探子像是幽灵一样消失在黑夜之中。
魏忠贤现在坐也坐不住了,他在屋子内来回踱步,额头上的汗也急的流淌了下来。
太子没死,计划失败,他们的斗争已经推到了前台!
魏忠贤在思虑着如何应对朱由校,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当当!”又是敲门声,这次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一些,明显不是东厂探子所为。
“谁?”
“是我,干爹。”
是杜奇的声音,他回来了。
魏忠贤一惊,忙整理一下衣衫,故作镇静的前去开门,将杜奇迎进屋内,然后紧紧的关上门。
魏忠贤嘴笑肉不笑的问道:“事情办妥了?”
杜奇弓着身子嬉笑道:“按照干爹的吩咐,孩儿把他骗到了城东的一片树林。”
“好,好!”魏忠贤故做开怀大兴,挽起他的手,礼让道:“来来,干爹为你接风洗尘,摆下庆功宴!”
杜奇嬉笑的脸上看到桌子上的酒菜,登时脸『色』大变,惶恐不安起来。
魏忠贤将呀推坐下,他在杜奇的对面坐下,为他斟满一杯酒,又为自己斟满一杯,笑道:“来,饮了此杯。”
杜奇的脸『色』变的煞白,双目紧盯着酒杯不敢拿起。
魏忠贤看出来了,他是在担心这酒里有毒。杜奇也算是挺机灵的,当年处置慈庆宫的太监宫女的时候,这小子一个扑倒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口喊干爹,魏忠贤见他机灵便收为义子,安排在印绶监供职。
杜奇看着酒杯也明白了,这是要杀他灭口啊!魏忠贤真是太狠了,事前许诺他的事竟然不兑现,还要灭口!
魏忠贤见他慌神不敢举杯,笑道:“我儿担心干爹害你吗?”
说着,魏忠贤起身拿起杜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杜奇看到,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虚惊一场,杜奇起身跪地道歉,“干爹恕罪,孩儿不该怀疑您!”
“哎,哪里,”魏忠贤将他扶起,说:“你小心谨慎是好事,干爹不怪你,来来,坐下。”
魏忠贤又给他斟上一杯,拿起酒杯说:“干爹敬你一杯,你为干爹做的事,干爹一辈子不忘,将来荣华富贵全包在干爹身上了。”说着,他将手中的一杯酒饮下去。
杜奇此时已毫无防备,端起酒杯起身笑脸相迎,“干爹折煞孩儿了!”
话音刚落,便把这杯酒送下肚子。
这酒是御用美酒,一般人是享受不到的,杜奇只喝下这一小杯便是满口皆香,甚是爽口,美妙不可言,酒至肠肚,如清泉浴身,清凉爽快。
杜奇正沉寂这御酒的美味,忽然,腹中绞痛,如烈火在烧烤他的肠胃,疼痛剧烈。
这酒里有毒!
“你,”
杜奇扭曲的脸狠狠的盯着魏忠贤,狞笑的他哼唧一声,“别怪干爹,到了阴曹地府,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
杜奇痛恨的想骂他,无奈这毒十分烈,已经说不出话来,登时倒地,挣扎一翻便气绝而亡。
魏忠贤对这杜奇的尸体哼道:“给我玩心眼,你还嫩了点。”随即他有端起酒壶,说:“这是鸳鸯壶,里面装的一半是毒酒,一半是没毒的,早就知道你会防着,第一杯给你倒的是没毒的,你却不喝,非要喝有毒的,哈哈……”
魏忠贤开门,叫来早就守候在暗处的两名东厂衙役,说:“死了个太监,去处理掉!”
魏忠贤灭了杜奇的口,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他不能就此罢休,必须趁机再整治他一回。
于是,魏忠贤急匆匆的向乾清宫走去。
朱由校在骆思恭的帮助下顺利的进了宫,此时天『色』虽未亮起,但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已经早早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骆思恭让江明和鲁文护送太子回慈庆宫,他就止步在午门,不再向前。
进了宫,朱由校低垂着头紧跟在他们身后,这个时候宫里来往的人多,他现在还穿着太监的服饰,不想让人认出他。
到了慈庆宫门前,朱由校心里大喜,只要进了慈庆宫,他就安全了。
“站住!”
门口闪出两个守卫,拦住了他!
两名侍卫目光冷峻,面无表情,朱由校抬头看了一眼,便大吃一惊,只见这两人身穿的是东厂的服饰,而不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糟了!朱由校的心紧绷了起来,江明和鲁文也吃惊了,原先的锦衣卫竟然换成了东厂的差役,说明他们已经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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