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土攻
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四『射』，温暖了这座城堡。
一夜的安睡，褪去了昨日的劳顿，朱由校睁开双眼，精气神爽，阳光透『射』进屋内，蓬荜生辉，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耀到他的眼睛里，刺目而又温馨。
朱由校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守候在窗沿下贴着耳朵听里面动静的卫千总急忙走到门口，恭着身子敲了两下门，敬声道：“陛下，您的热水准备好了，让微臣服侍您更衣？”
朱由校坐在床边，『揉』了『揉』还有点惺忪的眼睛，“嗯”了一声，叫道：“进来吧！”
听到回声，卫千总轻轻推开门，对早已准备好在门外的两名侍女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女，一人端着热水，一人捧着漱口茶水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轻步走进房内，在朱由校面前跪下，将洗漱用品举起，呈现在他的面前。
朱由校正襟危坐，目视跪在面前的两个少女，他发现，其中一个就是昨天的那名女子。她们俩规规矩矩的不敢抬头，昨日的那位少女更是拘谨的狠，羞涩的有意将盆举过头顶遮掩面容。
卫千总堆着笑脸跪在朱由校面前，为他穿靴提鞋。
朱由校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他很圆滑，侍奉的不错，但总感觉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有点不太合适。
洗漱完，朱由校简单的用过早膳，穿上盔甲，走出房门，便见到阿巴亥牵着他的马在门口处等待。
士兵们已经在土木堡城外集结，等待皇帝的到来。
朱由校出城检阅了整装待发的骑兵，看到他们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饱满，气势宏大，士气高昂。
他目向西方，指着不见边际的旷野，大声令下：“出发！”
随即，他一扬马鞭，飞骑而出，阿巴亥紧随其后，肃穆的五千骑顷刻震动大地，滚滚向宣化方向前进。
现在土木堡上的守军们目送这支从未见过的强大骑兵兵团远去，还有这辈子可能只能见过一次的皇帝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
卫千总茫然的送走了皇帝，心里忐忑的始终不能平静下来，他觉得这次迎驾很费心思了，房间专门装饰一新，又找来美少女服侍，可谓是天衣无缝，面面俱到，可是皇帝似乎不喜欢女『色』竟然给轰出来了，真是让人意外。那位少女美艳绝伦，又是深夜之中酮体尽现，肤嫩柔美，体态丰盈，换作哪个男的也禁不住良宵丽人的诱『惑』。能偶遇皇帝御驾亲征，对他这个地方一个小小的千总来说是难得的机会，若不能讨得皇帝的欢心，他哪有出头之日。
皇帝走远了，已经看不到大军的影子，只有似雾般的尘土依稀可见，两眼茫茫的他，驻立在城门外许久，神情呆滞的仍不肯回城。
路上，朱由校若有所思的边行边对伴行的阿巴亥说：“土木堡守将卫千总为人太过圆滑献媚，非正直之人，朕不放心，待到宣化，即刻向京师发文，另择他人代之。”
“末将遵旨！”阿巴亥领命，接着又对朱由校说：“末将也觉的此人太不靠谱。不敢瞒陛下，昨夜，他送给微臣一名小妾侍寝，还奉上纹银一千两以做鞍马之用，微臣不敢受用婉拒了他。”
“噢，竟有这等事？！”
朱由校眉头紧皱，一股厌恶之情由内而外溢出。
………………………………
大同城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射』到城墙上的角楼，数万金兵已列阵在大同城外，步骑兵绵延数里，整齐划一，浩浩汤汤的开到城下，鲜艳的八『色』旗帜迎着微风飒飒张扬，阵容庞大，各类兵器映衬着晨光闪耀着冷峻的光辉，兵威之盛，令人生畏，大同城上的明军从未见过如此之盛的军队，不禁为之惊颤。
努尔哈赤坐镇中军，在一座垒起来的四方土堆上作为指挥平台，八旗的主要旗主贝勒和蒙古首领们都跟随在他的周围，站在这两丈多高的土丘上指挥这场攻城之战。
困顿的济尔哈朗也在他们之中，昨日大汗让他准备两万以上的沙土袋子，为了完成任务，他率领三个牛录的士兵忙了一夜，准备了四五万的沙土袋，平均每个士兵准备了五十个，累的他们个个腰酸背疼，最终完成了任务，还给大汗垒砌了这一座三四十平方、高两丈多、几乎与大同城墙般高的土丘，用作大汗的观战台。
秦良玉和熊廷弼两人也是一夜未下城楼，一宿未睡。
兵临城下，大战在即，紧张的他们是合上眼也睡不着。
面对一眼望不见边的八旗大军和蒙古联军，熊廷弼双目冷峻，恶狠狠的暗道：这是老对手了，真是冤家路窄，我都隐遁到西北来了还能碰上金贼，这真是上天冥冥注定的，今生我的死对头就是老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努尔哈赤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红日，照耀着朵朵白云美轮美奂，绽放着缤彩的『色』泽。
时辰差不多了，该攻城了。
他俯身对台下的传令兵命令道：“传令下去，开始攻城！”
身着正黄『色』盔甲的十数个传令兵得令，手拿令旗，骑上快马，飞速驰到各个军阵之中穿梭高喊：“大汗有令，开始攻城！”
军令一下，数万大军齐声呐喊。
“杀！杀！杀！”
声威阵阵，响彻入云，其势恢宏，震颤着城上的每一个明军。
随即，前端严密的金兵方阵向两旁散开，空出一条宽阔的道，紧接着，从中奔出近千名骑兵，飞驰而来。
开始了！
攻城之战开始了！
秦良玉面对飞奔而来的骑兵顿感莫名其妙，困『惑』的对身旁的熊廷弼说：“吴先生，金人要用骑兵攻城吗？”
熊廷弼也是一脸的惊诧，摇头道：“不可能，骑兵又没长翅膀！总不能飞过城墙！”
熊廷弼与金兵交战不计其数，甚至他们的攻城战法是先派『奸』细入城，混入其中里应外合，或是收买明军将领打开城门，次点的也是掘地道塌陷城墙攻入城中，再不济就是强攻。不管怎样，他从未见过骑兵打头阵，总不会让骑兵撞开城墙吧？
这么反常的事，身经百战的秦良玉和熊廷弼也是惊诧的『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样，弓箭手准备，只要敌军进入『射』程之内就万箭齐发，就算是金兵要用骑兵撞开城墙也不给他们接近城墙的机会，何况还隔着护城河呢，除非他们的马长了翅膀飞过来。
明军搭上了弓箭，对准了飞驰而来的骑兵。
努尔哈赤派出的骑兵没有佩戴兵器，只带了特制的盾牌。盾牌呈倒“凹”字形，轻巧宽大，跨前两侧，各绑着两个沙土袋，他们的任务就是将沙土袋丢尽护城河中，用沙土填平一段护城河，这样，攻城步兵就可直达城下，无需再搭设桥板，减少了人员伤亡，而且还能运送大型攻城设备。
秦良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金兵越来越近的距离，当他们进入『射』程的一瞬间，她大声令下：“放箭！”
ampnbsp顷刻，箭雨而下，骑兵们纷纷举起盾牌，猫着身子蜷在盾牌下，身体没有一个部位『裸』『露』在盾牌外，战马身上也披挂着厚厚的皮革，抵御明军弓箭的伤害。
金兵的这种防御措施果然奏效，密集的箭雨结结实实的扎进了盾牌上，没有伤到他们，即使战马也很少受到伤害，大部金兵顺利的到达护城河下，急忙解下沙土袋丢进护城河里，然后调转马头急速原路返回。
千人骑兵就有两千个沙袋被丢尽了护城河中，原本清澈的河水顿起浑浊，沙土沉入水底又激起淤泥震动，河水更加浑黑。
明军们明白了金人为什么会先派骑兵了，原来他们是要填平这一段的护城河呀！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他们都能想象的到，一旦这一段护城河被填平，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数万金兵还不蜂拥而上！
秦良玉和熊廷弼吃惊不小，几波箭雨下去，只有几个倒霉的骑兵没有防护好被『射』成了刺猬，大部都原路返回，紧接着又一批金骑兵同样的驰来，与先前的一队骑兵交叉填平护城河。
站在观战台上的旗主贝勒们明白了大汗昨晚让济尔哈朗准备沙土袋的用意了，他们不用再架着笨重的木板横跨护城河搭建人工桥了，这不仅费劲还极度不安全还容易遭受城上的明军『射』杀了。
众人都得意的笑起来，阿敏更是奉承道：“大汗高谋，不稍片刻功夫，前面的护城河就会填平，我大军直达城下，用不了三天就可进入城内。”
努尔哈赤笑了笑，摆摆手说：“不可轻视明军，大同历来为明朝西北重镇，多有良将守卫。我听闻大同总兵是一员女将，破善用兵，曾在四川平定数次叛『乱』，被明朝皇帝封为诰命夫人。”
“女将？一个女流之辈何足道哉？能抵御我数万八旗将士军威？”代善蔑视的说。
“哎，不可大言不惭。”努尔哈赤撇了代善一眼，教训的口吻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若一女子能镇守一方，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尔等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自当小心谨慎好，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不可狂妄自大！”
代善一脸惭『色』，俯首恭敬道：“儿臣谨记大汗教诲。”
皇太极在台上凝视了骑兵填护城河的战法，忽然脑门一闪灵光，对努尔哈赤拱手拜道：“大汗，若填平了护城河，我们何不继续在城墙下堆砌沙土？如此一来，不过半天功夫就能堆砌与城墙一般高的土堆，我大军可直上入城，骑兵亦可长驱而上！”
此话一出，众旗主贝勒们眼前一亮，纷纷『露』出兴奋的目光，齐声赞同皇太极的想法。
努尔哈赤仰面“哈哈”大笑，笑声豪放又充满着得意。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努尔哈赤笑毕，凝望了一眼皇太极，又对众人说道：“论勇武，皇太极不及诸位，论谋略，尔等不及他也。我正有此意，填平护城河后，骑兵跨河，再将沙土袋堆砌城墙之下，如此不久便可堆起一座土山，我大军可直接顺着土山入城，无需再破门而入了。”
众人听着对大汗心悦诚服，但对皇太极有着不满的妒意。
“大汗英明，奇计百出！代明指日可待！”
众人齐声恭维道。
努尔哈赤摆摆手，说：“这不是我想出的主意，多亏了这几位蒙古首领，”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蒙古首领接着说：“我与他们交谈时，他们曾告诉我一件事，当年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时，曾用过这种方法，十万骑兵每人提着一个土袋丢到城墙下，短短半日就筑起一座土山，敌军愣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兵顺着攻入城中。”
“原来如此啊！”
众人爽朗的笑起来。
蒙古首领们也陪之而笑。
“大汗，我准备的沙土不够啊！”济尔哈朗皱着眉头，担忧的禀道。
努尔哈赤望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柔和的笑道：“昨夜辛苦你了，能准备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放心吧，我已派人在其它城门处掘壕取土，如此一来，不仅有土筑山，还能围困大同，一举两得呀！”
众人倾服，济尔哈朗眉头大展，心胸开阔，恭敬拜道：“大汗深谋远虑，侄儿无能，差点耽误了大汗之策。”
“呵呵……，”努尔哈赤笑道：“也是我事前未向你们透漏，不必自责，攻下大同，人人有功！”
“谢大汗！”
众人兴奋的齐望过去，静静的看着这精彩而又新颖的“土攻”。明军在城墙无所作为，又不敢出城作战，出城无疑是用己之短攻他人之长，自寻死路。
他们已经能想象的到数万大军如履平地般的攻入城中……
城墙上，秦良玉眼睁睁的看着金兵填平护城河而毫无办法，急的她凤眼血红，急问熊廷弼，“吴先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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