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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疑心四起

“既然金国归属大明,是大明的属国,朕就有权力立谁为国君。”朱由校目『色』冷峻,严肃的说。

“这是造反啊!”

舒尔哈齐浑身一颤,面『色』惊骇,惧怕的颤声道。

朱由校冷哼一声,『露』出狡黠的眼光阴笑道:“造反?不!是取而代之!你追随努尔哈赤拼搏几十年才有今天的地位,难道就愿意拱手让给后辈吗?努尔哈赤年事已高,天不假年,也许今年…也许…明年,到时候诸子争位,你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何况以你现在的地位,威望之高,功勋之卓着,又是长辈,岂不知功高震主的道理吗?继位之君能容得下你吗?”

朱由校的每一句话,如同带毒的匕首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句句扎心。

“自古皇家无亲情,这是铁的定律,血的教训!不是朕危言耸听,是朕对你的金玉良言,希望你仔细斟酌!”朱由校又字字珠玑的说道。

舒尔哈齐虽然本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也是摄于长兄努尔哈赤的威望不敢轻举妄动。他心里明白,他还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他对长兄的『性』格太了解了,他的心里只有无限的权力和实现霸权的野心,其它的都可以舍弃。在权力面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赐死,何况是亲兄弟呢?

他犹豫了,他的脑子在做着复杂的思想斗争。

四周一片寂静,在大殿内,近七月的天似乎还有点冷。朱由校、孙承宗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都在殷切的等待他的回话和决心。

“这…太冒险!”

许久,舒尔哈齐弱弱的冒出这一句。

朱由校面无表情,孙承宗等人急『色』骤起,以为他会下定决心取代努尔哈赤,没想到还是害怕了,劝说道:“大贝勒才干不输于你的兄长,难道真的甘心将你的心血拱手然给他人吗?有我们给你支持,你怕什么?”

舒尔哈齐回道:“汗王宫戒备森严,我如何下手?何况他的儿子们个个骁勇善战,掌握大量兵力,另有谋臣范文程辅助,文武兼备,我不是敌手。不瞒陛下,我早有取代之意。想当年,我与兄长靠十三副铠甲征战才有此基业,本以为兄长百年之后非我继承汗位,可没想到随着他的儿子们逐渐成长,个个成了骁勇善战的悍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在盛京,我没机会下手。”

“呵呵……”

朱由校『奸』笑一声,小声细语的说:“我没让你谋害他,这样只会让你的威望一落千丈。”

“那陛下是何意?”舒尔哈齐皱起了眉头,凝视着他,问道。

“另立门户!”

朱由校铮铮的说出四个字。

舒尔哈齐一听,眉头先是一紧,后是大开,恍然大悟。

孙承宗等官员也惊奇皇帝的另辟蹊跷,投『射』过来赞赏的眼光。他们一直以为皇帝要策反舒尔哈齐,没想到要让他另立门户,分裂女真。

另立门户,这招高啊!绝对高啊!即能免除落得反叛兄长的罪名,又能避免可怕的手足相残,还能实现他成为一国之主的梦想!

但是,这么做就是分裂大金国了!

他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朱由校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踌躇下不了决心。为了实现他分裂女真,达到内部瓦解努尔哈赤,进一步削弱八旗的计划,他得再加了一把火。

“辽南土地肥沃,又濒临海岸,距山海关不过百里之地,与我大明来往异常便利,你可在那立根本。蓟辽总督袁崇焕屯兵山海关十万,曹文诏在辽西皮岛亦有驻军,对你们大金成夹击之势。你若有难,山海关十万大军朝夕可至,曹文诏出皮岛可后方牵制努尔哈赤,必保你无虞。待努尔哈赤百年以后,诸子必然争位,你可趁内『乱』之机统一大金。朕想,以你的威望,得其整个大金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何?”

朱由校给他勾画出的美妙蓝图,看似天衣无缝,令舒尔哈齐也是十分向往,不禁两眼放光,但光芒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的暗淡,他有点顾虑,半信半疑的问道:“陛下,大金与大明水火不容,您真的愿意帮我?”

“朕说过,朕不容的是努尔哈赤,不是大金!”朱由校双目一紧,带着戾气说,吓的舒尔哈齐冷汗瞬间而出。

紧接着,他又叹息一口气,缓和语气说了一句,“谁不想做一个太平之君啊!若能和平共存,朕何苦兴兵大动干戈呢?”

朱由校再次发挥了他的诡辩雄才,说的舒尔哈齐心里美滋滋的,也打消了顾虑和疑虑,更增长了他另立门户的决心,有了大明这座靠山,立足辽南不成问题,只要静待时机,努尔哈赤一归天,他膝下的儿子们必然会争夺汗位,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将是最大的赢家!

为了梦想,为了自己拼搏一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他豁出去了,毅然跪在了朱由校的脚下,深深地叩首,“臣愿效忠陛下,奉大明为宗主,永不背叛!”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负朕,朕也绝不负你!”

朱由校的离间计成功了,彻底策反了舒尔哈齐,达到了他进一步削弱女真的目的。心中像是清新的气息洗涤一般舒畅无比,面『露』得意的笑容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又悄声的对他说:“朕会授你一道密旨,危难之时可密送袁崇焕,令他出兵相助,解你危难。朕也会同样密令袁崇焕,见到你的密旨不可延误,即刻行动!”

“谢陛下!有陛下关照,臣定当效犬马之力。”

说完,君臣一堂大笑声不止,又闲谈一会儿,朱由校便命人将他送出宫去,到驿馆歇息。

舒尔哈齐一离开大殿,孙承宗就十分顾虑的问朱由校,“陛下,他会南下吗?那可是分裂的大罪啊!他能做出这么蠢的事吗?”

“放心吧!”朱由校望着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的舒尔哈齐一行人,狡黠的笑道:“欲望会令一个人失去理智,也会变得愚蠢。何况,他也会掂量的,继续跟着努尔哈赤只会灭亡,另立朝廷,也许会成就他的欲望,孰轻孰重,他会选择的!”

“陛下真要扶持他吗?”

“哈哈……”

朱由校昂天大笑,笑声充满了骇人的戾气,令在场的官员都为之惊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

舒尔哈齐在京师住了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朱由校令锦衣卫加派人手保护他,礼部、大理寺、顺天府等部衙特别关照,他的饮食起居一切按照外番国君之礼相待,朱由校也经常宴请他,尽其所能捧高他,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位国君的礼遇,进一步膨胀了他的欲望。

在他离开京师的时候,朱由校率领文武百官在德胜门外为他举行了盛大的送行仪式,规格之高犹如帝王御驾亲征一般,万人部队分列道路两侧,城楼上的礼炮和号角相互交叉响起,自朱由校以下文武官员都跪拜为他送行。

但在这些官员中,明显武将居多,文官却是稀少。

主要原因是朝中的官员们对女真人极为仇视,今天被召集在这里摆了这么大的排场为舒尔哈齐送行,他们是很不满的,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女真第二号人物,不把他碎尸万段就跟难得了,哪还容得下给他那么高的礼遇?官员们原以为皇帝会拒绝舒尔哈齐,没想到会给他如此高规格的待遇,都愤然的上折子请求皇帝将他就地处决,但是皇帝根本不理会他们,还加派人手保护他。要不是舒尔哈齐身边有许多锦衣卫,恐怕要有激进的人刺杀他了。

朱由校正是担心有激进分子破坏他的大计,所以曾在上朝的时候告诫群臣:任何人不准伤害金使,有谁胆敢对金使不利的就是行刺朕!定灭三族绝不轻饶,任谁求情也不放过!

有的官员明白,有的官员就不能忍受,所以,在这次的送行盛典,朱由校早早的让孙承宗、徐光启他们拟定了参加这次送行仪式官员的名单,凡是有点激进的都勒令不准参加,而且是禁闭在家中不准出门,家门口也派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严密看护。

所以为舒尔哈齐送行的场面虽大,参加的官员却以武将居多,文官稀少,但在这么宏大的排场下,这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高规格的仪式,宏大的排场,尊崇无比的礼节,都让舒尔哈齐感慨万千,激动的他不住的向朱由校跪地叩首,流涕的叩谢道:“罪臣何德何能,受陛下如此殊荣。”

朱由校将他扶起,亲切道:“你将是一国之君,与朕是兄弟之国,朕怎能怠慢,希望将来朕到你那去,也受同样礼遇就行啦!”

“啊!岂敢!”他退后一步,俯首战兢的说:“陛下乃天朝上国之君,我女真不过边陲小国,安敢与陛下平起平坐!这有损您威仪,小人实不敢当。”

“呵呵……”朱由校扶着他的一支单臂,邀请他上龙撵。

“啊,陛下,万万使不得呀!”

这是朱由校特意安排的,把龙撵借给他乘坐离京。

舒尔哈齐诚惶诚恐的百般推辞不肯上龙撵,朱由校紧着眉头着急的对他说:“时候不早了,过了吉时就不吉利了,你莫要再推辞!咱们各让一步,这龙撵送你离城六十里,如何?”

舒尔哈齐无话可说,不再拒绝,向朱由校深深叩首,登上龙撵。

车队在鼓乐声和城上的礼炮声中向山海关方向前行,两侧威武的万人骑、步兵浩浩汤汤的护送他。

舒尔哈齐坐在宽大华丽的龙撵里,两侧是气势恢宏的护卫军队,宛如一条傲天的青龙遨游在大地上。

舒适的龙撵,庞大的护卫军队,殷情的服侍,令他无比畅然,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内心中腾升,高高在上的感觉无以言表,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享受。

护卫部队一路将他送至山海关,早已接到朱由校密旨的袁崇焕也用迎接皇帝的规格迎接了他,总督以下武将皆跪拜他。祖大寿和李如柏气愤不已,他们曾经跟舒尔哈齐血战过,见面如仇敌,不杀他们是碍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礼教,现在要对着昔日的大敌下跪,他们哪里受的了,何况山海关辽东军较多,他们也是不满。

袁崇焕力压众军,独自召见李如柏和祖大寿,向他们说明原意,才稍解了他们俩的愤怒。但是,面对众多的辽东军,他不可能一一去解释,也不能召集起来训话说明原意,因为人多嘴杂,一旦说了就是泄秘,必然影响国家大计。

为了不引发意外,仅一天,袁崇焕就将舒尔哈齐礼送出境。

舒尔哈齐离开山海关后,还未到达盛京,努尔哈赤就得到了密报,将舒尔哈齐在明朝京师的事程安排和行踪都一一列明的清清楚楚。

看完密报,努尔哈赤眉头紧皱,他感到很意外,从密报中看出了事情的蹊跷和不一般,明朝没有答应他的任何请求,却还这么高规格的礼遇舒尔哈齐,说明了什么?

躺在太师椅上的他闭上双眼,冥思苦想的猜测起来。戎马生涯几十年,对于玩阴谋诡计,他也算的上是一流高手,明朝特殊对待舒尔哈齐,他还是能嗅出政治味道的。

这时候,内侍来报,范文程求见。

“快请!”

努尔哈赤睁开双眼,不假思索的急切命道。

范文程捧着一本奏折进来,刚开口说出一个字,“臣……”,立即被着急的努尔哈赤打断。

“先生快过来,”他将密报递给他,急切的说:“你快看看吧!”

范文程以为大汗遇到了什么大事,就暂时放下自己的事情不说,接过密报仔细的看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先生,有何看法?”

努尔哈赤紧着神『色』问道。

范文程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笼络人心,意图离间!”

听他这八个字,努尔哈赤苍茫的叹息道:“是啊!明朝的小皇帝玩的这招真是高明,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怕我的这个弟弟经不起蛊『惑』啊!”

范文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埋藏在他心里许久了,一直没敢说出来,但到了这个时候,不说不行了。

于是,他拱手禀道:“大汗,微臣有一事禀奏,是关于大贝勒舒尔哈齐的事。”

“哦?什么事?快说!”

努尔哈赤已经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了,心一下子绷紧了。

范文程微微弯躬上身,上前一步靠近他,小声的说:“大汗还记的四年前被困铁岭的一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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