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恐惧中的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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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狠人失去本源没有修为，有些东西依然保留了下来。”
剑主收回目光，他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突破圣境的希望，不过从狠人这里他明白，结下的道果，哪怕是斩了根，果依然是果，果不会因为根而消散。
“修行路上总归会留下一下瑕疵，越是高境界，修行路越长，越长的路，瑕疵便越多，狠人每一步都达到了极致，这也是他强大的原因。”
张宝松了口气，抱下肩头的九尾灵狐，神色缓和许多，至少师父，还是凡中仙。
黄雪与南宫圣人远去，他们朝着易小山给出的地方疾驰，太遥远，以至于南宫圣人都怀疑这位置是不是有误，因为即便身为圣境的可怕速度，也难以短时间抵达。
浩瀚的世界，谁能真正踏足每一片区域？
圣人不够看，最后三步的强者也难以做到，唯有无上的人杰。
大世界的极端，是没有光芒的黑暗，连雾气都是黑色的，森森老林，藤蔓粗壮。
太阳的光辉照耀不到这里，宛如森罗地狱，有极度鲜艳的花绽放着，与这里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此花名为婆罗，有剧毒，一朵可杀一尊圣。
不过婆罗的数量很稀少，整片大暗之地，能找出来的也不过寥寥一手之数。
一条漆黑的溪流，哗啦啦的潺潺之音绵绵不绝，岸畔边的乱石上，九玄圣子面无表情的把玩着婆罗花，直到南宫圣人与黄雪踏足了这片大地。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黄雪忍不住眼眶发红，她很想走过去，南宫圣人向她摇头。
隔着丛林相望，至始至终九玄圣子都没有回过头来。
“很失望吧。”
带着一丝自嘲的轻笑，九玄圣子率先开了口。听得这熟悉的嗓音，黄雪确定就是他了。
“元枫，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终究是你，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好。”黄雪没有说这几十年来的思念，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要躲着，也没有问这几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要我还活着就好，那你已经知道我还活着了，你可以回去了。”九玄圣子淡笑。
“你不能上天玑道！”南宫圣人忍不住开口相劝。
“那是我的事了，师父。”
九玄圣子的淡漠，让南宫圣人心如刀绞，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唯一的徒弟，眼下却是如此陌生。
“为何执意要与先天灵体一战，他强任他强，你不应该如此，你的傲骨不应该是比谁强。”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我的傲骨，我李家的傲骨，少年时拜入师父门下，可还记得当时徒儿的模样。”
九玄圣子站起了身，他很想回头看上那么一眼，看一看这些年来这个老人又苍老了多少，看一看他的女人。
只是稍许偏了头，便再不敢继续，索性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黄雪伸手想抓住那漆黑的身影，可她做不到，至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上她一眼。晶莹的泪珠从黄雪脸上滚落下来，她失魂落魄的转过身走向远方。
南宫圣人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身为圣人的修为也无法锁定九玄的气机，就像似一缕风无形的离去。
但至少说上了几句话，至少他们找到这里，九玄没有直接离开，还喊了他一声师父。
“你心未泯灭，到底又在背负着什么。”
南宫圣人老泪纵横，回想当年九玄五岁，孤苦伶仃的蜷缩在大街阴暗角落，身上有无数的伤痕，但透过黑暗的眸子之中，却满是阳光，这一眼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而他也不过是路过。
九玄的眸光让南宫圣人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阴暗的角落而去，抱回了九玄圣地，收为了弟子。
九玄的来历，哪怕南宫圣人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九玄的名字，元枫。
虽说这些年来他也逐渐知道了一些模糊的秘辛，但他没有太关注，因为九玄也没有在乎过。
可是盛烈刺眼的阳光背后，是浩瀚无尽的黑暗。
易小山走出大山，望着蓝天白云，他伸出了手，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入手心徐徐消散，这是九玄的泪水。
“没有继续回头，是怕自己的泪被黄雪与南宫看见吧。”
明月初升，易小山被孟老送到了天元巨城。他站在天元巨城的一座最高的建筑顶端，俯瞰着偌大的古老城池，曾经的这里，乃是一鼎盛辉煌的神朝神都城。
“淹没在历史中的太多东西，终归有人背负着。”
轰！
易小山从万丈高楼上跳了下去，强悍的身躯并未让他摔的筋骨尽断，而这一声动静，也让得无数修士看过去，当得见狠人时，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狠人来了天元巨城！”
这个消息轰动了此地，人的名树的影，没有了修为，依然被人们关注着，更有不少人认为，狠人依然会崛起。
“爹！狠人！”司徒峰发出惊呼，眼睛都直了，这是他崇拜的对象！
易小山并未让孟老跟着，独自走在人群中，他所看的，是那些残破的建筑痕迹，曾经这里所发生的，好似他在重新走过。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帝尘。
帝尘原本是大世界的人，因为一些原因而去了四方天，他的天资，不应该屈居于那片贫瘠的大地。
“前辈！”
司徒峰得到父亲的允许后，终于提起勇气冲上近前，满脸希冀的望着这位心目中的神话。
易小山回头看着司徒峰，朴实的少年，满脸绯红，眼睛里透露着无与伦比的激烈情绪，他更能看见少年皮肤之下的血液在快速流动着。
“我我我、我叫司司……”
“司徒峰。”
易小山微微一笑，继续朝着长街而行，大道两边的修士注视着，他们无法理解狠人来这里干什么。
听得狠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司徒峰震惊了，他追了上去，欣喜若狂：“前辈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猜的。”易小山笑着回应。
“啊？我不信！”司徒峰惊掉一地下巴。
“司徒峰，要是一会儿有人要杀我，你会不会帮我挡。”易小山没有停步，负手前行，笑着随意聊着。
他的话音并不大，可是整条大街上皆是修士，而能来天元巨城的皆是高手中的高手，耳目超乎寻常，自然是听见了狠人的言辞。
不过根本没有人会当真，认为狠人是在逗那个少年。
“会！”司徒峰想也没想。
这一刻少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稚嫩与单纯，而是超越少年年纪的沉稳与坚毅，还有一丝……
狰狞！
司徒峰的父亲笑着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脾性，但如果真的有人要杀狠人，那必然是可怕的强者，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面临死亡时，那就难说了。
这时天元巨城起了狂风，风云在变换，天色迅速黯淡了下来。
无声无息，一股死亡的气机突然笼罩整个天元巨城，每一个人肌体冰凉，灵魂失控，紧接着宽阔的大道上浮现出一个黑袍男子。
男子的手，朝着易小山脖颈无声无息的靠近，阴风冰凉，掀起了易小山的衣袂。
没有人能动弹，如同时间静止，连心脏都不再跳动，千万修士的巨大城池，这一刻没有人一人能挣脱这股恐怖的阴影！
大道上的人都看见了黑袍男子的面容，正是九玄圣子，他要杀狠人！
谁能想到狠人对少年说的，却是真的？
面对这样的波动与可怕气息，司徒峰宛如来到人间炼狱般，所见皆是修罗惨烈景象，他的神魂都在饱受折磨，脸色惊悚与苍白。
司徒峰看到白皙的一只手，就这么从身前的虚空中探了出来，很缓慢，这个过程当中他失去了任何声音，只有死亡的安宁。
在他的身旁，乃是失去本源没有修为的狠人，孤独的站在他身后。
司徒峰从未想过，狠人说的是真的，当真有人要杀他。而在这死亡的阴影之下，他呼吸沉重，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大手，恐惧在心中迅速的滋生，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也终于迈动了左脚向着后方退去。
可脑海中的那个“会”字，却宛如天音一般，使得他身子猛然一震！
这一退，是否自己心中的神话便要永远离去，这一退，是否对的起他对狠人的承诺。
艰难的抉择，在无声的嘶吼与挣扎着，司徒峰在九玄出现的那一瞬，浑身早已被冷汗打湿，肌体都在颤栗，他只是个小修士，根本挡不住，哪怕他冲上去用血与骨也难以粉碎九玄的手臂。
司徒峰从未想到自己会经历此事，身后是自己的神话，前方是死亡，他紧绷的神经在这千分之一个刹那，经历了他短暂的人生中最为长久的痛苦与折磨。
他的脸上已是恐慌，对死亡的害怕，他害怕的目光看到了惊容的父亲，看到了大道上所有人望着他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追逐强者梦了。
当司徒峰闭上惊恐的眼睛而后刹那睁开，那是狂暴的狰狞之下，没有了半点恐惧，乃是视死如归的无悔。他的嘶吼打破了天元巨城的死寂，打破了九玄威压的力量。他用了己身最大的力量将易小山推到了十数丈外，而后轰隆一声爆炸在九玄的手掌之下。
神色平静的易小山望着血雾与漫天飘舞的碎骨，他看见了司徒峰在躯体炸开之前的一刻，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司徒峰想回过头来再看一眼他，但还没有来得及，便荡然无存了。
多少目光望着那血雾飘散的地方，一旁的建筑都染了一片鲜红，是那少年的血。
无声，安宁，人们无法平静眼角都瞪裂，那少年在那样的精神压制下，做到了他的承诺，虽然所有人都看见了少年的害怕恐惧，但依然……兑现了承诺。这条街上还有无数的少年，面对那样的死亡阴影，他们无法置信，司徒峰的名字，将永远刻在他们的修行路上。
大街上，司徒峰的父亲在歇斯底里的咆哮，红了眼眶，呐喊着司徒峰的名字，但他依然动弹不了，这是超越一切的威压。
九玄圣子随风飘舞的长发上，乃是少年的血，他没有再出手。
“你果然没有了修为，等我杀了先天灵体，为你夺回本源，再与你一战。”
九玄缓慢的向着远方而去，每一步落下他的身影都虚化，他消失的那一刻，所有人身躯恢复了自然。易小山抽回目光，望着徐徐坠落下的染血碎骨，伸手夹住了。
“此子，我辈之骄傲，岂会折陨于此。”
易小山的低沉之音落在人们的耳里，落在神情悲恸的司徒峰父亲耳里，他们神色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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