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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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幽冥海发生了大爆炸，天地棋盘剧烈的晃动起来，若非填在海眼之中，必然要被这对撞之力掀翻。
两者的巅峰一击，各种神光飞舞，宛如时光碎片，将这一方天地的雾气打散。这雾气薄弱的刹那，四道金光交错而来，正是瞳脉之力。
易小山以瞳脉之力终于望穿薄雾，得见了黑影的模样，而同样的，黑影也以瞳脉之力得见了易小山的真容。
两人身子被震得反退，谁也不弱于谁，双双出神，无法置信。
“这世上，怎会有两个我……”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为何你我皆有同样的路……”
他们茫然、怀疑、困惑，方才对轰的那一击试探，让他们明白这并非幻境，太过真实。
“当年我还是小修士时，有人灭了无相宗，有传闻说那行凶者与我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你！”易小山横眉竖眼，若当真如此，他不论如何也要杀了对方，为无相宗上下报仇。
“我还正想问你呢！”
哪里知道黑影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易小山惊愕，不是此人？
“那你可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魔天。”
黑影冷冷答道，见易小山沉默，黑影知道又是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与我是一体？”易小山实在想不通，若是秦汉生在还可以问问。
“不知道，或者换一种说法，并非是一体，而是你我本就是一个人，或许这天地棋盘有元神分离的作用。”黑影道。
“什么意思，即便是元神一分为二，你所想与我所想也理应是贯通的才对。”易小山皱着眉，他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匪夷所思。
若是元神被某种法则一分为二，那么对方所想、对方所见，他也能够感应到，但此刻分明是两个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黑影也在沉思。
“莫非这天地棋盘有特别的效用？”忽然，易小山想到了什么，沉吟道。
“怎么说？”黑影看着他。
“天地棋盘，天地棋局，最强的博弈者是谁，你可知道？”易小山越发感觉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黑影思索一阵，恍然大悟，眸子明亮起来。
“不错，最强的对手，只有自己！”易小山很确定的说道。
“自己的对手就是自己，而自己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黑影叹息。
“不一定自己就一定了解自己，此棋局，是真正了解自己的棋局。”易小山盘膝坐下。
黑影怔了怔，旋即也盘膝坐下，易小山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到底有多强，到底有多少弱点，自己真的了解吗？
而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棋盘上，逐渐浮现一颗又一颗棋子，双方陷入了棋斗之中。
在幽冥海，没有时间流逝，如同百年千年流淌过，又如只是弹指一瞬间。
当双方开始落子，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易小山终于明白自己有太多的弱点。
黑影与易小山的感受也是一样的，因为双方都太了解自己，他知道对方会如何走，每一步会如何应对，想要取胜自己，太过于困难。
原本以为只是历练己身的一局棋，可渐渐两人发现其中有大蹊跷，每当易小山棋势落入下风后，他的躯体便开始模糊，同样，对方的黑影也是如此。
双发心中都有了答案，皆无比惊悚，这意味着，他们两人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而另一个，将永远消失在这棋盘上，化为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修道已来，同阶从未遇到敌手，如今面对自己，难不成要死在自己的手上……”易小山浑身冒冷汗，他不敢算错一步，一步错，全盘皆输，这不仅输掉的是棋，还是输了自己。
“我便是我，同阶没有人能胜我，我自己也不行！”黑影意志力坚定，他半路抛弃了很多棋子，那些被抛弃的每一颗棋子，都是他的弱点，而每一颗棋子，又代表了太多东西。
易小山看着他，他不敢轻易落子，不敢轻易抛弃那些拖累他脚步的棋子，这在棋盘上的大局看来，他没有黑影的魄力，没有黑影的枭雄气势。
这是对还是错？
自己也好，对方也罢，都是自己，都是易小山，都是狠人，都是一界之主，可到了现在，双方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
易小山明白，在棋局开始之后，对方便不再是自己，而他也不再是易小山，不再是那个凶威盖世的狠人了。
在前行的道路上，易小山的“道”产生了分歧，到底哪一条路，才是他日后的方向，他需要来个了断。
棋盘上的景象变了，那些棋子消失，线槽消失，而浮现的是山河草木，是城池与圣地等等，还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面孔之中，有仲无敌，有书宗文，有元尊兄妹，有太多太多！
当这些景象浮现，哪怕是黑影都开始动容，黑影的铁血风格也陷入了僵硬，不敢再随意的落子，因为每一颗，都代表着他们。
而这些人当中，有太多人成为了双方的弱点、掣肘，是否要抛弃，为了大局而斩灭自身所有的掣肘？
艰难的抉择，如同诸天压盖在双方的身上，该如何选择？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魔天，他们猜测当年的魔天应该也经历过此遭，而魔天的身上，到底是哪一方胜了？
易小山目光暗淡，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也明白了，当年四方天的浩劫之下，真舞的陨落对魔天来说意味着什么。
故此，他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魔天便是前车之鉴！
“为了万古，始终会有牺牲，你选择与我相反的方向，你必败。”黑影道。
“即便败，我也不会抛弃身边的任何人，这是身为狠人的我，唯一一件做不到的事。”易小山低语。
“狠人这个称号，是这一界所有修士与生灵的赋予，是这一界这一时代的象征，更是这一界的主，背负着一界的命运与责任，你不能因为自身的自私，而不顾全整个一界，你，不配为狠人。”黑影冷漠无情的斥责。
“若连身边的人都能无情抛弃，视为弃子，修道来又有何用，即便踏足巅峰，心怀诸天万界又如何，只要为人，必有私欲，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落子吧。”易小山面无表情。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枭雄之辈，妇人之仁者，多数郁郁不得志，若魔天当年走出的是另外一个自己，他如今不一定有机会算尽万古！”黑影道。
棋战杀到白热化，易小山的形势已经非常不妙了，他有太多掣肘，逐渐颓败。
事已至此，自己真的要化为棋子永远困在这里吗，真的要让自身无情的一面问世吗，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我不弱于任何翘楚，却败在自己手中，真是讽刺。”易小山惨笑，修行到如今，掌握了那么多强大的法，熬炼出强大的肉身，破入四大领域，开启帝王之脉，成为一界之主，只是自己在为自己塑造一个强敌，自掘坟墓吗？
当黑影的最后一颗棋子快要落在棋盘上时，易小山的身躯迅速的模糊，化为了法则逐渐消散。
他，即将不复存在！
“我们两个同为一体，今后，便由我来引领此界。”黑影的话语声中，带着疯狂的味道。他亦在颤抖，因为要磨灭的那一部分，是另外一个自己！
望着黑影的易小山，有些恍然，对方真的是从自己分割出去的吗，真的是自己的一部分吗，为何那么的陌生，为何自己的体内，还有着他从未不知的黑暗一面，他躯体冰凉。
在易小山躯体化为法则的这一刻，这一界之中的某些人豁然抬起了头，他们感受到了一种“逝去”，很玄妙。
大世界，天玑道场，先天灵体莫名的忐忑不安，他惊恐的望向四野，却无方向，但在风声中，听到了告别的轻语。
不仅是他，还有书宗文元尊等人，徐倩儿慕樱雪等人，所有与易小山有所因果的人，都感受到了。
风声中，好似有轻语，但细细察觉，又什么都听不到，可却是那么的让人伤痛，心绪不宁。
身在魂族的独孤与黎笑对视了一眼，可却算不出这世界哪里变了，但独孤朔的心好像被狠狠的捏了一把。
他沧桑的眸子望穿了天际，可一无所获。
东皇山上，叶冬青睁开了法眼，他感觉到有人离去了。
最后一子，落在了棋盘上，整个棋盘宛如燃烧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幽冥海，那火将易小山焚化，变成了暗淡的一颗棋子。
似梦似幻的绚烂朦胧碎片世界中，易小山宛如一点星光，漂浮着。
有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很稚嫩。
他看到一个剑眉入鬓的少年，穿着魔天的道袍，身姿挺拔的朝着他走来。
他记得此少年的名字，司徒峰。
少年说狠人是他信仰，是他心目中无敌不败的神话，纵然赌上性命，纵然这条年幼的性命也无法挽回什么，但他还是甘愿为自己的信仰而粉身碎骨。
他只是一个孩子。
易小山看到，司徒峰站在那碎片世界的前方哭泣，在声嘶力竭的呼喊他。
因为少年的所信仰的狠人，并非单纯的是一个强者，那还是一种道！
易小山又看到不同的画面，看见了叶冬青、老皇主、弃天大圣与真舞，他看到老皇主连最后的尸体都炸毁，看到真舞与弃天大圣抛头颅洒热血，看到叶冬青浑身千疮百孔。
是了，他们守护了四方天。
此乃，守护之道！
星光在绽放光华，达到极致时轰然爆碎开来，易小山大吼声中一拳砸碎了这片绚烂却又孤独的世界，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他选择了坚守到底。
棋子炸开，一道洁白的身影冲出，宛若九天帝皇出手，轰杀向黑影！
棋盘在崩溃，棋子在破灭，幽冥海神鬼哭嚎卷起漆黑的浪潮，黑影出手，奋力搏杀。
“你已败，出去的是我！我才是真正的狠人！”黑影满眼血丝大吼，震破喉咙，万法齐出轰鸣帝陵。
“我不死，我不败！我的道，乃守护之道，你杀不了我，天地棋局也休想困我，今天，我便灭了你！再打碎这棋盘！”易小山大手如天，盖世法印万般血莲，无穷的煞气汹涌幽冥海。
“我说了，你不配为狠人！”
帝陵翻涌，大地坍塌，东土波澜壮阔，如有神龙在大地之下作法，从地表溢出的神华，造成一片片奇景。
“狠人，代表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老皇主、弃天大圣、叶冬青前辈，皆可代表狠人！甚至我的两个徒弟，甚至那司徒峰、天下千千万万骄儿照样可以代表！即便你我今日同归于尽，我也不怕我狠人一脉断绝。”
东土有天雷炸开，动荡整个四方天，数十万里山川塌陷，成为废墟而后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
易小山与黑影双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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