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好消息
杜平原看着对面那张欠打的脸,恨不得一剑刺他个满脸花,只是他再怎么不服不忿,也知道出手务必有轻重。满脸花那是不用奢望,待会能让这小子身上见点血也就是了。握着剑鞘对肖俞拱了拱手,也不答话,干净利落地抽出长剑,在身前抖出一个剑花,一股森然剑气向肖俞袭来。
肖俞见杜平原手底下委实有些真功夫,光看这起手式,就已经算是中品里的佼佼者了,怪不得有底气叫板。只可惜,遇到是肖俞这个怪胎。
肖俞不闪不避,站立不动,连抬手格挡的动作都没有。
杜平原本来藏了好几记后手,现在看来竟似乎全然用不上。眼看着剑锋距离徐客卿前胸堪堪只有二尺,杜平原虽然看他不顺眼,但终究没有伤他性命的意思,心念动处,剑锋已然偏了几分,刺向肖俞右肩。
肖俞有些意外,这人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还是有心存善念的。也就不为己甚,本打算直接弹飞他的长剑,但看在他一念之仁,肖俞像模像样地与杜平原周旋了几招,而后才找个空档一掌击在杜平原胸前,也没用太多气力,只是将他击退几步,一时无力再战。这一来孙趋庭等人均是对杜平原刮目相看。他们自然看得出杜平原与肖俞差着至少一个大境界,也想得到肖俞会手下留情,但都不会想到肖俞居然会这么给杜平原面子。先前那祝言同被肖俞一招迫退,两招打废,而眼前的杜平原竟能撑下三四招,而且败得并不如何狼狈,看来云龙剑派确实有过人之处。连带着对鹿清远也高看了三分。
杜平原败退之后,自然知晓自己与徐客卿差得太远,也就不敢再出言讥讽。向鹿清远跪下道:“师父,徒儿无能,给您老人家丢脸了,是打事罚,徒儿任您处置。”
鹿清远见这里实在不是处置家事的地方,见孙帮主与徐客卿都没有留难的意思,便让鹿凤举搀着杜平原赶紧离开。剩下的事,就看这张老脸去摆平了。
肖俞抢先道:“云龙剑派的功夫,果然有过人之处。在下大开眼界,荣幸得很呐。”
鹿清远忙道:“是小徒行事孟浪,不知深浅,徐兄弟莫要见怪。”论年纪,肖俞这张面具也是二十多岁,与杜平原算是同龄。只是江湖上向来能者为尊,鹿清远叫他一声“徐兄弟”,也不算低声下气。
接下来便是宾主相谈甚欢,孙趋庭直截了当的告诉鹿清远漕帮要南下的计划,鹿清远起初颇为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漕帮南下之事与自己忽然平白得了个客卿地位其实是息息相关的,但马上联想到如果能在漕帮的这场的大买卖中打几场漂亮仗,站稳了脚跟,将来借助漕帮之力再与蒙山群盗周旋,重振云龙剑派大有希望,于是也对孙趋庭的谋划格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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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鹿清远心事重重的返回寓所。
按照孙趋庭的初步算计,是要在武宁地面先来个打草惊蛇,坏掉南漕几桩生意,引动南漕总舵派高手北上迎敌,而后肖俞趁南漕空虚之际,出其不意击杀几名首脑人物,令南漕群龙无首,接下来抢占地盘就容易得多。
武宁乃是南北通衢,邗沟与淮水在此交汇,正是北漕与南漕摩擦迭起的地方。北漕已然放出风去说要南下,那么接下来在武宁地面有些大动作,不足为奇,南漕也会以为北漕用的是蚕食之法,一点点向南渗透。届时肖俞这支奇兵突然出现在南漕总舵,确实可令南漕防不胜防。
只是这样一来,新晋客卿鹿清远就要接令做漕帮南下的先行官了,毕竟他曾是武宁数一数二的地头蛇,要想在这片儿地方拿住南漕的七寸,由他出面确实能事半功倍。鹿清远有些吃不准孙趋庭的心性。方才议事时,孙趋庭大方地给他画了个饼,承诺鹿清远不但可以马上收拢云龙剑派失散的弟子在漕帮暂住,并且在“大事定后”,助鹿清远重返云龙山。当场那么多双耳朵听着,除非将来孙趋庭撕破脸,否则堂堂漕帮当家人,不会轻易食言。但也正因为孙大帮主不好食言,也许就会在其中给自己出点难题,让自己办砸几件差事,将来好让自己不好主动找孙帮主兑现诺言。更有甚者,也许会让自己在即将看到曙光的那一刻“以身殉帮”,到时候除了“死后哀荣”,可就什么也不剩了。
自己带着弟子来投奔孙趋庭,本不是上佳之选。争乃蒙山群盗委实追得紧,内中又有几个棘手的点子,自己受了内伤一直没时间好好调养,要是继续猫捉耗子下去,迟早会被对方一锅端了。正好当时距离洛阳不远,方圆几百里,有实力给自己一片屋檐遮风挡雨也就剩漕帮了,这才有了漕帮之行。没想到恰逢其会,赶上这么一桩大买卖,真不知是福是祸。
推门进了寓所,里面黑着灯,空无一人。鹿清远想了想,猜到定时杜平原吃了瘪,心气儿不顺,拉着鹿凤举出去喝酒了。苦笑了一声,便自己去点蜡烛。
在火折子燃起的一瞬,鹿清远警觉地向门外看了一眼,马上又熄灭了火折子,闪身躲到了门后。
门外响起肖俞的声音:“在下来得唐突,前辈莫怪。”
鹿清远默不作声打开门,却已然没有点灯,立在门口道:“原来是徐兄弟。老夫这才刚刚进门,徐兄弟就到了,不知是偶尔路过,还是特意过来有什么指教?”
肖俞心想,老江湖说话就是绵里藏针,就差没直接问“你跟踪我作甚”了。但还是依足礼数道:“前辈切莫误会。晚辈是特意过来,但没有恶意。而是有个好消息来送与前辈。”
鹿清远道:“老夫是落难之人,能有几日安生日子过,就已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不知徐兄弟能有什么更好的消息?”
肖俞施施然从鹿清远身旁走过,接着微弱的星光看到蜡烛的位置,走近前去,也没亮火折子,右手拇指食指捏住烛芯一搓,火星一闪,蜡烛燃了起来。
鹿清远冷冷看着肖俞故意显露这么一手高明内功,没有出声。
肖俞也不见外,端起烛台在屋中四下走动,将能看到的灯烛尽数点亮,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肖俞道:“前辈虽然有些流年不利,但一派之主,像点灯这些小事还要自己去做,就有些丢身份了。长辈有事,弟子服其劳,白天所见的那两位世兄哪里去了?”
鹿清远耐着性子道:“小徒性子好动,应该是外出散心了。徐兄弟若是不嫌弃,改日我让他俩过府拜会。”
肖俞一摆手:“那可不敢当。我只是忽然想到前辈眼下子女离散,有些感触罢了。”
鹿清远流亡江湖,弟子失散大半,这是人尽皆知的,一双子女,儿子就跟在身边,肖俞是见过的。但肖俞偏偏说什么“子女离散”,分明是有所指。
鹿清远双眉轩动:“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小女的下落?”
语气隐隐有些不善,就连称呼都由“徐兄弟”改成了“阁下”。只要肖俞一个应对不好,鹿清远拼着刚到手的安生日子不要,也得先制住眼前这人,问出女儿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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