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真实又清醒的梦境

 平静的坎灵行星，依着自己固有的速度与轨道，在幽静的太空中一成不变地绕着系内恒星旋转，只到哪天行星内滚热的岩浆冷却，让它成为一颗没有温度的死星，或因失去旋转的动力，而被系内恒星吞噬，最终灭亡。


 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星上的生灵们生生灭灭，代代相传，也从不知晓哪一天，他们这个赖以生存的行星，再也不适合他们的生存。或许，生灵们无须思考这个深奥，亦久远到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他们这个平静祥和的世界末日的问题。


 他们的确无须思考这种关乎自己种族生存的问题，他们有万能的主神，一切都被安排得如此完美，所有生存的欲望都已被信仰所替代。他们只需在每天太阳升起再到落下，这一段充满光明的时间里，用最最坚定的信仰来信奉自己的主神，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即便想要的这些，都不过是因幻境对感官的刺激所带来。


 这是个完美的世界，初任坎灵接引修士的伏僵也这么认为。


 流离的神简上，为他交待了这个星球上大到法阵构造，小到某个飞蚁灵智初开后又入轮回这种个体生灵短暂一生的事，点点滴滴浩如烟海。还有的，便是所有生灵信仰力的变化，在流离的神简上，这是条稳定上升的线条，一串由小到大，达到了生灵数量总和的数字。也就是说，坎灵星上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是糜牧证道者逝?的信徒。


 “心细如丝。”在看过流离的神简，伏僵这样叹道。虽发出如此赞叹，但在他看来，作为已入行星位的神修，事无巨细莫不关注，实在是有些舍本求末。修士本该潜心修炼，追求修炼之果，将心思花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并不可取。


 不过，伏僵对于不曾参杂任何外力的纯净信仰力却是大为受用，除去云域法阵汲取的力量，坎灵星球上仍然留下了浓郁的信仰之力，这种滋养修士灵魄的力量，更可让术修的念力变得纯粹与强大。身处这纯净信仰力之中的接引修士，可谓作近水楼台先得月。


 初入坎灵星，见到如此丰富的信仰力，伏僵有些沉迷。而坎灵星的生灵们，如从前般看日月交替，过安谧生活，在尘世运转的巨大惯性下平静地活着。


 那场被生灵们忘记的强烈震动后，淡绿的坎灵星球，又绕着系内恒星整整飞行了两圈，星球上的众生灵们在这段时间内，发现他们主神显圣间隔的时间变长了。在第一次到了主神显圣而法像未现时，还在这颗淡绿色行星上引出了不小的恐慌。


 所幸，主神没过几天便出现了，他安抚众生灵们，主神需要时间来维持天地能量平衡，以便转化出更好，更醇美的灵液养育所有生命，故而会减少显圣次数。以后，显圣将不再固定时限，主神会以神法传下法旨，众生灵随法旨所示，往各处祭台朝拜。


 只要主神在，生灵们便有了主心骨，主神为天下苍生忙碌，也让坎灵星上的他们更是虔诚。


 这些天里，离星球高峰最近的寨子里，似乎比从前活跃了些。一个拇指般大小，有对漂亮翅脉的精灵，总是在寨子里飞来飞去，帮助众人做些需要花大力所才能做成的事。比如那些年久失修的屋舍，因两年前大地的震动而变得有些松垮，这个精灵便会提醒居住在内的人，并运来石料为他们重新修整。


 原本居住在内的人，相信自己的命运由主神决定，即使是出现过因屋舍倒塌而断送生命的事，他们也不会因为害怕而搬离旧居，只是祈祷主神保佑，让自己的居所完好如新。而在他们祈祷过后，也确是会发现自己的屋舍变得焕然一新，不过自从主神改变了显圣方式，他们发现祈祷仍然会得到回应，但祈祷所带来的变化时长，却缩短了很多，如同时间的流逝突然变快了。


 当这个自称唤作灵儿的精灵来了寨子，所有被她提醒到的人，都会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入了一个梦境，梦见自己从未如此的清醒过，也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在神力控制下如同被圈养的动物般卑微的一生。


 “大逆不道！”很多人惊慌失措地责骂自己。也有人在自己居所的墙壁上看到修缮过的痕迹后，原本虔诚的双眸中有了一丝怀疑。


 飞行于寨子居民中的灵儿，还默默地做着其他的事，只要有居民遇上困难被她看到，她都会上前助一臂之力。很快，寨子中所有的人都认识了灵儿，而暗地里，也有居民开始悄悄议论自己与灵儿遇到后，所做的那个真切又清醒的梦境来。


 有人曾经因灵儿细小的身躯内所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而问她是不是主神派来的使者，灵儿总是微笑着告诉他们，自己与他们一样，本就是这个星球的生命。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灵儿的话，他们从未见过强大到如同神一般的精灵。


 寨子中那条永不停歇的灵液河流上，飘散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河边一块小小的鹅卵石上，灵儿呆坐着，正在发愁。


 师傅与大哥哥的修炼都到了一个关键的时期，在自己灵魄体完全成型后，便传下五行元经进入了闭关的状态。而在按照元经心法修炼魄体经络时，灵儿却发现自己修炼起来极为艰难。


 用去极久的时间，终于打通魄体带脉后，灵儿决定暂时将修炼放上一放，这也是师傅寒泉要求的，每次修出一条经脉，必须间隔九个阴阳轮转或更长的时间，方可再修下条经脉。退出修炼后，灵儿不敢打扰入定中的木玄临与寒泉，便在道弦号的空间内四处飞转，来打发时间。


 木玄临在入定前，曾将星球上的景象引入了道弦号内，灵儿在这片熟悉的景致内玩耍，倒也很是快乐。只是当她开心地飞舞在飞船空间内玩乐的时候，幽起突然出声问她：“你要不要出去？”


 “出去？”灵儿猛地打住身形，“我当然想出去看看，可大哥哥说外面那个流离很厉害，怕我出去后会被他伤害。”


 “那个流离早就离开了，新来的接引修士只是沉溺于自身的修炼，根本不管这个星球上的事。”幽起懒洋洋地告诉灵儿。


 于是，灵儿在幽起的帮助下，离开了道弦号。


 出了底地，她最先来到了与木玄临他们初次见面的寨子里。这个寨子，是她与自己族人分开的地方，在灵智开化前，她与她的族人们，从来都是按照头领的指挥来来去去，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族地，应该是在这个星球上的哪个地方。


 灵液河中，氤氲的灵气升腾出团团雾气，灵儿的心中，如这些雾气般迷茫。寨子里那些自己帮助过的人，在短暂的清明后，重又回到了原本那种单一思维的状态，这是灵儿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在自己找到族人后，是不是他们亦如同寨子里的这些人，自己如何努力，亦无法恢复他们的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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