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四章他的朋友

 乔喆皓斜靠在病房门框上，抓一把头发，依然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待了一会儿才回病房，站在窗边掏出烟。


 不耐烦的叩门声敲响，乔喆皓转过身尚未回应，凶脸的怒气冲冲开门进来，一边嘟哝着一边抢走了他的烟。


 应该很久未从遇上这样的女人，乔喆皓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她把手里的烟盒和叼着嘴里的烟夺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眼睛里只闪过零星的光火便灭掉了。


 他这两日身上疲乏，大脑中也被塞满了不该有的人和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踢掉拖鞋，乔喆皓躺回，曲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望着一览无遗的天花板和带着奇怪花纹的吊灯发呆。


 恼人的手机铃声响起，乔喆皓伸手接起，盛高扬略带着醉意的声音传来：“你跑哪儿去了？哎，跟你讲，上次让我帮忙查的那个小子最近有情况，隔壁桌坐了个他同事，刚混熟，说吧，想知道什么？哥们再详细帮你打听下。”


 “无聊”懒洋洋的声音传过去。


 “嗨，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上次求着我帮忙的人不是你？”盛高扬不悦地高声喊道。


 “行了，那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最近在美国，等回去请你。”


 感觉到乔喆皓情绪不高，盛高扬换上正经脸，问道：“你没事吧？前两天打电话怎么都不接？”


 “没什么，处理一点儿私事。”乔喆皓保持着清冷的声音，顿了一下，又道：“嗯，我外婆过世了……”


 在不是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盛高扬鲜少听乔喆皓主动讲说自己的事情，哪怕只是这样简单交待一句。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热闹场所，显然不适合谈论这样沉重的话题，盛高扬掠过身旁喝到尽兴的男男女女，踉踉跄跄往稍显安静地街边走去。


 凉风吹散了盛高扬的酒意，清清嗓子，正儿八经发问：“怎么回事？是意外？”


 电话那头吵闹声渐消，乔喆皓知他离开了酒吧，没有生硬地挂了电话，听他认真问话，又觉不妥，淡淡回道：“不是，身体欠佳，一直在这边养病。”


 “生死有命，节哀顺变。你自己没事吧？听你声音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忙的话……”


 “我能有什么事情？算了，回去再说……”盛高扬突然的煽情让他很难适应，扔出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该说。


 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压得他再难以透气，他一定不会说。


 现在这个局面，他都分不清是否是自己想要的了。或说，他早已迷失，早已忘却自己想要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哎哎哎”盛高扬对着电话连喊几声，恨不得立刻打回去。


 好容易从人声鼎沸的闹吧出来，字都没说几个，就这么生冷挂断了，薄情寡义的名单里他绝对能排在榜首。


 好在，今晚并非无所获，至少他掌握的情况超过了号称朋友圈小灵通的楚风。


 楚风知道乔喆皓人在美国，他却知道为何身处美国。楚风知道乔喆皓离婚，他却知道乔喆皓离婚后还在找寻叶春妮，甚至还关注到另外一个男人。


 其实，盛高扬想要搞清楚，无需拐弯抹角，利用家里的关系网能知晓更多，利用盛天美也能知晓更多。


 盛天美和盛高扬的父亲是堂兄妹，说起来乔喆皓和盛高扬是八竿子能达着的亲戚关系，很小便已认识。但在乔喆皓加入到楚风的前，两个人并不相熟。


 乔喆皓所有的朋友都是阶段性的，结交五年以上的朋友不过王景阳一个。


 他小时候长相可爱，笑容暖暖的，总是大方地给小伙伴带零食，深受小女孩喜欢，也常常被拉到女孩队伍中与她们玩闹。


 性别意识越发明显后，乔喆皓开始和同班的男生玩游戏、打篮球。


 父亲去世、母亲抑郁后，他性格转变，与同学接触变少，慢慢疏离原有的群体。


 母亲离开后，他彻底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和别人之间设置了厚厚的屏障。


 董依依是幸运的，因为她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冲破屏障走近他；却又是不幸的，用了五年的时间去靠近去治愈，却发现他心里的某一处始终是冰封的，她的笑意再温暖也不能够融化。


 漫长而又短暂的五年里，乔喆皓有了很多改变，也结交了许多朋友，只是大多随着董依依的离开也渐渐远离。


 之后结交的朋友便是楚风、陶逸飞等人，是俗称的“酒肉朋友”，跟着他们玩乐、。


 这群看似只知吃喝玩乐的富家公子哥，表面都活得潇洒自在，实际上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无奈。


 他们无意于揭穿别人心里的伤疤，却愿意相互陪着一起，维持着表面的逍遥。


 乔喆皓喜欢和这些人在一起，在他们尽情的喧闹中独享安宁，仿佛这能证明他并非孤身一人，夹杂着喧嚣的宁静也带有一丝丝快乐。


 这群人也不明白，怎么就和乔喆皓这样的人做了朋友。


 他性格冷淡、神情冷漠，时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喝闷酒。最初以为他倨傲地不屑与众人为伍，后来才知道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楚风交际遍天下，什么类型的朋友都可以有，乔喆皓是他拉进来由不熟变熟的那一个。


 乔喆皓寡言少语、不爱闹腾，但与他们有个共性就是讲义气，遇见什么事情言语一声便能竭尽全力。


 交朋友贵在真诚。他初来时身上就是空白，交往久了也还是空白，从来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聚在一起只是为了找乐子打发时间，没有人致力于挖掘别人身上的故事。


 一来二往，乔喆皓成了这个小集体固定的核心成员，所有人摸清了他的脾性，很少有人想要不识趣地打破。


 盛高扬拿着手机，对着玻璃窗整理有些凌乱的发型，凑近看了看自己出现了红血丝的双眸，殷红的薄唇扬起自嘲的笑意，跌跌撞撞地往酒吧走去。


 同一片天空下，一个白昼、一个黑夜，他们能谈天说地，他们能把酒言欢，他们也能各顾各的。


 仔细想想，他没有那么孤单，他的朋友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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