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我想看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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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嗓音沙哑而低沉，像深夜里耳边传来的低喃。
他并没有伸手接水杯的意思，叶春妮握在手里，滚烫的温度能让她心里安稳一点点，语气尽量表现得淡漠：“你妈妈出去买药了，怕你药水滴完，让我帮忙看一会儿。”
还真是这样……是他在自作多情，差点以为这个女人突然良心发现，知道他病了过来看他一眼。
空气里可怕的沉默因子在肆无忌惮地游荡着。
尴尬的氛围蔓延，越来越压抑。
两人性格都偏内敛，话也不多，相处的九个月里，沉默的时间远远多过互动，可这是头一次这样尴尬。
他们没有对视。
叶春妮盯着手里紧紧握住的杯子，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水波在晃动。
乔喆皓脑袋自始至终没有转过来，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能清晰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澎湃有力。
捆缚在紧张欲裂的气氛里，叶春妮耐不住了，站起来放回水杯，淡淡道：“药水还要一会儿才能挂完，你自己留意一下。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我先回房间了。”
步子迈得很急，又是一次落荒而逃。
每一次面对，狼狈的人却总是她。她辛苦塑造的坚硬在他面前会自我崩溃，会不战而败。
“过来。”乔喆皓猛然回头喊住她。
简单的两个字，仿佛带了些魔力，她的脚步就这样顿住了。
他说话一向简洁，却带有命令的成分。
这两个字他过去常说。
她脊背僵直，鬼使神差地转了身，往他这边走来。
见鬼了，她为什么要听话？为什么要过来？可是她的脚步没有停下来。
乔喆皓往大床里面靠过去，腾了位置，大掌拍打着空地，轻声道：“躺下来。”
叶春妮站在床前，眼神由不解变得无奈和厌烦，不言不语又要转身离开，被他攥住了手腕。
“怕什么？我能吃了你？我想看看孩子，我好歹是孩子的父亲，他们都摸过了你的肚子，我也想摸一摸。”
为什么会觉得他的话说得那样心酸和无奈。
有乘风破浪的力量在迅速摧毁她的心里防线和隔绝他的冰川。
他手心的温度不似平常，很烫，像能灼烧了她的火焰。
她的手迅速往回缩着，很担心被他的温度所融化，毁掉那在他面前不堪一击的坚强。
她真的有这么弱么？
感受到她的不情不愿和退缩，乔喆皓很自觉地松开她的手腕，柔声道：“尽管放心，我不可能伤害你，只是想要看看孩子，我还没有摸过他一次。”
从没想过他有这样的好脾气，轻柔的话语像在哄骗小孩子。
叶春妮搞不懂那近乎乞求的语气让她放松还是心疼，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靠近他时听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心在狂乱地跳着，全身都僵硬发直，她不知如何面对，索性闭上了眼睛。
大手撩开她宽松的t恤，她“啪”地一下打开，故作冷静，厉声道：“隔着衣服。”
乔喆皓悻悻地说着好，最温柔的力度摸向她的腹部。
温度在交融在传递，他们均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这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回荡，在这个充满了无限回忆、美好与不美好的地方徜徉。
不死不灭的记忆迅速地回溯上来，他们之间的过往仿若回炉重造。
她的心跳愈来愈快，他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乔喆皓的手在她的腹部轻抚，动作小心又轻柔，像抚摸着易碎的宝物。
叶春妮倏然紧张，喉咙都在发抖，有些情愫在体内快速蔓延，她需要遏制，需要找到能够关闭的阀门。
“你就这么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颓然至极的嗓音疲惫说着。
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怕她会怕。
她这样的紧张和防备，是伤害他的最大利器。
她说她累，说孩子也累，现在这个无计可施、提不起放不下的他才是真的累了。
只是他从来也不知道，她此刻的紧张和慌乱并非源自他会伤害，而是源自那莫名就会涌动的感情。
原来，她的感情不是没有了，只是暂时被蓄存在瓶子里，远离他的时候，丢掉了盖子，一点点挥洒出来，制造出感情越来越少的假象。
一旦靠近他，靠近所有与记忆相关的地方，那洒在地里的水会变成泉眼，源源不断上涌着。
那份感情，他才是最终的源头。
叶春妮懂得避讳或说给自己留了后路，门是半掩的。
任姿洁抓了门把手推开的时候，看见了床上温情的一幕，有大跌眼镜之感，旋即那颗悬在心头的大石重重落地。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你们继续……”她的眉眼都笑开了，脸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尽。
叶春妮腾地坐起来，穿上拖鞋远离，速度之快像在逃脱病毒。
她的一举一动都伤他极深，像钢鞭甩在他的背上、心上，皮开肉绽。
任姿洁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叶春妮红着脸出来。
“春妮……”
“阿姨，您交待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
“唉……”她以为叶春妮在害羞，一时放不开，也便没有再喊一声，施施然转回房间，门还是半掩着。
“你这臭小子总算开窍了，知道抓住时机了？”任姿洁揶揄道，嘴角噙着笑意，眼睛里都是明亮的得意。
叶春妮情急之下跑进主卧斜对面的洗手间，大概是习惯使然，却只是木木然地洗了手出来。
这个地方同样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毫无疑问，他的洗漱用品换掉了，甚至连毛巾、浴巾、洗发水、沐浴露的牌子都换了，所有跟她有关的都从生命中清除掉了么？
原来，在她想要彻底把他从生命中驱逐出去之前，他早就行动了。
她是后知后觉的傻子。
却也是活该，毕竟她真的在爱。
那在他身上闻到的那种熟悉的味道，仅仅是她臆想出来的，是情绪催生了幻觉。
叶春妮嗤笑着洗了手，朝洗手池甩了甩就走出来，他的东西她不想再沾染分毫，哪怕只是片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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