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十一章:敢为不祥事
喝声吼声咆哮声,惊讶惊疑惊慌色,都掩盖不了那道夺目光华。
起自天外的光点如此炫目,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想要看个清楚,当他们刚刚凝聚精神,光点已穿透层云、身后拖出长长尾焰抵达目标,直奔天残老叟眉心。
无可形容的快,来不及眨眼,没有机会思索,天残老叟甚至考虑不到其威力能否威胁自己,仓促间挥手。
重压之下必有慌乱,慌乱之中容易出错,身处童子掌下边缘,目睹地缺老妇苦苦支撑,天残全部精神都被这场比斗所吸引,举止难免匆忙。待其发现光矢空有速度,力量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再想分出心神的时候,接连几声断喝又已临头。
当世间,虽敢在这样的场合自称本宫?
两域内,那个敢以妖灵大陆代表自居?
百年里,谁有资格对战争做整体品判?
灵域上,何人能开口质问二老,说他们坏了规矩?
至于最后那一声怒吼,力量最弱,但其给天残的震撼却最足,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前面那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通通因为他。
他的话,他的怒,他的经历与咆哮,无一不在向世人宣告,那些能够羁绊、捆缚任何大佬的规矩与枷锁,有时有用,有时......不比一纸空文更值钱。
“杀”字出口,攻击实际上已经到了,天残可以不在乎掌天弓一射,但不能不在乎这一箭所包含的意义。假如来者均按照发箭之人的心意行事,今天道盟不说立威,能否安然离去恐还在未知数。
揣着这么多私心杂念。天残出手略有犹豫,那支原本威胁不到他的箭矢得以发挥奇效,竟然穿透了半尺空间,在被天残握住之前抵达本体,在他的手上叮了一口。
轻轻一次触碰。三寸箭矢力竭停顿,箭尖刚刚刺破皮肤,带出一颗小血珠。
汗滴般大,无毒,无意,对凡人而言都算不上伤害。不用说修士。
天残却变了脸色,周围人也都因此变了脸色,包括雷尊。
人们知道射箭的人是谁,知道他实力强大,但......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即便天残遇事慌乱,但他总归出了手。相比之前雷尊那一击,明显做的更多。如此是否意味着,那位道院学子已经具备了可与雷尊相较的能力,甚至超过?
凛然之中群修失色,天残老叟将目光投向那支箭,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明悟。
到底领先化神一步。他能看出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之所以这支箭矢的效果超越雷尊,并非使用者的力量更强,而是因为箭矢本身。
本该因此放松下来,天残突然想起自己被打断的动作,惊呼中抬头。
“小心!”
来不及了。经过这么多波折,战斗已成定局。
“三声鼓!”
瞬间苍老的童子发出怒吼,那只高高举起的拳头重重击落,夯在自己的右掌。
蓬!
血肉飞溅的声音,本已看不清模样的右掌变成肉泥。四射八方飞得到处都是。
轰!
龙舟落地的声音,巨大龙头撞入地面,翘着屁股斜向天空,活像一只挖洞的挣扎的龟。
咔嚓!
双膝跪地并且碎裂的声音,地缺老妇匍匐倒地。满头白发尽去,露出青惨惨、白生生、涂满鲜血的头皮。
“嘶!”
倒吸寒气的声音,玄灵子茫然望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难以置信,神情颓废、如丧家之犬。
“啊......”
杂乱无章、惊慌失措的声音,数十名舵主东倒西歪,有些逃有些留,有些试图拔出龙舟,还有些干脆一头摔倒再翻身乱滚,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惨。
“哈哈!哈......”
童子仰天大笑,笑出三声突然停顿,口喷鲜血,身形如石头一样当空坠落。
“童老!”
“师尊!”
声声惊呼,四尊三老从各个方向扑过去,共同施法,以最最急迫、最最温柔的姿态托住那个不足三尺的身躯。
“长老......”
雷尊抢前半步,本有机会第一个接住,但不知因为什么原故,脚提起又缓缓放回原地,默默收手。
......
......
“狗杂种!”
仅仅这么点功夫,南方出现黑压压一大片人影,空中地面数条身形如电光飞射,瞬间即到眼前。当先青年双目似火,满头黑发被风吹得笔直,径直冲向跪地刚刚挺起上身的地缺。
“吼!”
没有停顿,没有问答,黑衣青年人到拳到,于千百道呆滞目光注视下,砸向地缺老妇狰狞扭曲的脸。
“放肆!”再不敢、也来不及过多思索,天残再度挥掌。
“哼!”
“佛祖慈悲......”
最最不想见到、最最恶劣的情形出现,三声冷哼一声佛号,四名人间巅峰同时出手。
剑意临头,凌厉杀机刺得天残双眼生疼,几难视物;当空山岳起,万万钧巨力笼罩头顶,不说其本体威力如何,单单因为灵魔之气引发的冲突,便可焚灭化神。
世外活佛慈悲心肠,不忍心群殴又不好不出手,于是他以禅杖点地,大地好似倒退一样消失在身后,瞬间来到天残眼前。
第一一六十一章:敢为不祥事不起眼的举动,对天残而言,这才是最致命的。
一尺半尺,范围相差并无多大区别,要命的是两者叠加,天残忽然间发现,自己最最为之自傲、认为可凭其打遍天下的那方空间,崩溃了!
当神域遇到神域,结果会怎样?
必有一方、或者双方都将崩溃;崩溃不是一下子完成,视线中,老人与和尚几乎贴面。身体之间千军万马展开厮杀,雷光火花四方迸射,片片飞絮与血花自老人的胸膛、面容、双腿绽放,呼啸八方。
这不公平,真真太不公平。一来天残无法集中全力与当面。二来活佛修成金刚法体,其肉身之强悍,放到战盟也能名列前五,甚至前三。
规矩没了,"chi luo"裸地群殴。
“尔等,大胆!”
尖锐长啸。天残一路倒飞一路泼洒鲜血与愤慨,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身在半空,他在应付周围多重风暴的同时不忘低头,面孔顿时扭曲到极致,目呲欲裂。
“你敢杀人......”
一拳砸下,老妇面孔顿时瘪了。一张脸被硬生生夯进脑袋;看上去,她的身体如大虾一样猛地向上弹起,随后就被巨锤击中,仰面朝天摔向地面,半截身子陷入地底。
“我敢。”
十三郎紧跟着的左手如刀,闪电般挥出。
巅峰大拿到底不凡,刚刚收到那般重挫。仍能生手十三郎一拳而不死。但她已露致命要害,这一次,十三郎取其咽喉。
这一掌挥出,哪怕一段与脖子等粗的钢铁,也要被削成两断。
“不能啊!”
眼看无法挽回的祸患即将发生,不知多少人惊恐大叫,其中包括随十三郎而来的同伴。最无知的人也能明白,今日这样的场合,天地二老如果死在十三郎手下,结果......
那是灾难。无可化解、可令乾坤为之翻转的灾难。
如此关头,在场修士虽然过千,人人都在忙着手上的事,纵有闲人,谁有力量阻止十三郎?
人群中。雷尊目光突转明厉,脚步二度举起......忽然摇了摇头,二次退了回去。
收回脚步,雷尊有些灼热的目光望着场内,望天塌亦可不动的身躯竟然有些颤抖;心里揣着焦虑,他注视着,等待着,或者期待着......
耳边传来一声轻唤,软弱,疲惫,无力且无生机,一听便知道,那是将死之人才能发出的声音。
“住手。”
“......”
雷尊双拳骤然握紧,连扣几次松开数回,最终默默叹了口气,默默低头。
......
......
普天之下,漫天神佛,此时此刻还能阻止十三郎行凶者只有一人:童子。
不是因为他的地位高,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强,也不是因为他的价值重,更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足;十三郎停手的原因只有一个,童子是当事的那个人。
战因童子起,不管是维护规矩还是显露威严,总归当事者的意志为先。四尊三老都在此地,其中多数以师长之礼对待童老,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要杀,动手、至少下令动手也应该是童子本人。
有鉴于此,有感于此,十三郎收力但未收掌,甩手在地缺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啪!”
脸不平而且血肉模糊,这记耳光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如打在众人的心上,沉重无可形容。所有人都明白,论力量与伤害,这记耳光连那一拳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但它带来的影响却更大,更恶劣,更加无可挽回。
“还不如杀掉。”
许多人心里这样想,包括雷尊。于是雷尊眼神明亮,想了想,忍了忍,终于站了出来。
“回来了。”
声音平静目光平和,雷尊说道:“为何这么迟?”
听了这声问候,群修一片茫然,心想雷尊这句话何意?责怪不像责怪,夸奖不像夸奖,为何有股“托付大事”的感觉。
茫然疑惑中,十三郎缓缓站起身,回头望着雷尊说道:“我知道,你能看出来。”
周围人愈发茫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地看,猜不透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雷尊微微皱眉,说道:“看出来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算了,无所谓的事情,别因为这个......”
“不要争了。”
一声轻唤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几名长老扶持下,童子艰难坐起身,朝十三郎招了招手。
“你,过来。”
“......”
十三郎稍稍有些意外,但没有迟疑,举步走到童子身前,恭敬施礼。
“起来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挥手阻止十三郎下拜,童子望着他说道:“听说,你有很多了不起的宝贝?”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承认。
童子嗨嗨一笑,笑出几团粘稠血块,有些狼狈地伸出手。
“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让老夫再活三个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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