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泡影

 从方形天窗附近缝隙里蹑手蹑脚溜进来的光线稍微有点儿晃眼，然而这并没有到影响视线的程度，只见忧表情凝固、冻结，甚至惊讶得连眨眼都忘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梓就是这么美丽，简直美得他一瞬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霎时间连刚才从身后书架上挑的，打算拿来消磨时间的绘本都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而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哪怕就在脚边。


 “那是什么表情啊？”


 过了一会儿，只见梓红着脸，用手轻轻捂住嘴问，“有那么好看吗？”然后，只见她微微低下头，用有些害羞又调皮的语调补充了原本没有说完的话。


 “抱歉。”


 猛然回过神来的忧表情有点儿狼狈，声音听着也稍微有点儿窘迫，“很好看——”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补充说。然后，慢慢将视线以及目光又从梓脸上悄悄挪开。


 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见状，原本靠近窗户的她慢慢地推着轮椅一点点儿接近他，这时候，忧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霎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理解。那应该，不仅仅只是害羞。


 “怎么？你讨厌我吗？”


 说着，眉毛略带不爽的梓故意用有些捉弄人的语气问，并从旁边偷偷打量、揣摩着他的表情。而忧这会儿则拼命努力着不与她那带着些许忿怨的视线产生交集。


 所以尽管两人的距离几乎到了只要抬头就能意识到彼此近在眼前的程度。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旧在努力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不是，并不是那样。只是太害羞了，所以不想让你看到而已嘛！”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在那张仿佛早就看穿一切的笑脸面前投降了，“是吗？”梓一边扬起嘴角；一边将食指轻轻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似的悄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


 不料，她还没说完，忧便抢先回答了。然后，话音刚落的瞬间，目光又开始游移起来——“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儿在敷衍我似的？总觉得刚才的话是为了应付我才那么说的哦？”


 “绝没有，我可以发誓！”


 听完她的质疑的忧连忙抬起视线，一边用力地摇头；一边斩钉截铁的否定了梓的话，“你想太多了。这真的很适合你——”说到这里，只见他深呼吸了一会儿才把话接下去，“倒是我这边，本来应该穿得更正式点儿才对......”


 说罢，感到有些惭愧的他再次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婚礼——”


 “可是——！”


 顿时，忧似乎咬紧牙关想要否定她这番有些自暴自弃的话，然而在与梓对视的刹那，却看见了她眼角旁隐约在不停打转的泪水。顿时，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无论怎么安慰，以自己的立场来说，都不可能满足梓真正想要的东西。


 “没事，总有一天你能真正的穿上它的——！”


 “为什么你能这么说？为什么能这么肯定？”梓带着略显惊讶的表情，坏心眼的继续追问着。然后，把脸又靠近了些。并轻轻抓住了忧的手。


 “因为，梓你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嘛！”


 顿时，为了缓解有些紧张的氛围，忧用有些僵硬的嗓音半开玩笑地回答了她，“而且，声音也好听，笑起来也很好看——最重要的是，还有这丝绢一般的长发！”


 “哼哼？”


 听着听着，只见她忽然笑了出来，“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会喜欢的女孩子的特质？”


 不料刚说完，就看见忧露出了仿佛比刚才还要狼狈的表情，“是不是？”说着，梓又把脸再次凑了过去问道。“是又怎么样？”顿时，只见他抱着头满脸通红地用逞强般的声音抵抗了一番。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笑得那么明显吧？”


 “不是，我这只是在很平常的笑而已。”


 梓有些不服气地说。


 并用毫不客气的视线狠狠地瞪了过来，“可是，在我看来你好像非常幸灾乐祸的样子？”


 话音刚落，梓的视线又变得锐利起来，好像有点生气的她大方地将目光从忧脸上移开了，“因为捉弄你似乎很有趣，所以心血来潮就想试试看。怎么？不行吗？！”


 霎时间，她不知不觉有意在最后那一段加重了语气，好像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似的。


 “唉！”


 忧则是轻轻叹了口气，露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懊恼的苦笑。“那么，接下去该做什么？”


 经过了一阵沉默后，忧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陪我在这待会儿就好。”


 说到这里，梓悄悄别过脸。瞬间，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儿寂寞、悲伤的样子，“虽说我知道这样的要求非常任性，可是我不想那么快醒过来。好吗？”


 说着，那虽然非常冷静，却近乎似恳求般的细小声音从身旁悄悄传了过来......瞬间，她的肩膀似乎也在微微颤抖着。而现在，梓的表情正巧被一部分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


 所以现在尽管她就在身边，忧也很难判断此时此刻的梓说出这番话，到底经过了怎么样的挣扎，以及又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好。我知道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必须认真地回应。所以声音也自然非常认真。但是表情却显得异常放松。“真的可以吗？”紧接着在她那又一次的，仿佛像是要确认刚才的回答一样的追问下，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毕竟我现在是你的恋人嘛！”


 “所以，迁就一下这种程度的任性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完，不一会儿连他自己都笑了出来——“综上所述，你用不着顾虑我的想法，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提就是了！”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忧的表情有点儿洋洋得意的样子。


 “那......就算是Kiss也行喽？”


 顿时，梓轻轻拉过他的手，用恶作剧一样的语调仔细转过脸冷静地问。“Kiss？！”眨眼间，忧被吓了一跳，慌张得睁大了眼睛，“你认真的吗？”


 “嗯？不是你说什么要求都可以说的吗？”


 只见梓一边眨着眼睛；一边露出委屈又无辜的表情盯着他问，“怎么？想要反悔了？”


 “那个——！？”


 见状，忧一边有些激动地连连摆手；一边用含糊的声音解释着，“我当然没想着要反悔啊！可是......！”然而一不小心居然变得结巴了起来。


 甚至，头顶都快冒烟了！


 “噗哈哈哈哈！”


 这个瞬间，梓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她用手轻轻捂着嘴，不由得笑得眯起了眼睛，甚至连眼泪都快被挤出来了！“我开玩笑的啦！你慌成那样做什么？”


 说完，又是一连串的笑声从她嘴里跑了出来。


 “可我听着一点儿也不像是玩笑啊！？”


 顿时，气急败坏的忧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从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朝她扔了过去！“哎？你难道没听出来吗？”


 “没有啊！不如说你用那么狡猾的表情说出口的话，有谁会想到是开玩笑啊？！”


 接着，他又大声地强调了一遍。


 “对不起——？”


 “啊？”


 霎那间，有些错愣的忧又被她老实又诚恳的道歉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发出了个有些奇怪又笨拙的音节。“老实说，我有一半是认真的，剩下的一半只是想试试看你究竟会不会答应。”


 “喂——！”


 没一会儿，忧又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见他用手捂住脸，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别那么随便就拿这么重要的东西用来试探我啊！”


 紧接着，他又以劝告般的语气说。


 “是是是！”


 梓想了一会儿才老实地答应他，“不过，你那一瞬间的反应挺可爱的，我已经拍下来了——”


 “什么？！”


 说完，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手机，举到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的忧眼前给他看，“还设置成壁纸了......？”


 “对！”


 眨眼间，梓笑得非常开心，然而忧这边不论是表情，还是声音看起来都像是非常累的样子。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去辩驳什么了，“随便你吧！”


 隔了很长时间，总算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声音也非常挣扎......


 “说起来——”


 接着，在经过一阵沉默后，梓终于再次打开了话匣子，“奏姐，她有来吗？”此时此刻，只见她把手机放回裤袋，接着重新面向忧问。


 “没有。”


 瞬间，他虽然有些诧异、惊讶，但仍旧回答了她，“为什么忽然提到她？”接着，也带着有些好奇的表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难不成你比起筱，更期待见到她吗？”


 话音刚落，只见梓若有所思似的轻轻点了点头，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表情非常认真......“其实——”


 然后，在经过了一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沉默后，终于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她是我的姐姐。”然而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忧仍旧被她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姐姐？你的意思是......”


 不一会儿，他尝试着理解，并反复咀嚼梓刚才说的话，“奏是你的姐姐吗？”可是尽管又向她确认了一次，可是却还没能理解是为什么。“真的吗？”


 梓轻轻点了点头，“只不过我们很少见面——”


 刹那间，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声音也有些恍惚。“等等，可是她告诉我的和你说的完全不同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忧越听越糊涂了，“她说爸爸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且她们俩似乎很早就离婚了不是吗？”


 忧看着她的眼睛，把手轻轻地放在梓肩膀上，有些慌张地向她确认着。


 “这部分没错。只是......”


 只见梓点了点头，表情非常冷静。可是，声音却带着满满的自嘲，还有无力感，“后面的部分，她做了修改。所以就变成了你听到的那样。”


 说着，又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苦笑，“其实，妈妈之后和理事长走到了一起。姐姐她一直对这件事非常抵触。所以，就向你隐瞒了事实吧？”


 紧接着，她用很轻很小的声音解释了忧的困惑。


 “而且，妈妈当年已经有了分开的念头，所以对姐姐的态度也算不上很好。可能这也是她没有告诉你实话的原因吧？”说完，梓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明朗了起来。


 “说实话，她几乎很少主动提起这方面的事。所以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这时，忧的表情却有些黯淡、阴沉，他仿佛颇受打击。“嘻嘻，想不到你这么老实啊？”顿时，梓有些感慨似的说，用像是戏谑般的表情瞄了他一眼。“姐姐她和不熟的人多半都会用那样的说法的。”


 然后，又带着像是有些怀念的表情轻轻笑着说。


 “说起来那时候我确实和她比较陌生......”


 接着，后知后觉似的忧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说不定你现在去问她的话，姐姐就会告诉你了——”


 然而说到这里，梓像是故意停了下来。然后，装模作样似的轻咳了一阵才继续说，“不过她讨厌被人关心。”没想到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忧那受不了似的叹息声，“这点我倒是很清楚......”


 “那家伙虽然是个热心肠，但总是喜欢把所有事都一个人扛着。”


 这个瞬间，梓的表情非常意外，“没想到，你还挺了解姐姐的嘛！”而且，声音也带了些难得的兴奋、好像很有干劲儿似的。“毕竟，在一起相处都这么久了啊——”


 “再有几个月就快一年了......”


 这时候，忧慢慢地把视线从梓那边拉回来，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轻轻地说。“如果连这种事都还察觉不到的话，那我也太笨了吧？”


 说完，他又将脸朝向了梓那边，没过多久，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然后，墙上的壁钟忽然在这时候传来了响动......“差不多，回去吧？”


 紧接着，就听见梓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然后慢慢把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今天谢谢你——”说着，便朝还没反应过来而有些错愣的忧露出了毫不客气的笑容，“我真的很开心！”


 “那，麻烦你把我送回医院吧？”


 “好。”


 他虽然答应得有些犹豫，可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慢慢地将轮椅掉了个头，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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