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变化

 “那你怎么才叫了个名字就突然转变画风开始配合了？”


 “咳咳，转变画风？”秦修凯呛了一口，觉得最近跟洛兰的交谈欢快了不少，抬头就见洛兰还盯着他看，好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话跟之前有什么不同。秦修凯喝了口水，想了一下才说：“嗯，我没想到修羽会去试探你，不过走出书房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你在演戏，所以就只好配合了。”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洛兰见秦修凯卖关子，就着急地轻轻地拍了拍桌子，下面的脚也跟着跺了两下，“张妈那边，我是特地打过招呼的，所以家里的帮佣才都没有去客厅，你怎么就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你的坐姿。”秦修凯也不逗她了，老实回答，“我虽然白天不怎么在家，但是有问过阿进，你吃过午餐之后喜欢在客厅里坐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你平时是什么状态，但是你在卧室时是什么样子的我知道，我想你一个人在家，在客厅应该也差不多吧。可是，上午你在客厅面对修羽的时候，可是相当得拘谨啊，夫人！半点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没有。”


 虽然秦修凯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洛兰看不得他一脸得意的表情，撇撇嘴没好气地说：“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是我演得太过了。”


 “哪有，夫人演得非常自然。”


 “少来。”洛兰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被秦修凯难得露出的恭维表情逗乐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顿午餐，洛兰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虽然让秦修凯的心情也格外愉悦，可同时又微微有点心酸。洛兰现在越开心，就反而越说明她在城堡里有多闷。秦修凯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并不觉得，他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再加上也的确是公务繁忙，每天公司和城堡两点一线，虽然单调，却没那个时间去独孤烦闷。可现在洛兰身处诺大的城堡，秦修凯设想了一下洛兰每天的生活，却莫名地觉得憋闷地慌，也难怪只是出门吃个饭就高兴成这样了。


 就像是为了要补偿洛兰似的，吃过饭之后，秦修凯又破天荒地陪着洛兰去商场逛了一圈。虽然洛兰不久之前刚逛过，但是两个人逛跟一个人逛，那差别可大了。更何况陪着她一起逛街的人是秦修凯，洛兰走两边看看身边的人都觉得新奇，所以一个下午的心情都很好。


 两人逛到很晚才回去，秦修凯甚至有意带洛兰在外面吃了晚餐才回去，不过洛兰想想秦修凯堆积在书房的工作，还是拉着人回城堡去了。


 回去的路上，秦修凯看着洛兰依旧笑容满满的笑脸，暗暗决定，不管多忙，以后一定要经常带洛兰出去散心。在知道了洛兰跟父母的感情之后，秦修凯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成了洛兰唯一的依靠。虽说这样的洛兰让人心疼，可秦修凯不得不承认，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想到能让洛兰如此高兴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的心情就忍不住飞扬起来。


 秦氏集团的总裁秘书们表示最近很焦虑，他们已经完全跟不上反复无常的大老板的节奏了。迟到早退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明明人在办公室了却不处理公事，排队在门口抱着文件等着签字的人一个都不见，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进去送咖啡的助理，得到的回答竟然是boss在发呆！


 发呆！开什么玩笑？！这是boss会干的事情么！求见无门的各部门经理和各大小秘书被阿杰一个一个请了回去，这位能力超强的心腹回到办公室之后只能陪着顶头上司一起发呆。


 阿杰看着落地窗沉沉的天突然有点羡慕阿进了，好歹阿进跟着他们少夫人还能查查l城的胖董事。可自己呢，老板不干活，他也只能跟着闲着，还一闲就是好几天，再加上最近着阴雨绵绵的天气，阿杰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实在太过安静，只是一声叹息，也显得尤为清晰。阿杰一口气叹出口又连忙闭上嘴，在他看来，发呆的上司比生气的上司更可怕，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没想到，就是这一声叹息，却把秦修凯飘散的魂魄收回来了。秦修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又遥遥地落在了窗外，悠悠地开口，“阿杰，你说……”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如果不是室内太过安静阿杰又竖着耳朵的话还真的可能会被忽略。


 “说什么？”阿杰傻愣愣地问。


 秦修凯沉默了许久，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字一顿地问：“我能说服那些老不死的，让他们放弃洛家的生意么？”


 阿杰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自觉地走近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少主，您的意思是……”


 秦修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坚定地点了下头，“就是那个意思。”


 阿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跟了秦修凯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无措的时候，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少主，您……动摇了？”


 “嗯，我后悔了。”秦修凯直接地说。


 “为什么？”阿杰问，其实他隐约猜到了原因，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当初那么坚定，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动摇了呢？


 阴了一上午的天终于“哗哗”地下起了小雨，水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让原本寂静的办公室热闹起来。阿杰站在窗边，愣了好久都不敢相信，“后悔”这两个字会从秦修凯的嘴里说出来。


 阿进和阿杰从小就被上一任家主，也就是秦修凯的父亲秦源琛从孤儿院选中，一直秘密培训，为得就是有一天能成为秦修凯的左膀右臂，助他顺利接下家主的位置并且坐稳它。而秦修凯自然也是一直被严格训练，他自己也一直有着绝对的野心和觉悟，秦家明里暗里的生意都照单全收并且做的风生水起。


 阿杰和阿进十几岁起就跟在秦修凯身边，彼时，他还不是家主。即使身边危机四伏，要时刻提防着家里的兄弟姐妹，可秦修凯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定模样，好像天大的事情也不能牵动他的一根神经。


 从阿杰跟着秦修凯开始，秦修凯的目标就从未变过，爬上家主之位，把秦家的生意做稳做大。一直以来，他们都做得很好，当初的目标早已如期完成。阿杰有时闲暇的时候也会想，秦修凯是怎么做到坚定着唯一的目标毫不动摇的。可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没有答案的，他们只需要听命就可以了，久而久之，秦修凯的目标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在洛兰出现之前，阿杰从未觉得他们前方的道路有什么实质性的阻碍，即使是呼声很高的秦修羽，因为秦修凯没把他放在眼里，因此阿进和阿杰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一路走来，阿杰从未见过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地难倒这个强大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秦修凯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绝对正确的万无一失的，因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后悔”这两个字会从秦修凯的嘴里说出来。阿杰宁愿相信，那是自己的幻听，仅仅是幻听而已。


 可事实是，秦修凯的确那么说了，而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什么？”秦修凯没注意到阿杰的神情，只是喃喃地念了一句，脑海里浮现出前两天跟洛兰一起吃饭逛街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划出一丝笑意，与其说是回答阿杰，秦修凯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看着洛兰，突然间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阿杰愣住，看着秦修凯脸上柔和的神情，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下似的，酸酸的。没错，这么多年，他们只顾着往前冲，好像从未想过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其实，秦氏目前的权势已经壮大到别人不可动摇的地步了，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要停止。现在想来，阿杰突然发现，他们好像看不到尽头。


 吞下洛氏是族里的元老下的命令。洛氏是眼下唯一一个有实力跟秦氏稍微抗衡一下的集团了，不过也只是有一些负隅顽抗的资本而已，跟秦氏相提并论自然是不可能的。而支撑着洛氏屹立不倒的支柱就是洛兰暗地里做的军火生意。秦氏族里的元老即使都退位了但野心还在，或者说是贪心，他们看上了洛家的军火生意，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这个差事丢给了现任家主秦修凯。秦修凯见这是一个壮大秦氏的好机会，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而且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洛氏提出的联姻。彼时的他，还是一个为了秦氏可以不折手段牺牲一切的冷面总裁。


 只是万万没想到，当初当做挑战接下来的一个任务却成了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的一个难题。他后悔了，这就是最大的难关。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雨点声盖过了室内一切微弱的声响。阿杰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心里隐隐地涌出了一股危机感，而这股危机感的来源竟然是洛兰。阿杰突然觉得，原本被当做利用工具住进城堡的洛兰，有一天有可能会毁了秦修凯，毁了他们这么多年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信、权势和地位。不知不觉间，洛兰在秦修凯心中所占的分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们的预料。阿杰看着依旧在发呆的秦修凯，突然觉得格外地不甘心。如果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多年积累挣来的荣誉付之一炬，怎能甘心？


 放在西装里的手机微不可闻地震动了一下，阿杰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短信。本来以为只是下面的人普通的简报信息，可看了之后却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信息的确是日常简报，只是提到了一条不算重要却必须要说的消息。


 阿杰收好手机，抬眼看向秦修凯，张了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愣住了。他想到了自己刚刚的顾虑，如果隐瞒了这条消息不告诉秦修凯，那么自己担心的状况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就算到时候秦修凯会怪罪，可如果能保住秦修凯的地位，多大的惩罚都是值得的吧！更何况，秦青也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的。眼下，好像也只有秦青能挽救被秦修凯的一句话推向危险边缘的形势了。


 阿杰暗暗地握了握拳，决定向秦修凯隐瞒刚刚收到的消息。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洛兰的脸。他们的少夫人，真的是一个奇迹般的存在。明明不久之前，跟他们的冷面少主还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可现在呢？不仅秦修凯像换了个人似的，连阿进似乎都被她收服了，竟然凡事都把洛兰优先考虑在内。


 同时改变秦修凯和阿进两个人，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可是却的的确确是发生了。还是说，变的那个人，是他们的少夫人。


 阿杰的脑海里，突然控制不住地冒出了洛兰说过的话。他跟在洛兰身边的时间远远没有阿进多，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阿进要通过他跟秦修凯作报告，所以洛兰的每一件大小事，阿杰都知道。就是那样一个人，秦修凯打算利用的人，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会把一些他们不理解的事情当做自己的执念，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为了秦修凯放下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可要做到有多难，他们懂。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阿进开始对洛兰真的改观了。


 现在，他为了一个不确定因素太多的隐患而隐瞒消息，这样好么？


 阿杰低下头，听着身后的雨声沉默了很久，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抬起了头，“少主，有青少爷的消息。”


 秦修凯也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神，问：“他又怎么了？”其实心里很想吐槽：那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青少爷，今天一早的飞机，去l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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