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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踪迹难寻

陆朝歌对着洪雨顺挥了挥手,坐直了身子。

洪雨顺面露难色,他怎敢端酒来呢,这些日子陆朝歌日日买醉,太后已经颇有怨言,若是知晓今夜皇上未传酒,自己却端了酒来,岂不是要迁怒于自己?

只是这酒的来处实在是太有渊源,他知晓陆朝歌的心思,不敢隐瞒这酒,只能带着到他面前来。

“这……这酒……”

“这酒怎么?”陆朝歌随口应着。

洪雨顺咬了咬牙,开口道:“这酒是在贵妃娘娘居所外的那颗梨树下挖出来的。”

“梨树下……”陆朝歌怔怔盯着洪雨顺怀中的那坛酒,刹那间泪如雨下,他原以为思苒什么都不曾留给她。

她的寝宫自己也从不敢去,她不入自己的梦,自己又怎能去打扰了她的清净?

“把酒端上来!”陆朝歌闭上眼睛。

洪雨顺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将那坛酒放到了陆朝歌的面前。

“你退下罢!”陆朝歌眼皮未抬。

洪雨顺正要走,想了想,还是转身叮嘱道:“皇上,饮酒伤身,您还是少喝些罢!”

陆朝歌嗤笑一声,如今连个奴才都知道担心他的身子了,想来他如今的身子,是真的不大好了。

洪雨顺不敢扰了陆朝歌,低头退了下去。

良久,窗外刮来一阵凉风,吹落下几片雪花。

陆朝歌感到脖颈处传来凉意,睁开眼睛,看见窗外落雪纷纷,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思苒,你原是最爱雪的。

陆朝歌动手将酒坛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是荔枝。

他临行前将南边进贡的荔枝都赐给了她,却不想她拿着那些荔枝给自己做成了这坛子酒。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陆朝歌闭上眼睛,眼角有清泪缓缓滑落。

思苒,自你走后,我再不敢一个人看落雪了。

无人之际,他总算能放纵自己一回,任由自己就着那坛酒,潸然泪下。

饮下此酒后,这宫里便真的没有你的踪迹了。

醉眼朦胧之际,看到了一道身影翩然而至,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喟叹。

“你这又是何必。”

清晨。

天光大亮,洪雨顺看着高座上烂醉如泥的人,悠悠叹了口气,皇上明明身子每况愈下,却再不愿见太医。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到了时辰,洪雨顺不敢怠慢,赶忙走到陆朝歌身边,出声唤道。

“皇上,该去上早朝了!”

陆朝歌睁开眼睛,意识仍有些涣散,碰倒了手边的酒坛,只听得一声脆响,总算是清醒过来。

彼时酒坛里的余酒撒满了大殿,一夜挥发,气味已经不甚浓烈了。

洪雨顺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跪下磕头。

“奴才该死!还请皇上赎罪!”

“起来罢!”这坛子是他打碎的,与洪雨顺何干。

洪雨顺起身之际悄悄打量了陆朝歌一眼,见对方面色如常,不由愣住了。

这酒可是贵妃留下来的,照理说,皇上应当生气才是,怎的如此碎了,还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模样?

只是人都不在了,留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朝歌站起身,由着走进来的内侍替他换上龙袍。

洪雨顺压下心头不解,对着手边人吩咐道:“快将这些碎瓷片打理了,免得误伤了皇上!”

“是!”内侍应下。

陆朝歌往这边淡扫了一眼,吩咐道:“瓷片扫了便也罢了,这酒便留着罢!”

“这……”洪雨顺正愣神。

陆朝歌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手下的人犯了难,小声嘀咕道:“公公,这酒若是不打理,毯子受了潮,便要毁了!”

地上铺的乃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皮毛,被这酒毁了岂不可惜?

洪雨顺伸手拍向那小内侍的脑袋,骂道:“猪脑子,趁着皇上上早朝,拿出去通通风,切记不要动这上面的酒,也莫要通太长时间,赶在皇上回来之前将毯子收回来,当了这么酒的差,还要我教你?”

说罢,急急往前跑去,跟上陆朝歌的步伐。

身后的内侍暗暗犯起嘀咕,不解道:“皇上留着这酒是要做甚呢?”

前殿。

陆朝歌看着跪在脚边的文武百官,闭上眼睛轻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淡淡道:“众爱卿平身!”

“多谢皇上!”

“臣有事启奏!”

有人站了出来,恺侃而谈的皆是治国之策,叫陆朝歌听得心中烦闷。

说来说去都是四个字,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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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也知道按兵不动,钟灵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赦云的这些将士,从前都是跟着钟灵的,如今她杀了回来,何从招架?

陆朝歌静听着他将话说完,也不搭腔,视线在其他官员身上流连了一遍,出声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意见?”

堂下一片静谧。

陆朝歌轻笑一声:“那便退朝罢!”

如今人人自危,都知陆朝歌此番是九死一生了。

王朝更迭是平常事,底下站着的有三朝元老,远比自己还要通透,日子还是照常过,左不过是换了个皇帝,左右伺候谁不是伺候?

陆朝歌起身要走,曹县公站了出来,神色有些焦急。

“臣还有一事,希望皇上恩准!”

陆朝歌站定,凝神看向他,眼中带上了一丝嘲弄:“曹县公?”

自敏妃怀孕之后,他便格外乖顺,今日能站出来,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饶有兴致的坐了回去,出声问道:“曹县公有何事要启奏啊?”

“回皇上,内子听闻敏妃娘娘有孕之后,不胜欢喜,如今已然能起身了,臣便想着,能否让内子进宫,与敏妃娘娘见一见,以解相思。”

曹县公悄悄打量着陆朝歌的神色。

以解相思是假,试探陆朝歌才是真,他如今还忌讳着自己先前给太后拿药一事,如今提了这放肆的要求,便是要借以窥探陆朝歌如今对曹家的意思。

虽然是铤而走险,但总比整日胆战心惊的好。

陆朝歌眼中嘲弄渐深,淡淡道:“县公,自古以来,除了皇后,唯有临近生产时才能让家人进宫,如今敏妃这一胎,还不足三月!”

“臣惶恐!”曹县公忙不迭的在陆朝歌面前跪下忍着惧意道:“实在是府医说,内子的病已经到了不能根治的地步,如今好容易有所好转,臣也是想着,能让她见上娘娘一面,对病情有所缓解!”

“曹县公与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叫朕感动啊!”陆朝歌唇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挑在上朝的时候提出要求,不过是仗着这会子自己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起了杀心,当真是机关算尽。

“这几日敏妃也十分挂念夫人,待午后,县公便将夫人送进宫中罢!”

曹县公闻言,忙磕头谢恩。

“微臣多谢皇上!”

陆朝歌站起身,走出了大殿,曹县公被同僚搀扶起来,心下百感交集。

当真是母凭子贵啊,如今莹儿怀了身孕,想来皇上也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忘了从前的恩怨了。

曹县公了了一桩心事,步伐也变得轻快,迫不及待的往家中赶去。

陆朝歌下了朝,直奔着寝宫而去,在宫门外,对着洪雨顺吩咐道:“朕身子不适,你吩咐下去,无论是谁也不能扰了朕的清净,退下吧!”

“是!”洪雨顺不敢抗旨,带着手下人在门外停下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陆朝歌推门走了进去,屏风后,有人影一晃。

“皇上!”

陆朝歌绕开那人,走到塌上坐下,淡淡道:“如何了?”

“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加大了药量,只怕不出一月,龙嗣便保不住了!”

“很好!”陆朝歌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连暗卫都有些不忍了:“皇上,不如减少药量,去母留子?那到底是宫中的第一个皇嗣啊!”

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皇嗣。

当初太后只用了一半的药量,意在去母留子,如今陆朝歌竟是不打算留下那个孩子。

陆朝歌眸色微闪:“谁说那是宫中的第一个皇嗣?”

既然容不得他心爱之人,那他便也无需给太后留下一个念想。

敛去情绪,淡淡道:“太医瞧不出来罢?”

“只能查出母体日渐受损,至于旁的,便查不出来了!”

“那便好!”陆朝歌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懒懒道:“必要的时候,将这消息透露给太后!”

他如今已经没甚精力应付曹县公了,可若是太后知晓了此事,那便好办多了,出于内疚,她也会替自己隐瞒下此事,一如他们当初瞒着自己。

“朕还要你去帮朕办一件事!”陆朝歌沉声开口。

内侍忙低下头去,开口道:“皇上请吩咐!”

晌午时分。

钟灵正坐在桌前,被钟怀宁从帐中拉了出来。

“小五,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钟怀宁兴致冲冲的开口。

钟灵看见他身后的沈亦迟,当下脸色便沉了下来,他们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说话了。

“有什么事三哥便说罢!”

钟灵原还以为他是要撮合自己和沈亦迟和好,语气有些不善。

却不料钟怀宁满脸兴奋道:“爹爹就要到了!”

“什么?”钟灵有些诧异,再看向沈亦迟,对方眸色淡然,不见半点手足无措,当下便了然,只怕此事沈亦迟早已知晓,二人都在瞒着自己呢。

心头怒意更甚:“爹爹要来,我怎的现下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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