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19.好兄弟一被子


 酸汤鸭的味道很好，闻起来美味，吃起来更香。鸭子被煮得恰到好处，软糯的皮子下鸭肉一丝一丝的。酸菜的味道恰到好处，酸酸的解腻，辣辣的开胃。


 小白一开始看不上酸汤鸭，比起他妖界行宫那些造型精美的菜肴，剁成块的鸭子怎么看怎么普通。然而吃了一口之后他就改变想法了，这复杂又鲜美的滋味让他着迷。


 季平安用鸭汤给他拌了一点米饭，连汤带饭加鸭子，小白一头扎到碗里吃得停不下来。


 季平安却没有小白这么好的胃口，虽然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还是难受。何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如果连何朗都不与他来往，他在清水湾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季平安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往常能吃一碗饭的他今天剩饭碗了。明明做了美味的酸汤鸭，他吃在口中索然无味。


 小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平安，此时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他明白这种与别人格格不入的感觉，他并非生来就是妖皇，没成为妖皇之前的那段日子，他过得也不好。


 当然，成为妖皇之后他也一样是孤独的。他身边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忠诚的部下。


 他已经强大到了不需要朋友的地步了，可季平安还不行。他需要朋友，需要能理解他的人。他的喜怒哀乐，需要有人共享。


 季平安的低落情绪感染了小白，小白放下了饭，他认真的问季平安：“平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房子塌了，朋友也没了，季平安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小白觉得如果他是季平安，他就离开清水湾。去平桥镇也好，去更大的福安城也好，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不是更好吗？


 如果季平安愿意离开，他可以带他去兽族的领地。以他在兽族的威望，护他一世平安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季平安轻笑了一声，他摸了摸小白的头：“小猫咪不好好吃饭会长不大的。”


 小白有些气恼，在季平安眼中，他就是一只会说话的小猫。当然，他的初衷也是这样的，他一开始只想在季平安家歇歇脚，等修为恢复一些就给他一些赏赐然后离开这里。


 只是事情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在发展时，他为什么这么郁闷呢？


 见小白有些丧气，季平安顺势挠了挠他的下巴：“乖啊，好好吃饭。”


 一边揉着小白的脑袋，季平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小白问的这个问题，他以前就考虑过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在这里活不下去了，离开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他心里会有些小遗憾，家中长辈对他的要求很低，只希望他一世平安。但他不想灰头土脸的离开，就算走他也想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留在清水湾，留在家中长辈定居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回忆，有他赖以为生的山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夜幕就降临了。


 经过一天的晾晒，萝卜丝已经缩水得没多少了。两大竹萹的萝卜丝从白雪一般的颜色变成了微黄色，聚拢之后正好装了一个小竹筛。估计再晒个一两天就更少了，当然那时候也能装起来了。


 雪菜和萝卜缨子也蔫巴巴的了，它们和萝卜块不一样，现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加工了。


 季平安没有过多的时间感伤，他的生活还要继续，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做梅干菜有个非常重要的步骤，那就是黄化。所谓黄化，是将蔫掉的菜在开水中烫一会儿捞起来，放在无水无油的容器里面带着温度捂一晚上。第二天揭开盖子时，原本青绿色的菜就会发黄。


 这时候将它晒干，就成了黄色的干菜了。想要得到喷香扑鼻的梅干菜，就要将菜干放蒸锅里面蒸一盏茶的功夫。这样三蒸三晒之后，才能做成合格的梅干菜。


 昏黄的豆灯下，季平安烧了大半锅的开水，他将梅干菜一大把一大把的放到开水中汆烫。蔫巴巴的梅干菜入了开水后变成了好看的翠绿色，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


 将每一根雪菜烫软后，他就将它们捞起来放在一边的大木桶中。锅中的水沾染了雪菜和萝卜缨子的活力，变成了绿色。厨房中蒸汽缭绕，弥漫着一股水煮菜的味道。


 小白蹲在灶台上探头看着堆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雪菜和萝卜缨：“这些都要做成梅干菜吗？”


 季平安道：“不，我留一些用盐搓了，这样半个月之后我们就能吃到新鲜的雪菜了。到时候我给你炒雪笋肉丝怎么样？”


 这个季节有冬笋了，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细心找找还是能吃上几顿的。


 小白感叹道道：“平安，你会做好多好吃的。”


 人类可真了不起，田间地头长的草，他们随意的拼凑拼凑，就能做出一道道美味的菜。来到季平安家之后，小白吃了好多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


 季平安将热腾腾的菜从锅里捞出来：“我做菜的比我奶奶差远了，我奶奶会做的菜才多，而且一道比一道好吃！可惜我没有继承奶奶的手艺。”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长辈就相继离世了。爷爷走了之后，奶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没几个月她也就跟着走了。从此之后房子里面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再也没人慈祥的唤他了。


 幸亏有何朗经常往他家跑，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想到了好友，季平安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小白知道季平安又难受了，他低声骂了一句：“何朗真不是东西。”


 天都黑了，何朗就算出去一整天也该回家了。季平安在前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竟然不闻不问。难道他也想和季平安断了关系？


 季平安连忙对小白说道：“小白，朗子很好，对我他仁至义尽了。大家都不理我，是他顶着压力照顾我帮助我。现在也是因为我让他为难，乡下人家重名声，要是让朗子的未来丈人丈母知道他和我这么一个不吉利的人来往密切，他们会介意的。”


 他顿了顿后难过的说道：“就算朗子真的要和我划清界限，我相信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哪怕做不成兄弟，何朗在他心里都是最好的发小。别人可以当着他的面骂他，但是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的朋友，哪怕是无心的也不行。


 小白郑重的道了个歉：“对不起平安，我以后不说何朗了。如果何朗不认你这个朋友，我认你，以后我做你最好的兄弟。”


 何朗能做的事他也能做，何朗做不到的事他也能做，大不了将来留一缕分神在这里陪着季平安！他就不信了，季平安离了何朗难道会死？


 季平安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他弯下腰郑重的捧起小白：“谢谢小白。”


 看着季平安放大的脸，小白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起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平安以后只有他一个朋友了？！他的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知道，他过的好或者不好，只有自己能分担？


 想到这里，小白忍不住晃了晃尾巴。这是什么感觉呢，就像他找到了一块宝玉，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季平安温柔的蹭了蹭小白的脑袋：“我们小白是多么好的一只猫咪啊，又温柔又善良。等你长大，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同伴喜欢你。”


 如果现在是人形，小白的唇角一定在抽抽，竟然有人说他温柔又善良？这得多瞎才能产生这种错觉？


 然而听到季平安说这话，小白心里甜丝丝的。


 季平安将双眼埋在了小白脖子上的茸毛里，温热的呼吸撞倒了小白的毛上，痒酥酥的。小白听到季平安轻柔得近乎呢喃的声音：“我最喜欢小白了。”


 小白感觉自己的血轰的一下冲到了脑子里，以至于它脑袋里面一团浆糊，心跳更快了。


 季平安放下小白准备继续做自己的事，可他发现小白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看了几眼之后他回过神来了——小白这是怎么啦？怎么走路同手同脚了？！


 等将所有准备做梅干菜的蔬菜烫好之后，季平安终于可以休息了。


 山间的夜晚温度下降得很快，石屋中的小炉子烧得暖暖的。季平安抱了一捆木头放在了炉子旁边，他有感觉，今夜要是不添木头可能要冻醒。


 小白的窝就放在炉子旁边，里面垫着厚厚的稻草和旧衣服。除了炉子里，这是整间石室最温暖的地方。这也是小白睡过的最简陋的地方，但是他却很喜欢这里。


 除了最靠近火源，睡在这里一抬头就能看到季平安。季平安睡觉很规矩，他从不乱滚，睡得也很踏实，小白这两天挺喜欢看他睡觉的。


 然而今天季平安有些难以入睡，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突然间他听到小白的声音响起：“睡不着吗？”


 季平安翻了个身，他头枕在自己的左手上，视线稍稍下移就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对上了。动物的眼睛在晚上会变得雪亮，然而小白的眼睛却还是这么好看。


 季平安应了一声：“嗯，有点失眠。吵醒你了吗？”


 话音一落，小白纵身从窝里跳到了季平安脑袋旁边：“有人说，睡不着的时候聊聊天就能睡着。我陪你说说话吧？”


 季平安笑着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好啊。”


 小白身上的毛被炉子烤得温热，柔软的毛蹭着手心痒痒的。但是他的床离火炉终究远了一些，小白的尾巴摸起来凉凉的。


 季平安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邀请小白进被窝：“别在外头受凉了，进来吧。”小猫到了冬天都爱钻灶膛钻被窝的，小灵猫应该也不例外吧？


 小白双眼一点点的睁大了，他看看季平安又看看被窝缝儿。有生之年他竟然被一个男人邀请进被窝了？


 季平安完全不知道小白在想什么，他笑道：“怎么了？外头凉呀。”


 小白嘟囔着：“嗯，好兄弟一辈子。”然后钻进了被窝，那条烧焦的尾巴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晃着。


 季平安顺着小白的话接到：“嗯，对！”


 作者有话要说：季平安掀开被子：外头冷，进来吧。


 小白：他！好！主！动！


 恭喜猫三、陪达成钻被窝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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