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她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程辰用期望的眼神望着母亲的照片，当然，这个问题是绝对不会有人答复她的。
“妈，这三年，我真的觉得好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就是因为这样，我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少困扰，阿敏为了我失去了一份正常平等的婚姻，我曾经最重要的朋友，因为我在感情中迷失自己，还有视我如亲生女儿的周伯和周姨，我居然骗了他们整整三年。”
程辰说得有些激动，眼泪水也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从包里抽了张纸巾抹了抹眼睛：“你看，我又哭了，说好了来见你只能笑的，可是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妈妈，我真的很痛苦，我知道我不能爱他，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他，为了他，我连仇也不想报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程辰继续抽泣着，这些心里话她平日找不到人说，只有在面对过世的母亲，她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她却浑然未觉背后有个人影正在靠近。今天是林哲瀚母亲的忌日。
像唐礼和宋子涵这类交心的朋友都知道，每年的今天他都会空出一天时间消失，身为朋友他们也会默默给他空间不打扰。
像每年的今天一样，捧着鲜嫩的雏菊，还有母亲生前最爱吃的陈记蛋挞早早来到墓园。
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陪着。
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心灵片刻的宁静，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忘却外界所有的烦扰。
密麻冗长的台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捧着一束五彩鲜花，穿着高跟鞋步伐缓慢。
似是有些疲惫，她中途驻足休息了一会，目光直射他这边。
怕她认出自己，林哲瀚稍稍转过头，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和他这边的寂静无声不一样，来祭奠的她有些聒噪，一开始只听到模糊不清的碎碎念，到后来，她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林哲瀚隔得有些远，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那悲痛的哭声却让他胸口一阵刺痛。
本来是不想打扰她的，但却终是没忍住左移的脚步。
静静站在背后良久，她却没有发现自己。
太阳从薄雾中露出全脸，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而她蜷缩成一团哭得伤心像个孩子，他想伸手触摸她的头，手却悬在半空没敢放下去，自己的长影将她完全笼罩，远看倒有几分像他在拥抱她的模样。
程辰哭得累了，朦胧中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
她惊慌失措转过头，看到林哲瀚云淡风轻站在她面前。
赶忙伸手去包里掏纸巾擦眼泪，修长的手指递了一块方绢给她。
她楞了楞，放弃了在包里摸索的手，接过那块有淡淡芦荟香味的方绢，胡乱在面上擦了擦，发现眼睫毛花了妆，在方绢上留上几道黑色的印迹。
将方绢往身后藏了藏，她抬起头看着他：“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用！”
林哲瀚冷冷道。
“哦！”
程辰应了一声，握着方绢的手不觉抓紧。
原来先前她看到的那个人影竟是他，怪只怪自己视力太差又忘戴隐形眼镜，见他冷漠淡然的态度，程辰无从判断刚才她在母亲碑前哭诉的话语他听到多少。
“那天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程辰说的是那晚林哲瀚接走寒寒的事情，虽然他未经她允许接走孩子，但也多亏了他才揭穿了保姆的真面目，想起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他眼里的愤怒她到现在还记得。
“保姆的事情处理好了？”
林哲瀚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是随口问起保姆的事情。
程辰点点头：“警局已经立案调查，也在四处辑拿，算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嗯！”
林哲瀚轻嗯了一声，但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二人对立而站，背景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说实话，此情此景有些诡异。
沉默良久，程辰决定打破沉默。
她指了指母亲的墓碑：“谢谢你当年帮我安排母亲的后事，虽然你可能只是抱着愧疚之心安排这些，但我还是觉得欠你一个人情。”
林哲瀚皱了皱眉：“愧疚之心？”
程辰抬眸，耳边再度回响起夏筱琳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算了！不重要了，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母亲的过世我们林家确实是有错，你要怨有恨都正常。”
一场车祸，两条人命，他居然就这样淡淡的用一句“确实有错”一笔带过，程辰有些为自己刚才哭诉着想放弃报仇感到后悔。
“林哲瀚，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哲瀚点头，想看穿她被阳光照成五色的眼眸。
“三年前，在尾牙大会上向我求婚你是真心的吗？”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真不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哲瀚抬头看了眼天空，若换作几天前，她若要这样问他，他应该非常惊喜激动。
但看到寒寒那天在他怀里痛哭失色的可怜模样，他却忍不住却步了。
他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而让他的儿子过上一个有阴影的童年。
成年人的感情世界，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利弊只分，他要做的，就是尽最大能力护他们母子周全，哪怕周全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他都心甘如饴。
程辰问道：“我记得宋子涵曾经给过你一个诅咒，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林哲瀚摇摇头：“不记得了！”
程辰笑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她说，诅咒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爱上一个人。”
然后，她移开身子，将那块脏了的方绢扔在地上：“现在，我在这条诅咒上附送一条，你这一辈子永远别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说完，她不再多看林哲瀚一眼从他身边无情越过。
高跟鞋踩在那条方绢上，方绢团团皱在一起瞬间像张哭丧的脸。
阳光打在墓碑上程母微笑的照片上，在她嘴边漾开一个苦涩又心疼的笑容。
林哲瀚蹲下身子，捡起那块方绢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
程辰已经走到了台阶处。
他叫住她，声音带着微微祈求：“在我们真的彻底断掉所有之前，我想带你见一个人，你愿意吗？”
听到他唤她，程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林哲瀚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朝母亲的墓碑走去，而程辰，则静静跟在他身后。
雏菊上还有未干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茫。
程辰怔怔看着墓碑上那张和林哲瀚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一脸的惊愕和不敢置信，这是他的母亲？他想带她见的人居然是他的母亲？
忽略掉程辰面上的震惊，林哲瀚伸手牵住程辰的手，奇怪的，她居然乖巧的跟在他身旁没有任何反抗。
“妈，三年了，一直说要带给你见的女孩今天终于让你见到了，她叫程辰，比我小十岁，我们初识是在美国，她叫我邋遢大叔，我叫她不懂事的小丫头，后来她进了时美工作，对！就是你亲手建立的时美广告，我们相爱了，相爱一年，我们分手，她嫁给了别人，我们就这样各安天涯，现在，她回来，但这一次，我想放手了，妈，对不起！我没能好好听你的话，终究还是选择一个人孤独往下走……”
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林哲瀚用极其平静的口吻和另一个世界的母亲说着话。
站在他身侧的程辰却早已泪如雨下。整整放晴了三个月，S市终于迎来了今夏第一个连绵不绝的阴雨天。
位于郊区的监狱外，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不远处，雨水正啪嗒嗒打在车窗，驾驶位有人，雨刮不断来回刮着车玻璃，但却很快模糊掉车内人的面孔。
一个小时后，高过围墙的大铁门突然打开。
两个举着大黑伞的狱警一前一后从门内走出来，在他们中间则夹着一位秃着头的中年男人。
男人在登记口的本子上签了名摁了手印后，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可以走了！出去后好好做人，可以的话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进来了。”
男人将黑色卫衣的帽子掀起盖在头上，一双黑幽幽的眼眸闪着绿光，他伸手接着雨水，露出一个阴寒的笑容。
两名狱警互看一眼摇了摇头往回走，重重的铁门再次合上。
男人淋着雨走在宽阔的路上，看到前方那辆黑色的小车朝他闪了闪车灯，他将手叉在口袋走了过去。
伸手敲了敲车窗，听到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
他楞了楞，拧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有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合着悠扬的音乐，和车外面下着暴雨的情景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就知道我那帮兄弟没忘记我，果然派人来接我了。”
男人将帽子摘下，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然后悠闲的翘起二郎腿。
驾驶位的人伸手关掉音乐，转过头看着副驾驶位的男人，一个娇媚的女声缓缓道：“还记得我吗？”
“你……”
男人这才发现坐在驾驶位的人是个女人，他很快镇定心神指着女人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女人轻声笑道，然后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一点一点摘掉墨镜、口罩、帽子，露出一张清丽娇艳的脸庞。
“你……是你……你怎么……”
看清对方的样子，男人吓得身子往后靠了靠，直觉想打开车门逃出去，但却发现车门被锁，他指着女人结结巴巴：“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坐牢了，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女人仰头笑了起来，伸也一只纤细玉手抚摸到男人脸上：“那晚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怕我了？”
男人不禁打了个哆嗦，眼前这个杀气腾腾一身戾气的女人还是三年前那个在他身上不断呼救拍打的弱女子吗？他有些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给吓到。
“那晚的事情虽然是我强暴了你，但也和姓夏不开干系，我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真不想再进去，姑奶奶，你要想报仇也得找到正主才是啊！”
男子抓住女人的手推开，想着忽悠一句是一句，监狱这鬼地方，真他妈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可不想才出来就再进去。
女人收回手，抽出纸巾仔细擦拭男人刚碰过的地方。
空气里飘浮着诡异的惊悚感。
“那依你说，夏筱琳该不该死？”
“该死！”男人狠狠咒了一拳座椅：“老子帮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她却想干掉我，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找她报复，三年了，她也过够了富太太生活了。”
女人睨了男人一眼：“很好！你果然上道，既然知道怎么做了，不介意把我的那一份一并给讨回来吧？”
男人总算是搞清楚了她的用意，他露出一股得意的笑容：“原来是自己人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除掉姓夏的那个婊.子。”
女人笑着将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中，冰冷的眸子凝视着男人：“你最好是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否则。”她朝监狱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否则你就准备这一辈子在那里终老吧。”
男人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办妥！”
紧接着只听到车门开锁的声音“卡拉”一响，女人收起笑色：“滚吧！”
男人狠瞪了她一眼，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这种情况，他还不能和她硬碰硬。
只得夹着尾巴像只丧家犬一样乖乖开了门下去。
车子发动从他身边快速驶开，溅起路上的泥水溅了他一脸。
男人吐了口唾沫：“妈的！真是晦气，一出来就碰到个冤魂不散的，老子管你是姓夏的还是姓秦的，一个都别想从我手头上逃掉。”
说完，他又对着监狱黑色的大门比了一个中指摇头晃脑闪入雨中。
开着车的女人心情格外好，将车载音乐打开调到最嗨的音乐，整个身子都不觉跟着摇摆起来。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戴起蓝牙关掉音乐。
“是我！秦月，我是程辰！”
“哦！居然是周太太，不知道你找这个破坏你婚姻的坏女人有何事啊？”
“我想和你见一面，你方便吗？”
“你该不会是想打我吧？”
“秦月，我是认真的，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谈一谈周志敏的事情。”
“好吧，告诉我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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