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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萧郎奇谋断舍离】3

这三日间,李隆业每日都会去掖庭探望萧江沅。守卫禁军并不拦着,任由他来去,可是每每到萧江沅房前,他总会吃闭门羹。他十分不理解,阿沅为什么突然间不肯见他了,难道她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吗?

直到这第三日,他才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凭借自己是圣人最疼爱的皇子身份进去的,而是这些守卫禁军根本谁都不拦,尤其是东宫的人——他想进来,还得把手下都摒退在外,虽不至于搜身那般过分,但也让他颇气不过。

再看东宫的人,上至贴身侍奉的宫人,下至充当仪仗的内侍,甚至随行保护的亲卫,哪一个没放到掖庭宫里来?他那姑母这样吩咐,显然是守株待兔,之前若非阿沅关门不肯见他,没准他也成了那只兔子了。

他的脸『色』顿时一拉,当即便想转身找阿耶说理,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见到的阿沅,想了想,只得拂袖走向树荫之下,那里有两人相隔着一张长几,在茶香水汽氤氲间相对而坐。他先朝坐在左首的女子拱手道:“武良媛安好。”

武观月起身道:“薛王万福。”

萧江沅也恭恭敬敬朝李隆业行礼,身子刚躬,就被李隆业抬手拦了下来:“好了好了,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武观月只微微一挑黛眉,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笑道:“还不快给薛王看座?”

三人便围着长几坐了下来。萧江沅地位最低,自然坐在最下首。她腰板挺直,动作轻柔地烹茶,跟方才没什么两样,与往常更是别无二致。李隆业一边跟武观月寒暄着,一边注意着萧江沅,想看看她这三日可否受了苦,刚想松口气,便注意到了她双眼下些许的乌青。

她这三日发生的事情,李隆业稍作打听就知道了,虽知道得晚了点,但内容还是很详尽的。他想帮帮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帮,今日既然见到了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她才行,可是……

“三郎今日还同月娘说,若是来到掖庭宫,估计会遇到薛王,这还真遇上了。”武观月稳稳地坐着,根本没有告辞的自觉。

她一定看得出来,自己来找阿沅是有事的!她是故意不走的!

李隆业心下控诉着,可表面上什么都不敢说。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一种被祖母凝视的感觉。那感觉太惊悚了,使得他对武观月自小就疏离,不敢靠近,今天能跟她坐在一处说话,他简直要为自己题一个“勇”字。

李隆业对自己的拘谨和疏远,甚至可以说是敬畏,武观月是察觉得到的,也知道大概缘何如此。她从不刻意亲近来化解这一点,反倒任它根深蒂固,这不今日便要用上了么?

要么,你有事直说,要么你就等今日过了再说。反正今日的萧江沅,是属于她的。

萧江沅却是第一次见李隆业自大圣天后之后,还能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这般规矩。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武观月,视线有一刻的凝结。

这位武家娘子,虽然和大圣天后在血缘上没有几分交集,相貌也并不相似,但或许是因为她也姓武的缘故,她只是坐在那里,便有大圣天后的影子。

这一日萧江沅才刚洗过脸,武观月就来了。见武观月的随从一个不少地跟进来,萧江沅目光闪了闪。

说起武观月来此的目的,起初萧江沅是不知道的。武观月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已经是东宫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作为太子新晋宠妾,一举一动都可以代表太子乃至整个东宫的意思,她却还是来了,显然是做好了被人猜测的准备。

果然,刚见到萧江沅,武观月便说这屋子太狭窄,十分不透气,反正外头也不冷,便干脆到外头『露』天而坐。她还特意挑了一处自己视野开阔,别人的视野也开阔的地方,一身正气坦坦『荡』『荡』,丝毫不怕被人看的模样。

刚坐下她便澄清了东宫:先是道明太子这两日对萧江沅不闻不问,纯属是为了避嫌,他倒不是心虚,只是人言可畏,怕来日阿沅被验出为男子,众人会以为那是他做的手脚;然后又表达了东宫对于萧江沅的信任,验身一事难免会伤及萧江沅的颜面,但是她的委屈绝对不会白受,此等大恩和大功,太子绝对不会忘记。

字字句句都是以萧江沅为男子的前提而说的。

武观月一张嘴,萧江沅便料到了她会说什么,所以听得并不仔细,甚至还有点神游太虚,想着大圣天后当年随天皇一同去长孙无忌府上,各种施恩以求其能同意立自己为宸妃之时,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但在武观月说完的时候,萧江沅还是及时地回过神来,用一个向东宫方向跪拜的大礼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然后,武观月便开始有的没的聊起天来。天文地理、算数文学、音律歌舞、古今中外,她这些年在宫中绝无一日虚度而过,不仅样样都能聊得起来,还能用她仿佛无限的耐心,倾听萧江沅所说的一切。聊的时间越长,她脸上的笑容便越温存。

这个时候,萧江沅明白了武观月来此真正的目的。

武观月说的真真假假,无非是想上证东宫并非按捺不住,下证自己此行纯属只为安抚幕僚,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不信你们就来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也别想凭借她此行,就能捕风捉影来污蔑东宫。

这些都证明完了,她却不走,还生拉硬扯地跟自己一个小宦官谈天说地,很显然,她来到这里,为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无关痛痒的证明,她是为了她萧江沅而来。

现在已经是第三日了,过了今日,三日之约就结束了,李隆基便可以按照他之前所说的,揭『露』她的女子身份,化丑闻为佳话,求李旦赐婚。而这些绝不是萧江沅甘心看到的,她必会做出反应,她家阿郎那般了解她,所以派来了武观月。

有武观月在,萧江沅这一日别想做什么了。

还好,还好,李隆业果然又来了。她本来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怕他日后责怪自己,可现在不得不如此了。

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尴尬,奈何李隆业根本不敢说破,萧江沅和武观月就更无视了。武观月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各式各样的话题,时不时便往李隆业那里投上一眼,自己便可歇上一会儿了——李隆业自会顺着她的话题尽情延伸,让气氛活跃起来。

话题不知怎么转移到了男女之情上面。武观月和李隆业相当于叔嫂的身份,谈起这样的话题并不大好,不过大唐毕竟开放,他们提的又都是古时候的人物,联系不到自己身上,又有萧江沅在,所谓的暧昧便不存在了。

他们提到了陈阿娇。为了挽回汉武帝的心,那位悲剧的废后一掷千金请司马相如作《长门赋》。她为了汉武帝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可还是敌不过卫子夫的轻歌曼舞和一个儿子。她固然高傲而刚烈,这《长门赋》也让她终究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可惜时移世易,金屋藏娇誓言犹在耳,长门宫冷月孤寂却在眼前。

之前所有的话题,萧江沅都能参与其中,唯独这个,萧江沅自始自终没有说话,听完之后也是默默了好久,才问出这样一句话:“一个女子喜欢一个男子,便会做到这般地步么,倾尽所有,付出一切,甚至没有自我?”

她显然话里有话,却藏匿得极深。李隆业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想法却不分明,武观月也鲜少地微微一怔,道:“一般来说是这样的,至少大部分会这样,可也有一小部分不是这样。汉代的时候,那个司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不就十分烈『性』么?在本朝,类似的例子便更多了,且看姑祖母便知道了,惠文昭容也不是那样为情所困的女子,韦庶人便更不是了……其实,我也不是。”

李隆业不禁呛了一声。

武观月淡淡地扫了一眼李隆业:“三郎不会喜欢那样的女子。”

李隆业重重地跟着点头。

“那一个男子真正喜欢一个女子,又会做什么呢?”萧江沅接着问,神情很是认真。

武观月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得到她了,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毁了她的一切?”见武观月点头,萧江沅垂下眼帘,“那得到的还是她么?”

这个问题,武观月却是从没想过,不禁陷入了沉思。李隆业这时忙道:“并不全是这样的!”他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说话也有些支吾起来,“就……就好比我,我就不是这样的。我……她……只要她开心幸福,我得不到也没关系,只是……只要我能时常看到她,都没关系的。”

说完,李隆业不禁定定地看向萧江沅。武观月看在眼里,只觉李隆业似在等待着萧江沅的反应,可萧江沅一副好像没听见的模样,呆怔了一会儿过后,便一边起身一边道:“天『色』不早,该用晚膳了,奴婢这便去准备,掖庭宫粗茶淡饭,还望良媛和薛王不要嫌弃。”

“你亲自做吗?”李隆业并没有感到失落,反倒兴致勃*来,“我跟你一起去!”

萧江沅退下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微笑着轻轻抬首:“既然如此,有件麻烦的事,奴婢就不劳烦别人,只让薛王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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