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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千古一帝登九五】1

李隆基完全能猜到,姑母究竟跟阿耶都说了什么,能让阿耶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不顾后果地说出这种话。阿耶心中所想固然有他所言之处,只怕也是存了点小心思,只要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如阿耶想得那般好,被废也不是不可能。

姑母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肯松口,让他能有机会登临皇位。

这个皇帝得来的可真没意思。

大局已定,大势所趋,圣人禅位、太子登基等大礼翌日便提上了日程。相似的事情只在百年前发生过,那时玄武门之变刚刚过去两个月,高祖皇帝便将帝位传给了太宗皇帝。当时高祖皇帝禅位之后,依然住在太极宫,太宗皇帝则还是住在东宫,今之圣人太子亦然,唯独有一点不同。那时的太宗皇帝大权在握,可眼下的太子依然处处掣肘。

圣人保留了处理军国大事及三品以上官员任免权,相当于最中枢最要害的权力依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再看太子,这个皇位显然聊胜于无。

故而李隆基所表现出的无喜无怒,多为内心真实感受。

而无论众人都是怎么想,天终究是要变了。

天子更替,国之大礼,新君即位,万象更新。

这一年,李旦先是在正月的时候,将年号改成了“太极”,又在五月大赦天下之时,改年号为“延和”。这一年还未过去,年号就又要变了,而最最崭新的年号,将由大唐帝国的新帝改写了。

延和元年,八月初三,李隆基即位为帝,尊李旦为太上皇。初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先天”。

当时并没有人意识到,一个崭新而蓬勃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了。

八月初三,明德殿。

在宫人的侍奉下,李隆基已经穿好了白纱中单,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转头见旁边那一排宦官端着的托盘上的东西,他只觉得头疼不已。

现在可是盛夏,最为炎热的盛夏!他十分想问问当年设计帝王冠冕朝服的礼官,到底是怎么想的,敢让堂堂皇帝受这样的罪?难怪太宗皇帝连祭天地和大朝会,都要十分任『性』地以平日里的幞头袍衫出席,并非真心无礼,而是实在吃不得那个苦,便连帝王尊严都不管了。

——若是太宗皇帝的话,纵使他衣衫褴褛,谁也不能无视他的帝王尊严,可李隆基呢?他还没办法随心所欲地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尤其在这一日,他必须以最隆重的姿态,让天下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他才是大唐的天子。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几欲中暑的难受,任凭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挂上自己的身。整个身子一点一点地重了下来,李隆基干脆连走动都懒了,直直地站在地上,任由宫人们摆布。

王珺和武观月等人带着李隆基的三个儿子,就站在一边,远远地望着。想起昔日李隆基为临淄王时所受的艰难困苦,王珺颇为感慨,眼圈微红,将将便要落下泪来,在满是喜悦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李隆基转头便注意到了她。看着妻子笑中含泪,李隆基只觉昔日回忆都涌入脑海,本就不甚喜悦的心情,愈发沉郁了几分。他只淡淡地冲王珺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朝服总算穿完了,稍走几步,便可听见环佩叮当。李隆基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双手都无处放,只得一手紧紧地攥着革带,一手则握住玉圭。微凉的触感自他的掌心传入他脑中,让他清醒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戴帝王冠冕了。十二旒玉藻垂在眼前与脑后,其意在于让皇帝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而无徒,身为帝王,须懂得闭目充耳,可视而不见,可充耳不闻,举大德而赦小过,不可纠结于微末得失,而要着眼于天下大势。

冕旒刚一戴上,李隆基就不禁低叹了声:“好重……”

便听有人扑哧一笑,李隆基看过去,只见武观月手持团扇好不凉快,刚想反唇相讥几句,却听她道:“天下远远终于泰山,今后便要尽数压在三郎肩上了。帝王冠冕,岂有不重的道理?”

李隆基的神情由戏谑而变得郑重,他凝视着武观月的双眼,勾了勾唇。

“三哥,你好了没有?”李隆业忽然冲了进来,见昔日的三哥已经穿上了帝王冕服,再不复从前模样,只觉得心神一震。下一瞬,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臣拜见圣人,大唐万年,天子万年!”

“五郎,你这是做什么?”李隆基一手扶着颤颤巍巍的冕旒,便疾步向李隆业冲了过去。

李隆业眼圈也是微红,却朗笑着抬起头:“三哥,你终于要当皇帝了!我……我替你高兴!从今以后,君臣有别,我的大礼,你自当受得!”

李隆基也不禁双眸微湿。唤人过来接过玉圭和冕旒,他面向李隆业,亦双膝跪地,伸臂抱住了幼弟。

李成器携余下的两个弟弟刚走到明德殿门口,便望见了这一幕。他们走到了李隆基和李隆业身边,也纷纷跪下,伸臂相拥。

李隆基有些哽咽地道:“我发誓,你我兄弟,此前如何,此后亦如何,此心此情,绝无更改!”

“此心此情,绝无更改!”

一见此景,王珺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压抑和不同凡响——这还哪有一点新帝登基的喜庆意思?武观月虽也十分感动,但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打断温情的恶人只能自己来做了,便道:“今日是三郎登基,本是大喜之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宫又出什么事了呢。”

“不得胡说!”王珺忙道,“今日大吉,不可冲撞神灵,误了三郎大事。”

武观月颔首表示虚心受教,见众人又不吭声,整座大殿安静得都能听清三郎衣服摩擦的声音,想了想,又道:“如此重要的大日子,萧内侍到哪里去了?”

此时李隆基五兄弟都已站起身来,宫人正为李隆基固定着冕旒,李隆业则把玩着李隆基的玉圭。闻听此言,李隆业立即道:“我说怎么觉得不大对劲,三哥,阿沅哪儿去了?”

看李隆基垂眸不语,李隆业不敢置信地道:“难不成……三哥你真的厌烦阿沅了?”

李隆基顿时一阵轻咳,冕旒又是一歪。他气急败坏地扶起冕旒,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是阿沅自己说的。”

李隆基:“……”

李成器温和一笑:“说起阿沅,她就在殿外啊。”

李隆基和李隆业异口同声道:“什么?”

李成器道:“她方才是同我们一起来的,可能是见殿内不大方便,就一直在殿外等。方才心『潮』涌动不息,我也不禁将她忘了,武良媛一提,才想了起来。”

世事变迁如此之快,李隆基始料未及。他要是知道结果是现在这样,当初绝对不会对萧江沅说那些混账话。今日这般重要,他只能一个人登上那高处,但她是他的贴身内侍,是可以陪伴他走完全程的。

他希望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她能陪在他身边。

只是身上的东西太过累赘,他动作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郎冲了出去。

“阿沅,还不快进……”李隆业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抬首,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李隆业愣了愣,颤颤巍巍地退了回来,险些被矮几绊倒,不久,萧江沅出现在明德殿门口,纤足迈过门槛,一步一步翩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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