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顾郝的骨肉

 顾辞汐坐在床榻边，轻轻的握着容氏的手，弯下身子去听她说的话。顾辞汐一日日的守在容氏身边照顾她，喂她喝药，替她穿衣，可她的身子却没有见到明显的好转。顾辞汐明白她是心结未解，容氏是自己将自己困住了，所以这病怎样都好不起来。


 “娘亲，我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汐儿呀。汐儿也会永远陪在娘亲身边的，哥哥没做完的，我会代替他，守在母亲身边尽孝。”


 容氏轻轻的伸出手将顾辞汐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头。此时顾辞汐哭的身子颤抖，眼泪也湿透了容氏的衣裳，顾郝的离去对于整个侯府都是难言的伤痛。


 “我的汐儿，娘亲只是有点难过。你就再给娘亲一点时间吧。你哥哥这一走，天人永隔，永不相见，娘亲能为他正正经经哭的日子也就这几日了。等过了守灵的这段日子，你哥哥下葬了，娘亲答应你一定会打起精神，好好的过剩下的日子的。”


 既然她已经这样说了，顾辞汐也没什么好劝的了。哥哥的尸身还停在灵堂之中，容氏的无奈，她的痛心，顾辞汐也是看得到的。作为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最后能做的也只是为这个儿子再哭一哭了。容氏最后的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作为女儿，作为顾郝的妹妹，顾辞汐又怎么会拒绝？


 那些话她说不出来。那些大义凛然，占着道理的话，放到这里，看见容氏的泪眼之后，顾辞汐就开不了口。


 见容氏已经愿意答应她，顾辞汐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这样的伤痛，一时之间终究难以释怀。可日子总是要过的，他们还需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她相信他们一家人终究还是会忘记伤痛，将哥哥藏在心里的。


 喂完药之后，顾辞汐便扶着她躺下了，为容氏小心的整理好被角，看着她熟睡之后，自己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这段日子容氏跟有关的生活起居顾辞汐都没有假手于人，药方是她开的，药也是她亲自去煎的，也是顾辞汐一勺一勺喂容氏吃下去的。因为顾郝的离去，更让她认识到了亲情的可贵，往后这样的日子总是过一天便少一天的，既然如今她有这个机会，顾辞汐自然愿意在父母跟前尽孝。


 看着容氏睡着之后，她便去了一趟后厨。


 “娘亲的药是不是用的差不多了？”


 “回小姐，大概还够明日的分量，要不奴婢现在就去药铺抓些来备着吧。”


 顾辞汐走过去，用手拨了拨那些还未用过的药材，想起了容氏的病症，也许她应该重新为她开一个方子了。这几日在她的照顾下，因为容氏郁结于心，其实她的身子也没有好转多少。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娘亲的药还是我亲自去药铺抓吧。”


 厨房的嬷嬷不懂医术，去药铺抓药也只知道拿着她开的药方，她想着是时候给容氏改个方子了，几番思索之下，顾辞汐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小姐。”


 “不必行礼了，你们去忙吧。”


 “是。”


 顾辞汐这一路走过去，路上碰见了许多丫鬟和小厮，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未出嫁的日子。自她嫁给聂绝尘以来，她似乎也有许久没有在侯府走动过了。


 她心里想着事情，一路走一路只顾低着头，也未注意到什么，不知不觉便已走到了门口。


 “哪来的丫头，抱着个孩子就敢来认亲。满口胡言乱语，在说什么大话？”


 “就是就是，我家少爷那样贵重的身份怎会与你这样的女子有牵扯。”


 等走得近些，顾辞汐越听越皱眉，也不知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几个下人在呵斥着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随后传进顾辞汐耳朵里的便是一女子的哭声，这声音仿佛被压在喉咙里，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连哭也不敢冒出多大的声音来。


 等到了地方瞧了眼这阵势，顾辞汐才冷冷的开了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姐。”两个嬷嬷回过头来，见到是顾辞汐站在身后，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向她躬身行礼。


 顾辞汐看了几眼面前的二人，随后移开视线。


 “你是何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陌生女子，身穿白衣，怀中抱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着装扮，应当是知晓哥哥已经去世了，过来吊唁的。可顾辞汐仔细的看了许久，也不知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从未见过。之前她快步走出来，也只是担心府中新来的下人冲撞了前来吊唁的客人，可真到了眼前，见着这女子，顾辞汐却也不认识了。


 可她却没有回答顾辞汐的话，反而开始介绍起她怀中的婴儿。


 “他是你哥哥顾郝的孩子。”


 顾辞汐之前的目光还落在了孩子身上，此刻听到她说了这样的话，又一瞬不瞬地望起她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子抽噎了一声，随后才慢慢开口，“我本来是身居北邑边境普通出身的农户之女，与你哥哥本来是没有什么机缘的，可碰巧就有这么一次，他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也认识了他……”


 说到这里，她就未往下说了，大概是他们之间后来的相处。


 “因为战乱，顾郝担心连累我，就没有将我带在身边，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可是他回京之前早已令人传过信给我，他说，等战乱结束，他就会回来娶我。他走的这些时日，我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为了能让他无所牵挂的实现他的抱负，我有了孩子，也没有告诉他。没想到……”


 没想到的是，他连孩子一面也没有见着。


 “知道他死在战场上之后，我带着孩子一路打听消息，才到了这里，我不求别的，求你让我再看顾郝最后一眼吧。”


 此时日上中天，是一天之中最暖的时辰。可顾辞汐只觉得心中无比悲凉，如果她所说确实是真的，作为父亲，哥哥错过了孩子的出生，甚至连他自己有一个孩子都不知道，如果他能知道又该有多么难过。


 “你先跟我进来吧。”


 虽说无法确认她所说的是真是假，可顾辞汐还是将这女子带到了灵堂，此时萧廷夜来吊唁后也还未走。


 见顾辞汐带了人过来倒也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


 “你是？”


 顾辞汐在二人身上看了几眼，随后望向萧廷夜，“你见过这女子？”


 问完这句话后，顾辞汐便将她之前在侯府门前与她说的那些话都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


 随后只见他点了点头，“这女子我确实是见过的，也知晓她与你哥哥来往甚密，只不过这私定终身一事我却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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