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无路苔原

 这是一个对于徐暖而言陌生的名字，但徐暖从其他几人复杂的神情里分析出自己叫喊时露出的情绪一定很深刻。


 又是这种该死不可控的事情，徐暖心头的烦躁越累越多，不过她还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解释了句。


 “我不知道。”


 这是一句大实话，可是不知道徐暖经历过什么的其他人都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


 最先发问的何敏面有尴尬，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是怎么怀疑的就不是徐暖可以猜测得到的。


 但也有把这种不相信表现得很明显的人，坐在徐暖对面离火堆比较近的邓茵茵伸手扔了一根树枝到了火堆里，边随口嘲讽。


 “如果不想说也不必撒谎吧，喊得那么嘶声竭力还不认识那就奇怪了。”


 徐暖也觉得奇怪，她在这个黑夜里借着火堆的光芒准确无误的对上了邓茵茵的双眼，许是她的声音过于平坦没有起伏反而在这个黑夜里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没事的话我就先去休息了。”


 说完徐暖就起身往帐篷那走，步伐有些摇晃，只是这会光线过于黯淡，一时难以发现，而神情恍惚的徐暖也没有发现帐篷后的草丛里突然发出的响声。


 等到徐暖走进了帐篷后，留下的几人才敢互相交换眼神，尴尬的氛围在几人之中弥漫开。


 何敏低头想了想，才对不远处的顾泽说。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这几天小暖有些奇怪。”


 顾泽所在的位置是远离火堆的，穿着深色冲锋衣的他都快融入到黑夜里了，也是因为如此，从何敏那个角度看不清楚顾泽的表情，她只能听到顾泽极为低沉还有些凉薄的声音。


 “她说了没有撒谎，我就不能问出什么。”


 何敏皱眉，心中认为顾泽的表现有些奇怪，而且这算是答非所问吧，想到顾泽今日与徐暖都没怎么交流，她就越发对休息室里发生过什么感到好奇。徐暖不说默认与顾泽陷入冷战，似乎是因为发生的事情错在徐暖呢？而徐暖又以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来搪塞大家显得也过于敷衍了。


 在座的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即便没有怪物袭击或是让人难办的任务，也没有人觉得十分轻松。


 这样诡异的氛围一直在这个团队里持续着，他们偶尔会与迟啸鸣那三人组碰个面又很快的分开，而在这一关大家遇到的都是些攻击力很勉强的野兽，基本没有人受伤他们就轻轻松松的到达了补给站，又到了下一关。


 如此反复，他们一行人又以无比快的速度闯过了痛苦的石山、危险的山地等关卡最终来到了‘无路苔原’这一关，之前的几关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简单，出乎意料的简单。


 众人最初进入游戏时，因为经验不足、身手不够、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等原因失误很多，也经常会受伤，对关卡感到棘手，但是平心而论，那时的关卡算是简单的，出没的野兽还在人类可以抵抗的范围内，出现的机关几人也可以勉强应对。后来随着关卡的增多，野兽变得更加厉害，时不时出现的隐藏关卡也让几人措手不及。再者，以秦耀杰的死亡前一关为分界点，他们碰到的关卡开始侧重于给任务，考验大家的头脑和心理素质，压力非常大，与其他游戏者对抗也需要较好的身手。


 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阶段，所以对这几关的简单表现出两种矛盾的反应。一是紧张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警惕心开始逐渐消失，不自觉的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二是怀疑系统是故意这么做的，消磨他们逐渐培养起来的警惕，让他们沉迷于轻松的环境之下，然后再来一个致命一击。重点是，明明每个人都考虑到了第二日也告诉自己一定不要上当，但是还是忍不住沉迷到那种轻松的环境之中。


 这个只是徐暖所在的这个团队大概的氛围，而事实上，徐暖本人这些天里这几关里一直都表现出一种恍惚的状态。与人说话时心不在焉，经常是一坐下来就会会入睡，然后在睡梦里叫喊着‘苏子杭’这个名字。在别人询问时她又说不知道给人一种搪塞敷衍的态度，而无论面对谁她都是这个样子，让人相当的不解，也有人怀疑她是因为错手杀了章辉之后自己也魔怔了。


 而这些天里，徐暖基本上没有与顾泽交流过，若说两人之前在‘沉闷的湿地’的一关表现出来的恩爱样子闪瞎一群人，这会两人简直就是陌生人了，明明在同一个团队却完全不交流。一个恍惚，一个低气压，可偏偏恍惚的那人毫无察觉，低气压的那人执着于之前的事情。旁人对他们俩之间的氛围有担心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俩之间的陌生也是无人可以插进去的。


 这一次他们是到达了‘无路苔原’这一关，下一关他们就会到达第五十关，意味着他们的游戏进程到达了一半。


 苔原的温度很低，植物构成居然比沼泽山地等地方还要糟糕，只有简单的苔藓，低矮的草本植物，较高的灌木丛，举目四望，基本上没有高大的树木。这样的环境造成了他们的视野极为开阔，站在一个地方就可以看到非常遥远隐在云雾之中连绵不断的山群。然而他们发现，无论他们朝着那个山群走了多久，他们与山群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什么改变。


 进入这一关已经有了半日，他们照例是没有碰到猛兽的攻击，也没有接受到系统任务，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放松几人还是毫无自觉的放松了。在许航表明大家可以休息下，在四周简单活动下后，大部分人起了玩耍娱乐的心思，危险一直未降临，他们不自觉回到最初进入游戏时的态度。


 徐暖照例是坐在一片苔藓上仰头蓝天的时候，不自觉的进入了梦乡，而那不是一个让人享乐的温柔乡，而是播放痛苦回忆的恶魔之乡。她再一次叫喊着‘苏子杭’的名字醒过来了，在抬眸向不远处的何敏确认了这个事实后，按着地面的左手开始深入土地，细微的痛感并不能减少她心上的空洞，而巨大的烦躁在此刻席卷了她。


 猛然起身，徐暖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往下坡走。


 这些天让她心烦的事情太多了，她都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这么安逸的日子居然让她浑身不自在。而顾泽的冷淡，许航的欲言又止让她的心愈发的凉，尽管在夜间被噩梦吓醒后她偷偷的在心里叫喊着顾泽的名字，在白日与顾泽相见的时候她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过不放弃自己的人突然就是这样的态度，不和自己解释也不让自己解释，她只能用想其他的事情来代替这种恐慌。其他的事情也就是自己为何会不断的呼喊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的名字。是自己以前认识这个人但是自己忘记了？还是有人想要让自己记住这个人？


 “苏子杭？”


 徐暖躺在一个山坡上，山坡本身的角度让她很好的将天际边一直蔓延在近处的景色都收纳眼底，赏心悦目的景色并不能缓解她此刻心情，她重复这个名字，又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子…”


 这一次徐暖还没有把名字说全，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对这脚步声很熟悉，胸腔里的心脏的跳动突然就没了节拍，她的面部表情也开始僵硬，无措爬上了她的眉梢。


 她没有敢回头看来的那人，可是她能很清晰的听到那人的嘲讽声。


 “就算没有做梦都在喊这个人吗？还真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存在啊！”


 胸腔里的那颗心瞬间被浸入了水里，她发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不可置信充斥着她的眼眸，从未想过顾泽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她在发现自己的头顶出现一片阴影时，匆匆仰头。


 因为是逆着日光，她看不清楚顾泽的表情，可是那股熟悉的让人心慌的气势让她更加的喘不过气来。


 在徐暖还没有从这样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的时候，顾泽又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打算往前走去欣赏其他的景色，表明他不是过来找徐暖的。


 这么些天里一直都很恍惚的徐暖猛地坐起来，朝着顾泽大吼了一声。


 “顾泽，你给我站住！”


 那个熟悉的让人感到温暖此刻却凉薄无比的背影停留在几米之外，没有转过头来。


 被各种情绪冲击着心脏和大脑的徐暖忍住眼中和鼻尖的酸涩，压抑着自己情绪问了一句。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在她目前的记忆里，她真的不认识苏子杭，而她以为知道她的记忆经常出问题的顾泽是理解且相信这一点的。可是目前看来，顾泽不相信她。


 她曾经不相信顾泽，而如今顾泽不相信她，这真是一个笑话。


 在徐暖的面上浮现出哀戚的神色时，顾泽缓缓地转过身来，是徐暖从未见过的表情，话语也是徐暖从未听过的刻薄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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