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深雪

暮城的雪伴随着周末的到来，再一次骤然降临。紧闭的窗户外面，透着蒙蒙的白雾，整个外面都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沐苏月记不清自己在沉睡之中做了多少个梦，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她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梦见过去的一些人。
有些人渐行渐远，有些人今生都没有办法再见到。恍惚之中，她的眉眼微动，半睁不开的眼睛，看到的视线都是朦胧的。待她适应了一会，才看了看周围，整个都是像卧室一样的装置，应有尽有，只是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只有雪白的天花板，和挂在床头的挂牌，以及自己手腕上的正打着点滴。
昨晚，她记得自己等着沐云舟把手术做完，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点滴，她是又生病了？还是只是晕倒了？
倏而房间的门把转动，沐苏月坐了起来，看到走进来的人，他的肩上还有未褪去的雪水，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装着保温盒。一层一层的叠了两层。
成明看了她一眼，脚步顿了顿，随即走到床边将东西放下。看了一眼快打完的点滴，用桌上备用的棉球压住针头，轻轻地帮她拔了针管。
“我昨天……”沐苏月见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一言不发，按压着被针戳过的地方。
“累了外加发烧。已经没事了。”成明没有看她，声音有些冷淡。丝毫没有昨天喊她的名字的时候那样，有一丝的温和。
沐苏月听他说完，立马想到不知道沐云舟怎么样了。她立马准备掀开被子，下一秒成明已经一手握住了她有所动作的那只手。制止了她。
“人没事。待会儿带你去见。现在先起洗漱，吃早餐。”成明凝了她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淡然的出声解释。然后将那只棉球移开，上面只有一小滴浅浅的血渍，被他毫不犹豫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成明从床沿上站起身，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将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沐苏月下了床，心里踌躇了一番，走到他旁边，轻言说“谢谢你，成明。”
这声谢谢太过客气也很郑重。成明手里的动作愣了愣。明明知道她话里的谢谢是什么意思。两人都明白，这两字的含义，可真正说出口，已经不是字面意思了。沐苏月谢谢他愿意无话不说的去救自己和沐云舟，尽管他根本从未和沐云舟这个人有接触。
沐苏月等了几分钟，以为他不会再言，刚准备往浴室的方向走，身后成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两个字，为你还是为他？”
沐苏月沉默了片刻才道“都有。”
成明将手提袋扔进垃圾桶里，回了她一句“不必。”
沐苏月听完，保持沉默，直接走进浴室。
这世间有很多种感谢，欣慰，感恩，尊敬，礼貌等等，但有一种，就是我也有私心。成明在商场之上，算不上是个好人，只能说，各取所需。可面对沐苏月的时候，毕竟这不是商场，是情场。对于情场，他了解不多，也不够把控全局，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尽可能的拥有自己想要的。
比起让你伤心难过，更希望看着你笑看着你安好，一切便都还好。
沐云舟的病房在重症室，还未渡过危险期，与其他病人隔开，用最好的医生团队，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安养环境，什么都是最好的。
沐苏月通过玻璃窗口，看着里面的沐云舟被|插满各种医疗管子，陷入昏迷的人。头加整个面部都被包成一个如木乃伊一般的形状。她的心里好像一直有一个东西，揪着她的心头，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她的目光凝视着里面的人，双手扶在整个玻璃上，恨不得就此穿过去。鼓励他，跟他说，你一定要醒过来！沐云舟你不要再睡了。
可她红了眼眶的眼睛，下意识地将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垂眸，收拾好情绪才对成明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如果能停过今晚，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成明回答道。
沐苏月听着，没再说话，只是又继续将视线移到里面沐云舟身上。
忽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个劲震动。她下意识的摸了出来，屏幕上显示师兄，是刘亦寒的电话。
成明无意间瞥到，随即移开视线，一言不发。沐苏月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盯着里面的沐云舟。于是，她走到一边的楼道里，将电话接了起来。
“……师兄。”
“怎么还没到？今天你有特训，忘了？”电话里，刘亦寒的声音依旧很是冰冷，如他的人一样，就算通过电磁波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一丝寒意。
沐苏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才想起来今天是要去见林荀的日子。林荀今天会给她介绍一个珠宝界里，也算是一个大师级别的人，设计与鉴赏能力于一身。
“对不起，师兄，我……我忘了，我现在就过去。你先帮我拖一下时间。”沐苏月连忙说。她一心想着沐云舟的事，中间又发生了与成明之间的小插曲，一时间都忘记了这周约好的行程。
“嗯。”
刘亦寒冷声答应，直接挂了电话。沐苏月拿着电话有些犹豫，她又得求助成明帮她了。想了想，反正两人现在已经是契约关系，就当是合作上的互相帮助，将来他有需要，自己再义不容辞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将手机放回兜兜里，转身刚走到拐角处，正碰上迎面而来的成明，差点撞了个满怀。她退后了一小步，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两个人有显得有些不自在。
沐苏月垂眸，率先开口，有些迟疑“我…临时要去见我师父。你……”
“嗯。”成明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直接答应了。
沐苏月抬眸，看他道“那个，能不能暂时保密这件事。我想一旦被许深他们发现，云舟还活着，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好。”
“那我走了？”
沐苏月看着他下意识地征求他的意见，成明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光亮，抿着唇，最终默默无声地轻点了一下头。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沐苏月从他身边走过，停在重症病房的玻璃窗前看了一眼之后，又继续往前走。步伐有些仓促，很快便消失在一边的拐角处。而成明刚刚那一眼，收敛了回来。她身上，还穿着自己昨晚的棉袄。
凛冬从公司回来，给他拿了文件和电脑。成明留在沐苏月的病房里处理文件。派底下的人，二十四小时看守着沐云舟，有什么事，随时向他汇报。
“你刚回来，不休息一下？”成明看了他一眼，从昨晚刚进别墅，还没来得及坐一会儿，就跟着自己一直忙活到现在。
“没事。昨晚休息过了。就是你，一晚上没怎么休息。还这么有精神，有时候真佩服你的精神体力。”凛冬边开电脑，边回答他，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崇拜。
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见过很多人，可最让他心生崇拜和敬意的还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外表虽冷，可接触之后，却不是那样。
“那边情况如何？”他问。
“新产品市场份额比x公司少了百分之五个点，x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从价格上比我们少了一倍。也更加受顾客们喜欢。”凛冬打开报表，开始认真地回答。
“顾客比例如何？”
“7:3老顾客依旧没有太大差距。集中在新顾客当中。我在想，其实我们可以做一下新的市场调查。这样也可以更加确定目标人群以及人们心中，真正想要的款式风格是怎样的。”凛冬说。
“市场调查报告上星期已经做过。目前还是以老顾客为主。”
“那价格方面？”
“不变。保持稳定。”成明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一件产品的好与坏，根本不是只仅仅以价格来作衡量的。
成明将电脑的邮件点开，用英文写了一连串的两句话。直接发给了一个国外子公司的主管。
然后合上电脑，拿起手边的文件开始翻看。
“对了，昨晚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凛冬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手里的动静，对他说。
“怎样？”他抬眸，问道。
凛冬看着他，将电脑放在一边的桌上，对他说“那里位于郊区。地方又隐秘，靠近两边，一般没有什么人会发现。确实是许深和盛景元的私人境地。不过，听打探回来的人说，另一座屋里，全是私下交易的珠宝，一半假一半真。打算混合流通入市场。”
成明听着，微迷着眼眸，冷峻的剑眉之上隐约有些弯曲“已经流通了？”
“还不清楚，不过不排除他们有这个打算。”凛冬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旁，解释道。
“沐云舟为什么会在那里？”成明问。
凛冬说“其实，当年离开沐长烽，他就出国了。近年才知道沐长烽逝世的消息，这一年他一直在找沐苏月和苏觉。只是没有找到，就被许深抓了。”
成明听着，有些沉默了。所以，他是为了找沐苏月才回国的？然而不料被许深发现了。那么，许深应该是还不知道沐苏月的身份，抓沐云舟，也是为了打探而已。
“老板，我们要铲除吗？”见他不说话，凛冬有些试探性地问。
成明目光幽暗，沉思了片刻才说“不用，先留意，找到足够的证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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