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九鬼嘉隆

  木津川的江水浩荡而平缓的向东流去，江上笼罩着一片淡淡的薄雾，经过朝阳的照射，白蒙蒙的烟霞又幻移浮沉，予人一种炫目而又喜悦的感受……



  在木津川的中游岸上，有一片怪石群峋的陡斜山坡，那些布满山坡的乱石是怪异却又可怖的，它们呈灰白色，有的竖立，有的平卧，有的层叠，有的斜支，宛如一只只石化了的恶鬼怪兽，坡顶则较为平坦，其上筑有数十幢奇形怪状的建筑。



  那些石质建筑全是直接以山坡上的巨石为原材料的，未经雕琢，就是那样取来依照它的原形累叠造成了屋子，看上去不论是颜色和形状都极为怪异。但是，无可否认的，它们却十分坚固，且几乎与山坡下原来的那些岩石连成一片，难以分辨了……



  这里就是“九鬼浦”，“木津川”上有数的水上豪强九鬼一族的大本营。紧接坡前，有一个全用巨石砌起来的小湾，三条同样长短宽窄的石砌码头并排伸展在江湾里，岸边，还有一片草乱芜杂的屋舍，四周全堆满了倒翻过来的大小斑驳船体，破烂灰白的帆布，以及一捆捆的缠绳，一张张的鱼网，断裂的木桨，撑搞等等，显得十分零乱。



  现在，刘煜、明智玉子、静御前、百地三太夫等人骑在马上，遥望着这个地方，身后一字排开这七十多骑精英忍者和旗本武士。



  在昨天晚上。得知德川家康可能落脚在九鬼浦后。刘煜就准备连夜行军的，可是百地三太夫却想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就谏言说要先行打探一下，等到确认了德川家康的下落，再请刘煜起驾前往。



  连夜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任由百地三太夫派出很想表现自己的可儿才藏前往九鬼浦探察。可是，可儿才藏这一去就是一整夜，直至天明，仍旧没有传回一丁点儿的消息。刘煜不再等待，立刻下令全军开拔。赶赴九鬼浦。



  明智玉子手搭凉棚，眯着眼望了一阵，不解的问道：“九鬼嘉隆的名头我也听说过，堪称是水上数一数二的大豪。怎么他的这个地盘，却有些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儿威武肃煞的感觉……”



  刘煜微微一笑，道：“水上大豪？那只是说起来好听而已，实际上九鬼嘉隆就是一个水贼，怎么可能会有威武肃煞的气势？！”



  摇摇头，明智玉子哼哼的道：“但也不能像个破落的渔村啊！”



  刘煜探过身去，在明智玉子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越做这种杀人越货买卖的人，越是低调。就越是安全。真要弄得自家居所过于堂皇，那他也就别再想有安生日子了……好了，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久也不见一个人影，我看我们还是过去近距离探察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刘煜命令明智光忠和泷野吉政两个人留下统领“大军”，而他则带着明智玉子、静御前、百地三太夫和小笠原少斋四个人亲身前往九鬼浦。就算那里有什么埋伏，以他们五个人的实力，也可全身而退。



  五乘铁骑大喇喇的向坡下岸边的房舍驰去，一边奔行着，刘煜一边仔细的往周遭注视。眉宇间，透着一丝隐隐的戒备……



  明智玉子并辔齐驰，低声问：“煜殿，你好像有什么顾虑？”



  微微额首，刘煜放缓了马儿的去势。道：“木津川这段流域的五十里之内，全是‘九鬼一族’的地盘。他们的人经常在这个范围内出没活跃，我们这样的陌生人，若是在平常，只要踏进‘九鬼浦”的势力所及，大多数都会遭到截拦盘问，但这一次，我们一直快要抵达他们的老巢了，却还没有碰上一次巡逻队……嘿，看来当真是有埋伏啊！”



  明智玉子眨眨眼，道：“沿江左右数十里的范围可是十分辽阔的，‘九鬼一族’的防卫再是周全，他们一共才有多少人？很可能我们无意间穿过了他们的哨卡巡回，自空隙中走了过来也不一定！”



  摇摇头，刘煜道：“就算我们恰巧透过了他们的哨卡巡骑，自空隙中穿行过来，那也是他们外围地面的守卫不够仔细，现在，我们已经接近到九鬼一族的老巢九鬼浦了，怎么还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他们再是玩忽职守，也不会松懈到这个地步！假如我们是他们的对头，这一下，不就等于叫我们直捣黄龙了么？”



  在明智玉子附和的点头时，百地三太夫也皱眉道：“主公，不会出乱子？据属下所知，这九鬼嘉隆和木津川的另一位水上大豪村上武吉可是死敌，双方不止一次有过拼杀，该不会是九鬼浦这里被村上武吉的人给端了？”



  百地三太夫的眼中满是忧虑，当然，他忧虑的对象不会是九鬼嘉隆，而是昨夜就过来打探消息的可儿才藏。对于这个关门弟子，百地三太夫可是很用心的，如果折在了这里，他可真要心疼死的。



  刘煜目注在码头边停靠的十几艘铁甲船，摇头道：“好像没有什么乱子，或者说，有乱子也不是出在这里，要不，此地不会这么的安静，更不会是这么一副乱中有序的景象。另外，你们没见到码头边儿上的铁甲船吗？那可是任何人能不会舍弃的战利品……”



  点点头，关心则乱的百地三太夫认可了这种推断，沉吟道：“看来九鬼嘉隆真的是准备伏击我们了？”



  刘煜道：“这个问题只有到码头边才有可能证明了！”于是，五个人快马加鞭，蹄声如雷似的奔近了那片座落在码头边的屋宇……



  一切全是寂静的，房屋内，码头上，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只土狗的影子也没有。空气中飘漾着一种水上生活环境中所特有的膻气。微风吹抚着，懒洋洋的，淡茫茫的，这当空的日头，竟也显得那等的有气无力，不冷不热了……



  五人五骑停在那些零散的房屋之前，十只眼睛全疑惑的往四处搜寻着，周遭是这么的安静，宛如这个地方早就被人世所遗弃了！



  驱骑往刘煜身边靠了靠，明智玉子喃喃的说道：“没有埋伏呢……九鬼嘉隆他们……都跳江了么？还是乘风飞走了？”



  “不要胡说！”刘煜笑骂了一句。接着问百地三太夫道：“百地老先生，你见多识广，对此有什么看法？”



  暂时放下对可儿才藏的担心，百地三太夫自语似道：“这里是‘九鬼一族’的总堂口码头。平素船只进出极为繁杂，人们来往也相当喧嚣热闹，为什么眼前却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呢？莫非他们真的被人端了？但是看着这里的情形，又不像呀……”



  暗地里对着尽说废话的百地三太夫翻了一个白眼，但刘煜也知道他现在非常挂心他的徒弟，不能静下心来考问题，故而也就不再询问他了，直接命令道：“走，下马上山，到九鬼浦的天守阁去看一看。”



  上山途中。明智玉子轻轻地问静御前道：“我听说你们巫女会一种迷人心窍的法术，可以让人失去自己的心志，完全受到你们的控制！你说，会不会有巫女来到这个地方，然后施展法术，让九鬼一族的人都跑到无人之地自杀了啊？这样一来，到可以解释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气，又为什么没人什么损毁……哎呀呀，你们巫女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了你们的道儿……”



  对于明智玉子的挑衅。静御前毫不动气，微微一笑后，还真的对她解释起来：“那只是愚民传言而已，是许多无稽鬼话中的一个罢了，玉公主。切莫相信。虽然巫女的职业技能中确实有迷人心窍的法术，但那些法术的成功率还得看受术之人。如果只是普通人。那么依照我的能力，的确是一迷一个准；但如果换成是公子这样的强者……我已经用事实证明了，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让人自食恶果……”



  看了刘煜一眼，明智玉子哼哼着分辨道：“你太谦虚了？！我听人家说，你们巫女最为擅长的可就是迷惑人心，如果不心存戒备的话，很容易就会中了你们的招……”



  微微皱眉，刘煜冷哼一声道：“玉子……”



  注意到刘煜不悦的眼神，明智玉子窒了窒，生硬的转移话题道：“煜殿，你们没发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好吗？光天化日之下，却冷凄凄的，还透着有些邪气么，原来这里该是十分热闹的呀……说经过了杀伐么？不像！遭到了瘟疫？更不像！火烧了么？明摆着没烧！那么，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刘煜平静的道：“玉子，你不要在那里妄自猜测，自家吓唬自己，此地没有人踪，说不定有着一桩我们暂时所想不起来的原因。譬如说，‘九鬼一族’的大批人马因为某一件突发事件而全部在仓促间出动……”



  在刘煜说话间，他们一行五人已经踏上了九鬼浦的天守阁。刚刚登上坡顶，右边的一幢屋子窗口里白光一闪，“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已又快又疾的射向了刘煜的咽喉！



  沉喝一声，百地三太夫猛然侧首，伸手急探，一下子硬将那只箭头隐泛蓝光的羽箭抓住，几乎不分先后，前面那些原本死寂的房子里只听弓弦颤响，于是，一只只的淬毒羽箭便有如飞蝗般乱射而到！



  哼了一声，刘煜上前一步，双手突抖，“呜呜”怪啸声中，空气飞旋激荡，在众人身前布起了一道无形的力场，羽箭入此便有如泥牛入海，纷纷被搅碎成屑。



  制止了百地三太夫想要穿窗入屋的举动，刘煜掌势变幻，一记“浪转千回”，强行改变了所有羽箭的射击轨迹，让它们全部“原返回”。



  显然，屋内的箭手们没有刘煜的这般身手，面对回射而来的淬毒羽箭，他们只能以肉身抗之，于是，弓弦之声顿止。取而代之的是惨烈的嚎叫和濒死的哀鸣。



  大概是见羽箭无功。九鬼一族的主事者也就不再白干，在一片喝骂声中，只见各个建筑物的大门纷纷启动，从屋里冲出来一群全是一式青装的大汉，为首者，是一个面如锅底、颔生虬髯、威武雄浑的中年人！



  百地三太夫看了看来人，低声道：“主公，这个人就是九鬼一族的当家人，九鬼嘉隆！”



  随着黑面中年大汉九鬼嘉隆冲出九鬼浦天守阁的九鬼一族也有三百来人，他们一出了屋子便散开去。以一种奇特的阵势隐隐的将刘煜等人严密的包围起来，武士刀、忍者刀、十字枪、链子锤等兵器杂陈在队伍中，鼓噪呐喊声响彻云霄！



  对面，黑脸的九鬼嘉隆仰天哈哈一笑。龇牙咧嘴的道：“何方小丑竟敢扑袭九鬼浦？！尔等不知死耶？九鬼嘉隆在此，还不跪下受缚？！”



  挑挑眉，刘煜冷笑，道：“你叫九鬼嘉隆？”



  九鬼嘉隆沉声道：“不错！”



  刘煜道：“木津川水贼九鬼嘉隆？”



  九鬼嘉隆怒骂道：“混蛋，我不是水贼，我是水上大豪……怎么感觉我在接受你的盘问？这颠倒了？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刘煜耸肩一笑，道：“你居然还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以为你弄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嗯，是我们来的巧了，被你误会为敌人。还是你已经笨到忘了敌人是谁？！”



  九鬼嘉隆眨眨眼，带着一分憨气的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敌人是谁，只是在睡梦中接到了安培大神的警示，说是有恶人会带着骑兵来我们九鬼浦捣乱！我们九鬼一族在水上是一等一的精锐，可是在陆地上就要弱一些了，若是和精锐步兵比起来还不差什么，但若是和精锐骑兵队相斗，那必然会伤亡惨重。我是很聪明的，我弃守了适合骑兵队冲锋的码头，将所有人都带上了天守阁。一上来。乱石林立，完全不适合骑兵作战。哈哈，只要没有马匹帮忙，我自信可以留下任何敌人，小子。不管你是谁，今天我都要叫你有来无回！”



  刘煜双颊颤动了一下。觉得和这种浑人对骂实在有**份。



  不过，明智玉子却没有什么“不计较”的心胸，任何对刘煜无礼的人，她都不会让其好过，当即大声骂道：“九鬼嘉隆，你是迷了心窍失了魂，红口白牙胡扯八道，我们既然找上门来，就压根儿没把你们这些混蛋放在眼里，你竟还在那里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种就站出来，让姑奶奶先试试你这大言不惭的猪头是不是纸扎的！”



  九鬼嘉隆大概是不想和女人计较，只不屑的撇了撇嘴，并没有回骂。不过，和刘煜的情形一样，所谓的“主辱臣死”，虽然九鬼嘉隆不想搭理明智玉子，但他身后的属下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辱”。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指着明智玉子这边骂道：“老大，我们九鬼一族哪会任人辱骂的，九鬼浦大门口岂让这些鼠辈张狂！”



  有个刀疤脸汉子，看起来不到三十，也冷沉的道：“老大，今日若不能将那个小子千刀万剐，不能把那个女人千骑百乘，他们就不知道我们九鬼一族的威风和厉害！”



  微微皱眉，刘煜心中杀机盎然，嘿嘿冷笑道：“原本还只是打算问一问德川家康的下落，可是现在我决定了，今天你们九鬼浦将是鸡犬不留，片瓦不存！”



  听到“德川家康”的名字，九鬼嘉隆的脸色一变，满带疑惑的叫道：“你们究是哪冒出来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德川家康大人在我们这里留宿过？”



  淡淡的，刘煜道：“难道安培晴明在梦中没有对你明言吗……我是刘煜！”



  “刘煜？”九鬼嘉隆一愣之后，怒骂道：“你这混蛋就是胆敢对安培大神不敬的那个‘神敌’刘煜？哼，作为安培大神最为虔诚的信徒的我，早在听说你是神敌的时候，就有打算带人去追杀你了，可是我兄弟们都说你的势力很大，不但得到了上杉家和明智家的效忠，更是攻占了丰臣家的墨俣城，实力绝非我们九鬼一族所能对抗得了的……嘿，谁知道你居然带着不到百人就敢深入我们九鬼浦……哈哈，这一定是安培大神的旨意，他是听到了我这个最为虔诚的信徒的祈祷，才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我要用你的鲜血，为安培大神献祭……”



  翻了一个白眼，刘煜实在不想和这个看不清形势的浑人废话，但念及德川家康的下落，还还是不得不委屈自己。吸了一口气，刘煜直接道：“九鬼嘉隆，问你个事儿。”



  九鬼嘉隆瞪大眼睛，高声喝道：“你要问什么？”



  直视九鬼嘉隆的眼睛，刘煜道：“德川家康现在在什么地方？”



  仰天一阵痛快大笑，九鬼嘉隆厉叫道：“好个钓鱼城城主，天外邪魔，你真以为我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你觉得我会老实的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追杀德川家康大人？实话对你说，我的确知道德川家康大人的下落，但我绝对不会对你说，因为德川家康大人是安培大神看重的人物，作为最为虔诚的信徒的我，一定会为安培大神排忧解难的！”



  刘煜不愠不火的淡然一笑，道：“九鬼嘉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就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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