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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当年旧事一


 位于西部边陲的小镇名叫黄马镇,这儿最有趣的地方大概便是镇子中心的两条交叉大街,酒肆,茶馆,卖艺,决斗,吃食,勾栏……都在这里聚集。


 食,色,性也!


 所以酒肆与勾栏都有着良好的合作。酒肆和和气气地做着打尖住店吃酒生意的同时,也会把一些暗妓和勾栏里的风尘女子介绍给有需要的客人,所得互有分成,各有所获,皆大欢喜。


 骑着毛驴的老头肩上搭个布袋,双手插袖,打着盹,身体随着毛驴步伐晃来晃去,像一坨软软的鼻涕,坚定地不肯坠下毛驴。这让有看热闹心态的闲人大失所望。恰好,街边有两个游侠发起决斗,于是闲人们都蜂拥着去看热闹,毛驴面前一片坦荡,晃悠而去。黄马镇百十里外就是西军营地,所以此地治安一直是军方协理,,尚武风气浓厚,行伍之人处理起这些居民纷争未免刚愎,非但没有刹止恃武乱禁之风,反而鼓励武斗,助长气焰,再将表现拔尖之人拨入行伍,不得不说,这是极为良好的兵源。


 刀剑声渐歇,可能两位侠士分出了胜负。


 街旁的小茶馆里,几位赤膊豪杰大声说笑,又是隔壁郡县哪个小娘子姿色可人,又是哪位大绅又迎娶了第十七房姨太太,又是军伍中哪个都尉与哪位花魁有了露水姻缘……


 包子小店面前,一位好汉因其身无黄白腌臜之物,一口咬定包子肉太多了,腻着他了,死活不肯付钱,与店主正在大声争辩……小酒馆里,借着十二分酒气与一身胆气的壮士嚷着要与中原英雄见个分晓……


 小毛驴虽然走得很慢,终也到了目的地。它停在了交叉路口旁的看起来显赫一点的客栈旁,客栈挂一黄幡:迎八方客,豪饮十斤农家腊酒;交天下友,快吃一盘牛羊熟肉。


 许久,老头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嗝,挺身下驴,牵着毛驴就往大剌剌地走进去。伙计急忙上来接过毛驴,牵去后院。另一个伙计利索地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把老头儿招呼到刚刚擦完的桌子上。伙计道:“客官来点什么?”


 老头排出约莫十来个个铜板,大剌剌地说:“一壶浑酒,剩下的赏你了。”伙计道:“客官,您可别跟小的闹,这点儿钱只够半壶酒的呀!“老头捋捋胡子,”那就来半壶嘛!“伙计面露难色,道:”可是……可是咱们这儿……没有半壶酒的卖法……“老头神秘兮兮地又从袖筒里抽出两个铜板,一脸慈祥,笑呵呵地说:”半壶有半壶的卖法,小伙子要学会变通呀。“伙计翻了个白眼,教训道:”我说客官,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这次就当我好心,自作主张卖给你一壶酒,您呐,再路过这儿再光顾我们家,同相识的人们都说道说道我们这儿,行吗!?“伙计碎碎念着去后厨提酒。老头食指与中指交叩桌面,焦急地等着酒来。


 方越华,西蜀灵剑门长老,与师弟宗楚奉掌门之命前往剑林观剑。剑林铸剑宗师胡风子十七年砥砺一剑,号称将彻底改变现有兵器榜排名。胡风子广邀天下豪杰共同观剑。


 盛会结束后,方越华与宗楚辗转到了黄马镇,口腹饥渴难耐,抬脚走进了客栈,选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点了好些酒肉大快朵颐。


 老头儿的浑酒一壶,陶碗一个,“莫笑农家腊酒浑,浊酒可配得清白人?”自斟一碗,端起凝望远方,目光炯炯,道:”帝国危难时独力镇伏百越,稳定帝国大后方,尝驱西戎二百里,用兵奇诡如魅,领军倏忽如电,大小十七战役,未尝一败,英雄一世,不曾马革裹尸,惜死于乱贼之手,望北而死。哀而不伤,壮而不悲。镇西大将郑纬地可拜上将军!”老头儿一饮而尽。


 又倒了一碗酒,端在手,正襟危坐,“‘曾有仙人月下语,万川一剑千古绝’,冲冠一怒为红颜,谁言浪子不是痴情种?谁言天下之人不可负?宁万川,可怜,可敬,能饮一杯无?”老头儿一饮而尽,拂袖胡乱地揩揩胡须上的酒水。


 老头儿又倒出一碗酒,缓缓转身,道:“曾有一指断山拦水,生生截住片刻洪涛,让堤坝不致崩塌,救得黎民万余,不取分文酬谢,潇洒转身而去,我敬先生。”


 众人愕然,老头儿口中一指断山之人,可是那位指力冠绝当代,杀进西军望北城,亲手斩杀郑纬地将军之人?


 老头儿敬酒的前方出现了空落落的直道,没人有胆子敢站在老头儿的前面,除了一个背对老头和众人的独饮之人。“‘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饮者,其实也寂寞得很呐!”他夹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道:“你敬的,都是仙佛,而我,只是一个人。”又端起酒碗嘬了一口,“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死人,我当不起你这碗酒。”


 老头儿深深叹息,只不过没人听到,因为他这是咽进胸膛的叹息。老头儿举酒饮尽,另一杯缓缓倾倒在地,“易至阳,也早以死去。”前贤已逝,今人追思,一指拦江,今又何在?


 易至阳提起另一坛酒,揭开倒入碗中,道:“此地粮食宝贵,酒曲更是难得。死人反正喝不到酒,何必浪费呢?”老头儿哈哈一笑,道:“但求心安耳。”随即转身出店。


 方越华与宗楚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跟着老头儿就想离开。易至阳端起酒,淡淡地说:“他走得,你们走不得。”方越华与宗楚果真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老头儿牵了毛驴,扬长而去。


 易至阳扫了所有的人一眼,道:“现在除了他们俩想走的可以走了。”没有一个人动弹。方越华抱拳沉声道:“先生。。。。。。”易至阳打断道:“怀璧其罪,‘灵台一剑’护不住你们的。”方越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伸手向怀中摸索。忽地寒光一闪,方越华面露喜色,然后凝固。一枚铁钉在易至阳的酒碗里滴溜溜打转。易至阳瞥了方越华一眼,道:“灵剑门号称西蜀用剑名门,何时用上了南疆苗人的暗器?”方越华与宗楚脸上火辣辣,刚才易至阳只用手腕上的巧劲便轻易接住了暗器,不愧当世指力第一人。方越华向前半步,意欲拔剑,易至阳鬼魅地出现在方越华面前,右手抵住方越华剑柄,“你还配用剑吗?”方越华大感羞惭,继而恼羞成怒,抬脚逼开易至阳,欲拔剑,拔出半寸,又被易至阳诡异地推回剑鞘,又拔,又被逼回。第四次拔剑,易至阳没有再阻止他。所以方越华顺利地拔出一个剑柄,光秃秃的剑柄,场内的众人大骇。方越华红着眼,大喝到:“欺人太甚。”扔下剑柄,挥拳击向易至阳的脸,易至阳收起戏谑,寒声道:“西蜀道锦官城,你见妇人貌美,逼其改嫁与你为妾,妇人不肯,你竟敢领门人杖死其夫,活活摔死她襁褓中的孩子,你纵欲过后,妇人家中悬梁而死,你恐其公婆上诉,又放火烧死二人,与畜生何异?”一边顺着方越华的拳势后撤一带,劲发而至,方越华像被一柄重锤击打,重重地砸在一张方桌上,厚实的硬木桌子崩裂,方越华落在地上,右手衣袖已碎成一块块落在地上,不着片缕的右手漆黑一片,原来是那枚毒钉已钉入了方越华右肩,早在刚才阻方越华拔剑之时就已钉入,方越华又运功激斗,毒发攻心,便是大罗金仙也必死无疑。


 宗楚托起方越华,悲声道:“师兄——”然后宗楚一掌将方越华打向易至阳,顺势从方越华怀中掏出一个方正包裹,窜向门口。易至阳视线被阻,右手无名指与小指并指为剑,由小而上逆劈而去,方越华被拦腰斩断。宗楚已倒在门口,易至阳皱了皱眉,手中的包裹已然消失。易至阳飘身出门,向一道烟尘追去。客栈中的人纷纷随着易至阳追去。


 易至阳一跃数丈,倏忽翩然,身形优雅,就像一只蝴蝶,相比前方的带起一道烟尘的像一枝箭的身影,就像跳舞一般,诡异的是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二人距离已不足三丈,前面那人身着麻布短衣,脸覆面巾,头裹头巾,腰间略有鼓囊,与身材不大相称。易至阳借力树梢,料峭春寒,枯枝还未发出新芽。易至阳脚面刚一接触树梢,树枝即断,顿时失去平衡掉落而下。他心思电转,此人居然在逃亡路上也做了手脚,树枝是提前折断由粘上的,那么这附近的所有树枝想必都已折断。他不可思议地反手将一同掉落的树枝取在手中,奇诡地转动身体,发出那枝枯枝,他的手上功夫想必刚刚死去的方越华更有发言权。麻衣人打个滚避开看见只是一截树枝暗暗责怪自己小题大做,然后他看见树枝斜插入干硬的大地,顿时又暗自庆幸。这么一愣神,易至阳落地即弓步,粘地一瞬间便弹射而出,并指而削,麻衣人避开,二人相对而立,麻衣人鬓角灰发缓缓飘落,然后他身后的一株小腿粗细的树纵向而裂成两棵。


 静立。


 易至阳注意到此人的眼角皮肤松弛,有不少皱纹,一瞬间,推测出了此人的身份——‘灵台一剑’,西蜀灵剑掌门苏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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