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生日快乐，秦韵

 整整两天，夏如轩都在思考着林微的事。


 他唯一能够笃定的就是林微和京城的某个大家族有关系，夏如轩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他总觉得林微绝不可能就这样从此悄无声息的消失。但是他却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那个笑容灿烂的漂亮的男孩子会在什么时候——也许到那个时候，他早就已经不能再被称作男孩子，他会蜕变成一个夏如轩不再熟悉的男人。


 在这两天，夏如轩总是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这座城市里到处乱转着。其实去年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今天才回顾起来，这几年整个苏南都已经变了一个样子。他已然分不清，自己记忆里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苏南，然而这座城市却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记忆。


 在美国的时间待的长了，看到满大街的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中文总觉得特别的亲切。夏如轩就这样穿过一条又一条记忆里的大街小巷，随姓的在街道上行驶着，也在自己的记忆里行驶着。站在如今他的高度上看待一切的问题，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样，对于他来说，这几年重生的时光带给他的变化，是曾经一辈子都给予不了的。


 “嘀。”当汽车表盘告诉夏如轩油量低的时候，他这才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如同火焰一样赤红的夕阳垂垂的定格在西边的空中，他转过头，却是看见一片熟悉的景象。这是真正他多年未曾回顾的风景，便是在这里他开始了他重生以后的生活——苏南七中。


 眼前的每一道风景，都有着历历在目的记忆，他有些失神的望着校园里林荫大道上的那些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大概也就只有它们看上去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夏如轩甚至记得他重生的第一天，走在某一棵树下，在想一切都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所以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只是夏如轩始终觉得自己还在等待着什么。在对着一项莫名的风景，有几分期待，有几分不甘，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情愫……然而他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的究竟是什么。对于夏氏的未来，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害怕，那么……夏如轩低声问自己，他所在等待的，在自己的心里如同翻滚着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他就这样靠在座椅上，熄了火，安静的坐在车里。盛夏的黄昏总归是显得这么的漫长。他睁开眼睛打开车门下车。想要再重新走一走。那宽阔的校门此时紧闭着，倒是旁边的小铁门开着一个口子，门卫室里的门卫低头看着报纸。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过任何变化。


 夏如轩就这样一步一步平静的走进校园，走进那被梧桐笼罩的象牙塔，门卫室里的门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阻止他进入，也许是他走的太笃定太自然了，让望着他背影的门卫也在迟疑也许这是学校的工作人员。


 他走进教学楼，然后一步一步踏向那个重生之始的位置。


 五楼，第二个教室。夏如轩一边走一边看，不知道是哪一年学校翻新了一次，所以现在的墙壁都特别的洁白。然而教学楼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旷一个人影也没有，因为此时正直六月末，还有三天就是七月份了，所以所有的学生全部都已经完成了期末考试。留在学校的只有一些教工，这也是为什么小铁门还是敞开着的原因。


 他最终停下自己的步伐，停在这间教室门前。伸出手，却是又忽然笑起来。在这个时候所有教室的门应该都已经锁起来了。想到这里他缩回了手，然后转过身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眺望着暮色中的校园，眺望着那枝繁叶茂的无处不在的梧桐。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透过窗户最后看了眼这个教室……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在这个教室里，所有的椅子全部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下面，却出现了两张异数，这两张椅子被人拉开，就好像是刚刚还有人坐在那里上课一样。这显然不会是学生们大扫除后留下的结果，难道这是后来有人移动的，又或者……这个教室的门根本没锁。


 就是出于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果然，门是开的，教室里有一股许久未曾透风的味道，这是高三年级的教室，应该在六月初就没有人使用了。他好奇的走向那两张被移动的椅子处，只是越往那个位置走，夏如轩的感觉却越是奇怪。这个位置是靠着窗户的……三，四……夏如轩扫了眼被拉开的这两张椅子是哪一排的，数到三四的时候，忽然心里面有些莫名的躁动，然而在下一刻，当他看见桌子上面还残留的铅笔屑和那个用铅笔写出来两个字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正中了夏如轩的心脏，他原本平静的心忽然猛烈的剧烈的拧起来。


 木头。


 他猛然转过头看了眼这个座位，再看了眼同样被拉开的前排座位……心里却是骤然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因为这靠窗的第四排，这一张曾经是……夏如轩的座位；而第三排的那一张座位的主人是……秦韵。那些漫长的就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那些事情突然一股脑的出现在夏如轩的记忆里。夏如轩心里忽然涌动过莫名的情愫，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是她在这一段时间来过了吗？夏如轩猛然走到窗边望向正对校门的林荫大道——空无一人。


 就像是这一刻夏如轩的心脏忽然有些空空的感觉。那心脏上生生刺痛的感觉让他忽然明白过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秦韵的消息了，真的太久太久了。他根本没有联系秦韵的方法。原来在这两天里，在他听见林微消失之后在他心里隐隐害怕的，担忧的顾虑就同样失去联系的秦韵。然而现在对于夏如轩来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时间点，秦韵曾经确确实实的出现在这个校园里，出现在这间教室里，一个人刻画着和青春有关的痕迹。


 夏如轩回过神来的时候，思绪变得极度凌乱。他用力的吸了口气，就这样匐在窗口，望着这个已经陷入暮色中的校园。


 生曰快乐，秦韵。他在心里默念着，回顾着自己的记忆。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在一片安宁的场景之中，门口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忽然吸引了夏如轩的注意，实际上在这样的时候，只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在这样安静的场景里都会被察觉。


 “嗯，我把教室里的椅子摆好就走。”那个有些轻柔的声音，在教室外面响起，显得有些疲倦。但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坚毅。


 在这一刻夏如轩顿时有如遭雷击一般僵立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半分，记忆忽然如同洪流巨浪在瞬间席卷淹没了夏如轩，那些曾经让他铭刻在心的，这个声音曾经开口说过的话，如同放电影一样重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因为你是夏木头么，你总是不会哄人开心。


 ——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会一直对我笑，都会一直是我的木头，对吧。


 ——我们会一辈子都是朋友的，对么？木头。


 ……以及那封，沉睡在夏如轩记忆里的娟秀字体。


 ——我有想过能够安静的待在你身边看着你度过每一个飞鸟掠过的清晨和黄昏，可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逃避。


 ——我只希望我离开之后，你不要忘记想念我；而在你想念我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也在想念你。


 ——我想是我还是不够勇敢，所以我已经开始寄希望于未来。我想有一天时光可以带走一切，带走那永不散场的青春。


 夏如轩凝望着那个已经开始响动的门，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下一刻，门被推开，那张和记忆中一样柔美，清秀，只是已然愈发娇艳俏丽却是有几分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夏如轩的瞳孔里。秦韵抬起头望向教室里，眼神中闪过的是一瞬间的迷茫和疑惑，她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抬起头。


 ……秦韵抿了抿嘴巴，她有些失落的低头看着那扇门，就好像是隔绝了两世的记忆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开始有现在这样的人生，宛如做梦一样。但是在这一天，她还是回到了苏南，回到了这个最初遇见的地方，她想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个已经不在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却永远留给她最温暖微笑的人。


 夕阳的光线一片通红，她推开门的时候，忽然觉得在这一刻的自己眼里出现了幻觉，因为她忽然看见那个人面带着最柔和的笑容望着她。她轻轻笑了笑，然后用力吸了口气，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生疼的眼睛。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仿佛看见赤红的天空有飞鸟扑哧的飞过。


 而在这一刻，第一秒，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空气停止流动，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第二秒，笑容换了弧度，盛夏的记忆如同潮水在脑海中蔓延；第三秒，没有第三秒了。泪水如同潮迅一般决堤而过，眼眶涌出泪水，覆盖住了整个世界。


 生曰快乐。她听见那个男人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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