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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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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3


 国庆收假, 回家或外出旅游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校, 难得冷清几天的校园又重新热闹了起来。由于十一月份就是期中考试, 所有专业课都要进行测试并进行全专业排名, 霎时间, 全校学生如临大敌, 全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复习当中。连长居校外的陈涵都搬回了寝室。


 这天是星期四,几个姑娘在图书馆复习了一下午,吃完晚饭便各忙各的。张涤非去了艺术团排练新舞, 陈涵和王馨各自有约外出约会,许思意则拿着笔记本和笔去了第一教学楼,参加秘书处一周一度的例会。


 桂晓静还是老样子,化最裸的妆,穿最仙的衣服, 拖着一口最温柔轻软的嗓音。许思意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边托腮听会,一边观察这位神仙姐姐秘书长。


 从露面到现在,会议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小时, 桂晓静脸上柔软无害的笑容就没有变过。


 许思意眨了眨眼睛。


 就在前几天, 励志成为校园“八卦传播机”的王馨又跟许思意爆了一些新料, 这些新料里,有“建规院炮|王罗文朗泡上了英语系大胸萝莉, 两个浪催走到一起, 洪湖水浪打浪, 看谁先把谁拍死在沙滩上”, 有“校会副主席管束被校外女朋友甩了,在某某酒吧买醉三天”,还有一条,就是关于桂晓静的。


 据说校外有一个富二代看上了这位神似少女林青霞的美女,最近经常到校门口来等人,一连三天,开的超跑就没带重样的。


 但是桂晓静对这位富二代先生并不感兴趣,不冷不热,爱答不理。


 分享完八卦以后,王馨还喝着玫瑰养颜茶凉凉地感叹了一句;“要说这个桂晓静,虽然假脸假胸假人一个,但她性子也挺傲的,对顾江倒也真算是一片痴心了。追顾江那会儿,送零食送糖果之类的纯情手法用过,投怀送抱直接给房卡的招数也使过,奈何妾有意郎无情……也算是全校知名的大美女吧,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有那么喜欢顾江?”


 彼时,听完这番话的陈涵嘴角上翘,讥讽地笑了一声。


 许思意的三位室友,都是个性十分突出且张扬的新时代大学生,她曾经闲着没事在心里给平时接触较多的两位取过外号:臭美八卦交际王,毒舌中二舞者张。在陈涵那声讥笑出来之后,她灵感乍现,脑子里顿时又冒出一个词:嘲讽世界麻豆陈。


 王馨听得不舒服,怼回去:“陈涵,敢情你这阴阳怪气的段数比咱舞蹈家还高啊?”


 “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很好笑。”


 “怎么?”


 “你真觉得桂晓静一往情深么?”陈涵淡淡地说,“不过是她在顾江那儿尝到首败跌了跟头,不甘心而已。年轻人啊。”


 ……


 思绪转回来,讲台上的桂晓静还在细声细气、滔滔不绝地讲。


 许思意收回视线,鼓鼓腮帮吹了口气,低头,百无聊赖地在笔记本上画乌龟。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桂晓静终于合上会议本,笑笑,对教室里的所有部员柔声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辛苦啦,回公寓的路上都要注意安全哦!”


 散会,部员们纷纷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许思意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吴侬软语的嗓门儿在后面叫住她,语气里带着笑:“思意,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好么?”


 许思意脚下的步子停住了。片刻,回头看向桂晓静,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晓静姐,找我有事么?”


 这一瞬,她忽然想起不知在哪儿看过的一段话:少年时代是人一生中最珍贵的一段时期,而珍贵的原因,并不仅仅是青春无价,更重要的是少年时代的我们最纯粹也最真实,我们的厌恶无所遁形,我们的喜欢也掩盖不住,我们真对真,谁都还没有戴上成年人用以伪装求生的面具。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每个孩子都会学会敛起锋芒掩藏真实的自己,对讨厌的人微笑,对喜欢的人克制,痛了不哭不闹,欢喜也悄无声息,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桂晓静笑盈盈地说:“最近宣传部那边的工作很忙,有很多活动都问宣传部要了宣传展板,有些还需要手绘。你明天晚上可以去画室帮忙么?”


 许思意说:“但是……我并没有绘画功底,能帮什么呢?”


 “是宣传部问我借人的,你们帮着手绘组的同学调制颜料,或者帮他们涂色。”桂晓静看着她,明眸晶亮:“除了你之外,我还叫了两个其它的大一女生,像这种细致的活,当然是交给你这种心灵手巧又细心的女孩子我才放心。你可以去吗?”


 此时其它部员已经全部离开,偌大的教室只有许思意和桂晓静两个人。


 整个屋子有几秒钟的安静。


 片刻,许思意点头:“好的,没问题。”


 “什么?!”


 寝室里,得知这件事的室友们瞠目结舌。王馨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许思意啊许思意,我发现你做事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为什么要答应桂晓静?脑子被门夹了?”


 “对啊,为什么答应?”张涤非一向冷淡的面孔上都流露出了诧异和震惊,“宣传部的许颖和秘书处的桂晓静,这两个人一直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让你去画室帮忙,摆明了就是要找你麻烦。”


 “我拜托你啊小包子。”王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玫瑰茶往桌上重重一放,砰一声,“以前都不说了,现在明知道桂晓静是个什么货色,你还听她的话往她设的火坑里跳,你能不能别这么圣母?你知不知道她们肯定想整你?”


 “知道呀。”许思意咬着棒棒糖,转头,一双纯净晶亮的眸子看向两人,点点头,鼓着一边腮帮子含糊道:“我知道她们想整我。”


 王馨:“……”


 张涤非:“……”


 两秒后,满头混乱的王馨抬手扶了扶额,蹙起眉,“等会儿……这啥意思?你知道她们想找你麻烦你还去?”


 王馨觉得很无语。她以前一直觉得,这个室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然呆包子,这么一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丫头哪是包子,分明就是一傻子!


 许思意把棒棒糖拿掉,皱皱眉,有点奇怪地看着王馨。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应该去呀。”


 王馨让她弄糊涂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道:“你在说什么呢?”


 许思意说:“逃避有什么用。如果我不去,将来还是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而且说不定变本加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出面,一次性就把事情解决掉呢?”


 话音落地,王馨和张涤非同时愣住了。


 就连在边儿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始终不发一言的陈涵,都目露讶色,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向那位穿着双小黄鸭拖鞋、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的小姑娘。


 三个室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打量着许思意。


 脸蛋儿还是那张雪白柔软的小脸蛋儿,表情也还是那副天真得有些傻气的表情,眼神清澈,目光无瑕,她说话的语气这么理所当然又认真,显然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


 好半晌,王馨才弯腰摸了摸许思意的脑袋,有点吃惊又有点好笑地说:“奇怪,包子怎么忽然不包子了?”


 许思意脖子往后仰,躲开那只魔爪,皱皱小眉毛,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包子。真的不是。”


 看着许思意干净纯粹而又笔直的眼神,王馨忽然微怔。


 在某一刻,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和不久之前的张涤非一样的想法:她们总以为这个小姑娘懵懂单纯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但或许,事实是谁都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她。


 许思意对三位室友们的心思丝毫不知,吃完棒棒糖,她把棍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就打开电脑开始复习专业课的课件。


 有点郁闷地吹了吹刘海。


 马上就是半期考,明天晚上还要去画室帮忙,英语单词看来是又背不完了t t。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许思意一手托腮一手拿起手机,戳开一看,是一条新的微信提示音。一条来自>


 许思意迟疑几秒,默默戴上耳机。点开。一把低沉懒散又带着浓浓倦意的嗓门儿从耳机孔里飘了出来,“干嘛呢?”


 许思意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的三位室友,选择了敲字回复:没干嘛t t。


 再然后顾江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她盯着来电显示石化两秒,滑开接听键,声音细细的:“喂?”


 “在寝室?”电话里,他的嗓音听着比那条语音更懒更哑。


 “嗯。”许思意把打扰到正在复习的室友,声音压得更低,“你呢?”


 “家里。”顾江说,“打算眯一会儿。”


 最近顾江的工作室在装修,同时他在外面又接了单子,不用说也知道这位大爷每天有多忙。许思意的同情心泛滥起来,道:“那你就挂了电话赶紧休息呀。”


 “这几天梦多,”一室漆黑,顾江趴在沙发上揉着后颈扭脖子,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有些日子没睡好了。”


 姑娘软糯的嗓音顿时透出丝紧张,担忧道:“失眠吗?那怎么办?我明天去买点安神的药给你带来吧?”


 “明儿来陪我。”顾江说,“你比什么药都管用。”


 “……”


 少爷懒洋洋的:“嗯?”


 许思意脸上顿时飞起两片小红云,全身发烫,好半晌才迷迷糊糊地“哦好”了一声。


 第二天晚上七点整,许思意咬着一颗棒棒糖准时出现在宣传部画室所在的多功能大楼。由于今天是周五,许多社团晚上都有一周一次的社团之夜活动,整整一栋大楼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喧哗的人声。


 她关掉手电筒,沿着明亮的走廊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看见宣传部的画室。


 画室的整体面积大约是一间阶梯大教室大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绘画板及喷绘展示栏,里面已经有不少宣传部的部员了,一个个手持调色盘和画笔,对着空白展板描描画画,一片忙忙碌碌又热热闹闹的景象。


 许思意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还剩好大一颗……不过还是扔了吧。吃着糖去见人确实不太礼貌呢。思索着,她依依不舍地又舔了舔糖,吧嗒一声,把棒棒糖扔进了垃圾桶。转身走进画室。


 许颖正在跟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生交代着画板内容,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刚进门的梳着两个小辫子的许思意。


 “行了,就照我跟你说的画。”许颖摆摆手,丢下戴眼镜的男生朝许思意走了过去。


 “来了呀思意?”许颖脸上弯起一抹笑。


 这位学姐虽然和桂晓静是好友,但颜值气质却是丝毫不能与桂晓静相提并论的。她五官并不精致,拆开来看甚至还有轻微的大小眼、塌鼻梁,但胜在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化妆技术高超,所以乍然一瞧也还算养眼。


 “许颖学姐好。”许思意眸光清亮,“请问我需要帮忙做什么呢?”


 “我听晓静说了,你以前没有绘画功底。”许颖笑着,“所以你不用碰画笔。今天晚上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这些画纸裁成a1、a2、a3、a4大小,具体每种大小裁多少份,我等下会给你一份清单。”


 许思意扭头看了眼,然后,惊了。


 一大堆未经裁剪的巨型画纸堆在画室东南方的墙角处,厚厚的三摞,每摞画纸的海拔高度都几乎跟她的身高差不多。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许颖:“这些……都要裁么?”


 许颖说也不用,“你把清单上让你裁的量裁够就好。”


 “请问,这些画纸裁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最近学校里的活动很多,每个社团每个学院报上来的清单,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许颖冲她微微一笑。那眼神就像在说:让你裁你就裁,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许思意静默几秒,问:“切纸机呢?”


 “哦,我忘了告诉你。”许颖微皱眉,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们部门的几台切纸机都坏掉了,一直忘了报修。”


 许思意:“那我用?”


 许颖微笑着递过来一把大尺子和一把剪刀,“喏。”


 许思意静默片刻,伸手把尺子和剪刀接了过来,左右环顾了下周围,“晓静姐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秘书处的同学也会过来帮忙,他们人呢?”


 “还没来,估计快到了吧。”许颖淡淡地说,“任务量比较大,辛苦你啦。”


 许思意微微抿了抿唇。


 画室外。


 正要去参加瑜伽社活动的林未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地经过。忽的,她余光里看见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愣住了,停下步子再定睛一看,眼里顿时浮起丝看好戏似的兴味。


 女生甲狐疑:“怎么了?”


 “没什么。”林未挑眉摇了摇头,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未拿出手机给罗文朗打了一个电话,不咸不淡地道:“你还是跟顾江说一声好了。不想他家小白兔受欺负,就赶紧到多功能教学楼的画室来。”


 顾江是在半小时之后到的。


 这个点儿,整栋多功能教学楼全是在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操场上也全是人,忽的,大家被一阵破风呼啸的引擎声吸引,纷纷往某个方向看过去。


 一辆红黑亮漆的重型机车停在了教学楼下,骑车的少年摘下头盔,眉眼冷漠面无表情,一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踩在地上,从机车上跨下来。锁了车,便大踏步径直走进教学楼大厅,无视周遭一切注目礼。


 几分钟后,顾江在画室门口看见了里头的许思意。


 他家小姑娘拎着个红色小桶站在一张画板面前,那副星空图的画工较为精湛,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但左侧部分却沾了很大面积的一片水渍,颜料水粉溶解,混成一团。画板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宣传部部长许颖。以两人为中心,周围乌压压地还围了一大圈儿人。


 连画室外头的窗户上都趴了不少听见动静赶来凑热闹的路人甲乙丙丁n。


 顾江薄唇紧抿脸色阴沉,动身正要进去,里头忽然传出来一个努力憋着哭腔的女声。


 “你……你知道这副画我画了多久么?”许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简直都快要被气死了,“许思意,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故意往我的画上泼水,竟然这样随随便便毁掉别人的心血!”


 “……”顾江动作一顿,左侧眉毛高高地挑起来。


 许思意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摇摇脑袋,摆摆小手:“我不是故意的。”


 许颖尖声:“怎么不是!”


 “画纸的纸屑太多,我裁了半天手很脏,只是想拎一桶水进来洗手而已,路过你的画板,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许思意认真道:“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吗!”许颖家境优渥,是苏沪一带金贵的大小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被人这样当众给过难堪,情绪越来越激动,“你就是故意的!”


 许思意有点奇怪地歪了歪头,看着她,说:“许颖学姐,你和晓静学姐让我过来帮忙,我来了。你让我用剪刀和尺子去裁那么多的画纸,我也裁了。但是刚才我每裁好一部分,你就要往上面甩水粉,然后再让我重新裁……”


 “闭嘴。”许颖被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看得羞恼,打断道:“画画的时候谁注意得了那么多?弄脏了你的纸,我又不是故意的!”


 许思意眼眸纯净,声音软软的:“那我走路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弄脏了你的画,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你!”许颖语塞,气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这个小女生平时看着分明是个软柿子,胆子小又怕事,所以她才会和桂晓静想出这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来让许思意吃苦头,好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处说。


 哪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这时,闻讯赶来的桂晓静从门口进来了,皱着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颖怒道:“你问问你们部门这个大一的!明明是来帮忙的,偷懒不说,还把我辛辛苦苦画了两个星期的画给毁了!”


 桂晓静看了眼被水渍污染的星空画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转过头,轻声问:“思意,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许思意弯腰把红色小水桶放在了地上,扑扑小手,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作业没写,看来是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帮忙了呢。不好意思,再见。”


 桂晓静脸色微变,沉声道:“思意,弄脏了别人的画,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还欠一句道歉呢。”


 许思意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整个画室却骤然寂静。


 几秒后,许思意回过身,看着两人,语气十分诚恳地问:“那么两位学姐,是不是也欠我一句道歉呢?”


 “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桂晓静已经有些装不下去了,扯了扯唇角,“许思意,你现在的行为真的很可笑,明明是你做错事不讲理,还倒打一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顾江的女朋友,就可以在学校里颠倒是非、横行霸道?你是不是觉得无论发生任何事,顾江都会护着你?”


 许思意动了动唇正要说话,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却从画室后门儿飘了进来,懒洋洋的,“我当然会护着她。”


 话音落地,许思意吓了一跳,桂晓静和许颖全都脸色大变。


 画室内外的所有人都被那句天外来音镇住了。


 犹如摩西分海似的,围观人群自发往两边站开,自动空出了中间的一条通道来。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许思意看见来人,一双晶亮的眸子顿时惊愕瞪大,眨眨眼:“你怎么也来了?”


 顾江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若无人勾过姑娘的小细腰,低声在她耳边说:“来接你回家。你忘了昨天答应我什么?”


 “……”


 昨天?


 啊。貌似答应了他要陪他回去来着,他之前总说抱着她他会睡得比较好……许思意的小脸顿时微红。


 桂晓静一张美颜黑成锅底色,在原地杵了几秒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颖一把拉住她,凛目压低声:“我的画和我丢的脸就这么算了?”


 蠢货,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桂晓静狠狠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把她的手甩开就准备拨开人群离去。


 突的,


 “秘书长。”背后还是那副漫不经心又懒散的语气。


 桂晓静蓦的顿步,红润的唇被自己咬成青白色。


 “消停点儿。”顾江的嗓音冷进骨子里,“别惹我,更别惹她。”


 被顾江在多功能教学楼忽然高调到极点地秀了一波,直到回到顾江的公寓,许思意的脑子都还有点懵懵的。


 刚才,貌似围观群众的数量很多吧?


 看来又会流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唉。


 算了,谁让她的男朋友是个杀马特,杀马特会在乎外界的眼光吗?并不会。她甚至觉得就连脸皮这种东西对某杀马特江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许思意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草莓棒棒糖,一边迷迷糊糊地琢磨着。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她怔了怔,转眸一瞧,只见某杀马特江短发淌水湿淋淋地走了出来,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黑色居家短裤。


 许思意从第一次看顾江换衣服起,就一直觉得顾江的身材非常好,这种好,并不单单是指他的比例和肌理线条。他的年龄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其实身体也是,他的肌肉并不像健美先生那样异常突兀饱满,而是紧实的,适度的,每块都有生命似的咬合在骨骼上,线条流畅,修劲有力。


 腰上横亘过腹肌与人鱼线的黑鹰纹身,更是画龙点睛一般的存在。


 许思意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雄性生物的身体会孕育出如此强烈的美感。


 不过……


 这么不喜欢穿衣服的吗?


 她红了脸,顿时“唰”一下别过头看向别处,继续咔擦咔擦咬棒棒糖。依稀感觉到温热阳刚的气息朝她靠近,夹杂浓烈清冽的薄荷味。


 顾江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弯腰俯身把许思意圈进怀里,额头轻轻贴上她的,蹭了蹭,然后把脸埋进她软软的颈窝,嗓音又懒又哑:“你好香。”


 “……”


 都用的同款沐浴露,你自己其实也是这个味道呢。


 小姑娘两颊红得更厉害,缩缩脖子,声音软得像小猫叫似的:“痒。”


 他分开她两只纤细的小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大掌托稳她,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弯了弯唇,贴近她的小耳朵,压低嗓子:“出息了,敢给我惹事儿了。”


 她支吾了下,小声道:“我只是想让她们离我远一点而已。”


 客厅离卧室就几步远。


 顾江在床上坐下,把小家伙放在自己的腿上,大手捏住两只纤细的脚踝扣在自己腰后,面对面,把她圈怀里。


 这个造型……


 许思意从耳朵到脖子全都羞成了粉红色,不安地轻轻挣扎了下。


 他一把扣住她,低哑的嗓音里满是威胁:“这姿势还敢乱蹭?”


 许思意一下不敢动了,安静如鸡。


 顾江低头咬了口她软软的唇瓣儿,道:“接着说。”


 小姑娘静默半晌,才开口,声音细细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好像都觉得我很弱小无助又可怜。”顿了下,语气里多出一分小自豪,“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厉害呢。”


 顾江紧紧抱着她,黑眸微合,额头和她的贴在一起。


 “上次我跟你说过,我爸爸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分开了,但是还有很多事,我都没有告诉你。我爸爸新娶的那位阿姨,一点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小时候,过得很不开心。我很想去找我妈妈,但是妈妈和爸爸分开之后,就遇到了一个法国叔叔,她嫁去了图卢兹,在那个小城市组建了新的家庭,我又怎么能去打扰她的生活呢。”


 “所以这么多年,我虽然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但实际上一直都是一个人。”


 “以前钱小钱总说,我爸爸对不起我。这句话其实不对。爸爸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妈妈,他现在给我的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我知道他其实很爱我,他只是有些软弱而已。我不怪他。”


 夜浓如墨,城市静谧,姑娘软糯轻细的嗓门儿像夹杂了果树清香的风,


 “我很坚强,一点也不弱小。我可以承受很多很多的东西,也可以对抗很多很多的东西。我很厉害的。”


 话音落地,卧室里只有两个人轻轻交缠的呼吸声。


 顾江仍闭着眼,眉心微蹙。


 他在此刻突然意识到,他不了解许思意的过去,不了解她前十八年的人生,不了解她经历的所有。


 自记事以来,顾江总是坚信自己的一切选择,不后悔自己走的每一条路,他对自己的任何决策和判断从没有产生过一丁点质疑。但是事实却证明,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他似乎发生了某些本质上的失误。


 她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种细微的出入,让顾江感到莫名烦躁,仿佛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许思意。仿佛她是游离在他掌控之外的一个小另类,仿佛稍不留神,她就又会变成他十六岁那年见过的影子,那个被他锁在记忆深处的梦境,虚无缥缈,触而不及。


 “你睡着了吗?”


 忽的,软软的小手伸出一根指头,戳戳他的手臂,然后小脸贴上来蹭蹭他的,“原来坐着也能睡着吗?”


 仍是静默。


 片刻,顾江抱起小家伙放到了床上,在她纯洁无邪的目光中,捏住她的下巴,埋头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粉嘟可爱的小唇瓣。他的。


 笨拙软软的小舌头,他的。


 软软糯糯的呜咽声,他的。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每寸皮肤每处肌理,都是他的。


 疾风骤雨似的吻,又重又狠,几乎带着一丝生在顾江骨子里、却从未对她展露过分毫的残忍与狠戾。


 好一会儿他的唇才离开。许思意被欺负得小脸通红大眼湿漉,脑子在缺氧的状态下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地问:“可以睡了吗?”


 头晕晕的,好困。


 “嗯。”顾江声音沙哑得可怕,舔了舔她的唇瓣儿,说:“一会儿如果怕疼,就咬我。”


 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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