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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首领真当三小姐只是妹妹?


 盛惟乔那儿还没哄好,唯一贴身的心腹也有了意见,盛睡鹤嘴角扯了扯,心说现在住的这个宅子无论如何也要换了——这根本就是从住进来的次日开始就没个安生日子过啊!


 再结合当年盛兰辞买下这地方后,虽然顺顺利利的考取进士入了翰林,但跟着就接到盛老太爷病重的消息,匆匆致仕回乡,这地方的风水当真没问题?


 “我其实并非盛家血脉。”思来想去,盛睡鹤决定同公孙喜说实话,一来这是打小跟着他的人,始终忠心耿耿,接下来许多机密之事都要公孙喜去办的,这个秘密本来也瞒不了多久;二来他不希望自己的头号膀臂对盛惟乔衔怨深厚,毕竟他还指望自己顾不上的时候,公孙喜能够帮忙看着点盛惟乔的。


 这会略作斟酌,就如实道,“之所以被盛兰辞当成外室子认回去,乃是因为盛兰辞无子,担心独女将来没有兄弟依靠,看中我才学城府,以及知恩图报,所以混淆血脉,假称我是他偶然所得的子嗣,流落在外多年才重逢。”


 公孙喜瞠目结舌,足足呆滞了好一会,才讷讷道:“那三小姐她……?”


 “女孩儿不知道这个内情,所以十分反感我进入盛府,这也是我跟盛兰辞商议之后的决定。毕竟那女孩儿你也晓得,她没什么城府,演不了戏的。”盛睡鹤道,“这两年盛家对我的栽培,还有对乌衣营各类物资的援助,你都曾过手,该知道咱们从盛家得到的委实不菲了。盛兰辞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唯一所求就是我能好好照顾他这掌上明珠——虽然咱们海匪出身,亏心事情做的多了去了,但在这么占便宜的交易里还要毁诺,我是觉得不妥的。你说呢?”


 “……”公孙喜沉默了会,问,“记得前年属下跟首领您说三小姐的事情时,您曾经说过,既然属下不能忘记拯属下于水火的您,而您同样无法忘记对您有恩的人。那时候属下愚钝,还道您说的是指公孙海主,现在想来,您说的其实是盛家吧?”


 见盛睡鹤颔首,他暗叹一声,半跪下来,“属下早就说过,今生今世只求能为首领所用,首领既有决定,即使不与属下说明内情,属下也会从命的。何况首领如今坦然相告,属下从即刻起,必视三小姐为首领之妹,绝不敢再有丝毫不敬!”


 “起来吧!”盛睡鹤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现在除了盛兰辞夫妇还有我,也就你知道,连盛家老太爷都不晓得的。往后你也不要往外说半个字,免得走漏风声,引起轩然大波!”


 公孙喜忙道:“属下明白!”


 迟疑了下,他到底还是试探着问,“首领,您……您当真只当三小姐是妹妹吗?”


 他与盛睡鹤一块长大,又深得信任,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这位首领的人了,哪里察觉不出盛睡鹤对盛惟乔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


 才进盛家的盛睡鹤,对盛惟乔看似关切,实际上大部分情况下是抱着一种逗弄的想法。那时候的盛睡鹤,不会因为盛惟乔追着他喊“你这只外室子滚出去”而动怒,却绝对不会因为她给自己推荐的丫鬟不合用,专门弄俩丫鬟来作为交代。


 简单来说,盛睡鹤对盛惟乔的态度,是从交易到在意。


 之前公孙喜以为他们是亲兄妹,只道盛睡鹤是在这两年的相处里,真心认可了盛惟乔这个妹妹;现在想来,盛睡鹤以盛家外室子的身份进入盛家,既然从开始就是个交易,他早知道盛惟乔同他毫无血缘,对这女孩儿越来越上心,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还说不准,且看看吧,左右盛家也没催她马上出阁。”盛睡鹤闻言,沉默良久,方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春闱。”


 公孙喜也沉默了会,道:“首领,属下多句嘴:三小姐娇宠太过,不是能照顾您的人,您若是娶了她,必然是多操一份心!再者,虽然您不是盛家血脉,可是开了祠堂上了族谱,名分已定……这么做,惊世骇俗不说,后果如何,委实难料。如果咱们现在还在海上,倒是无所谓。可是首领从前也说过,上了岸,就要照岸上的规矩来。尤其您接下来是要走仕途的……这……”


 盛睡鹤淡淡道:“所以我说先看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公孙喜心里还是很担心,盛睡鹤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多少出生入死,多少刀光剑影,多少勾心斗角,多少殚精竭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甚至可以说很光彩的出身,案首连捷解元,又被期盼着连捷状元,美好灿烂锦绣辉煌的前途,像画卷一样在前面徐徐打开。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他是打从心眼里不愿意盛睡鹤因为一个盛惟乔而身败名裂,使得从前十几年的艰苦奋斗,付之东流。


 不过公孙喜也知道盛睡鹤的脾气,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不想再谈这话题了。


 这天他服侍盛睡鹤安置后,专门到前面的倒座里推醒了一个同伴:“再给岛上去一封信,就说之前要丫鬟的事情,有几个要求忘记写上去了!”


 ……次日一早,盛睡鹤与盛惟乔都是天不亮就起来了。


 盛惟乔才梳洗好,就听到盛睡鹤叩门,微微惊讶,叫人开了门就问:“哥哥怎么也起这么早?”


 “等会我送你去宫门口。”盛睡鹤撩袍在下人递过来的紫檀木嵌珐琅镂雕山水绣凳上坐了,温言道,“左右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就在那里等了你出来之后陪你回来,也省的麻烦南婶母。”


 ——好不容易才从宁威侯府搬出来,偏偏来这宅子里住了一晚上,盛惟乔就开始生气到现在,盛睡鹤哪能不防着南氏趁虚而入,看出盛惟乔同他闹了矛盾,把盛惟乔重新哄回侯府里去?


 所以他一早想好了,今日要亲自接送盛惟乔,尽量减少南氏跟她说悄悄话的机会!


 盛惟乔不知道他打的主意,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心头积压多日的恼怒稍稍消散,推辞道:“不用这么麻烦的,反正宫门离这儿也不远。我自己坐车来去,也不必南婶母专门送我!这天这么冷,咱们向来在南方,从来没挨过这样的冻,也不知道这趟进宫会用时多久,万一时间太长,你在外头马车里冻着了怎么办?”


 “叫人多备些炭带上就是了。”盛睡鹤哪里肯答应,当下就说,“再者我跟八妹妹不一样,八妹妹究竟女孩儿,年纪又小,身体自要比我弱的多。”


 盛惟乔还是摇头,正色道:“我跟你说,八妹妹冻着了只要人没事就好,慢慢的养着左右也不急的。可是你却不一样:眼下年节就在眉睫了,过了年之后就是正月,春闱就在二月初!说是还有一个来月,过起来也是很快的。万一你被冻着,冷天里最难将养,若因此误了你前途,我们都没法跟家里交代!”


 看她态度这么坚决,盛睡鹤沉吟了会,说道:“之前觐见太后时,八妹妹还有应姜也一块去了,这是因为当日她们也都在碧水郡丹陌楼中,既为丹陌楼之事入禀太后,她们自然要到场。但这次不然,这次因为是太后发话让乖囡囡你一个人给答复的,八妹妹与应姜不在召见之列,所以不能冒昧跟去。但南婶母那边情况不一样,南婶母是钦封的命妇,两位徐世妹虽然不像桓家的静淑县主那样得到格外的封衔,到底是在长安长大的贵女。如果南婶母这次也带了采葵世妹,你一个人来回,岂不尴尬?”


 盛惟乔闻言,脸色果然复杂起来,她能够理解徐采葵不想被牵累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要说她对自己被当众赶出宁威侯府的事情毫无芥蒂,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这种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孩儿,重话都没听过一句,遑论是这种被主人当众驱逐的羞辱了。


 所以她虽然不至于因此恨上徐采葵,但也绝对不想跟徐采葵照面的。


 此刻沉默了会,道:“南婶母应该不会带上她吧?那天你拉我朝祭红榭走的时候,南婶母正对她动手,这才几天过去,不定脸上还留着印子呢,哪里好出门?”


 盛睡鹤不动声色的抹黑着宁威侯府:“乖囡囡,你真是天真!你想徐世兄常年养在苍梧郡那边,徐世叔同南婶母身边统共就这俩女儿承欢膝下,之前祖父转述徐老侯爷的话,你也听到的!这两位的月钱比徐世叔多了不知道多少,可见南婶母对徐世叔苛刻,对这俩女儿却十分钟爱。这样她又怎么舍得对女儿下重手?不过是打给你看的罢了!”


 “这都七天过去了,意思意思的两个巴掌,怎么就好不了?”


 见盛惟乔神情阴沉下来,他又说,“就算南婶母今儿个没带她出来,如果我不陪你来回,你信不信南婶母自己也要跟你说情,让你原谅徐采葵?到时候你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南婶母脸上不好看,而且你也说了,咱们这会得罪不起宁威侯府!答应的话,且不说你自己心里肯定憋屈,莫忘记这件事情我已经写了信,叫人快马往南风郡送——说好了交给爹娘做主的,咱们哪好在爹娘开口前应承什么?这样不是叫爹娘为难吗?”


 盛惟乔被他说的七上八下心头火起,思忖片刻,到底点了头:“那就劳烦哥哥了!”


 ——宁威侯府那边不知道盛睡鹤使的坏,正好休沐的徐子敬还专门叮嘱南氏:“今儿个见到乔儿,赔罪归赔罪,千万别说让她原谅采葵那孽障的话!不然乔儿回头被鹤儿那小子一套话,以那小子的心思深沉,十成十会认为咱们欺负乔儿年纪小,存心拣乔儿做突破口!这话他要写在家信里寄回南风郡那边去,盛老爷子不打上咱们祖宅的门才怪!到时候两家的交情就更加保不住了!”


 南氏唉声叹气:“咱们怎么就这么命苦?统共也才三个孩子,居然有两个是讨债来的!”


 “归根到底是打少了!”徐子敬也是长叹,沉痛道,“古话说的好!棍棒底下出孝子!爹娘年纪大了,对孙儿难免溺爱——不然怎么会连那孽障对乔儿始乱终弃、连累爹娘再三跑去同盛府求情赔罪,才让盛家答应给他一个机会的事情都没跟咱们说?!”


 “往后能找到借口抽他,绝对不能放过!”南氏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采葵也一样,以前我听其他人家说女儿该娇养,这样出了阁才不会被欺负。现在想着,深宅大院里头,娇养不娇养的,外人哪里知道?场面上娇着疼着也就是了!这不听话啊,还是得打!不打不成器!”


 夫妇俩总结了一回教子教女的经验,看看时间不早了,徐子敬催促南氏赶紧动身去接盛惟乔:“虽然太后没说让你们今儿个什么时辰进宫,但去早点总显得恭谨,如此太后心里高兴,不定就放过乔儿了!”


 说到这事他又叹气了,“也不知道鹤儿给乔儿预备了什么答案?虽然从上次觐见来看,太后对乔儿颇有几分关注。但上位者的喜怒也是不一定的,万一今儿个乔儿恰好让太后觉得不喜欢了,你可得努力求情,万不可让这孩子再受委屈了!”


 南氏正要回答,这时候辰砂进来禀告,很是失望的样子:“盛家大公子陪着盛三小姐已经在门外等了,门上按照侯爷夫人之前的叮嘱,再三请他们进来,盛家大公子却坚持只在门外马车里等候!”


 徐子敬夫妇闻言,心里堵得慌,徐子敬当下就站了起来,边拿起旁边衣架上搭的裘衣,边朝外走:“你收拾着,我去瞧瞧!混账小子,什么仇什么怨,咱们都那样赔罪了,他不肯搬回来也还罢了,如今居然宁肯顶风冒雪的在门口等,也不愿意进来喝盏茶?这是几个意思?打算这次觐见完太后,从此老死不相来往吗?咱们老徐家是那么容易甩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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