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波澜起

 四月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可是邺城忽然传出消息，赵王袁尚准备招揽人才，不论寒门，不论士族，都可以参加。只要通过了赵王袁尚设立的考核，都可以得到官职，都能被委任要职。


 这消息一下传遍了整个邺城，甚至开始往河北之地其余州县传出。


 河北之地，开始沸腾。


 舆论，开始哗然。


 许多的寒门士子，为之欢呼，许多人都是云集在邺城，准备参加考核了。


 可是相比于寒门士子的欢喜，许多邺城的士人却是有了愤懑。原因无他，袁尚的一番考核，必然有诸多的寒门士子进入上升渠道，进入袁尚的麾下任职。


 在这一前提下，世家大族的上升渠道就会受到影响。


 大汉选拔官员，靠的是什么？


 察举！


 举孝廉！


 以及举荐！


 这样的选拔方式，只可能是世家大族的相互举荐。你举荐我的人，我举荐你的人，从而相互得利，各自都得到好处，两全其美。至于地方上的普通寒门弟子，根本没有任何上升的机会。


 这就是垄断。


 这样的举荐，等到发展到魏国，九品中正制形成，进一步使得世家大族的话语权更强，世家大族借此机会强大起来。到两晋时期，世家大族更垄断了所有上升的渠道。


 普通寒门子弟想上升，根本不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普通官吏。想要进入中枢，想要掌握大权，单单是出身这一块，就直接卡死了所有的机会。


 恰是如此，袁尚要进行考核，许多大家族的人反对。


 实际上曹操在兖州境内，早早的就设立招贤馆，不论德行，只论能力来招揽贤才，这在当年是引发过轩然大波的，当时的兖州士人，就曾大批的反对。


 只是，曹操最终压了下去。


 袁尚这里，他要广招士人，不论寒门、士族都招揽，也使得许多世家大族的人不满，开始纷纷发力，煽动舆论抵制。因为谁都清楚，一旦真正施行了袁尚考核的策略，大家族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少。


 邺城内，审家。


 这是审配所在的府邸。


 审配执掌御史台后，权势一下增加了起来。如果仅是昔日的御史台，仅仅是纠察官员，弹劾官员，也就罢了，实际上权势不会太大。


 可是审配的御史台，却有巡查州县的权利，这在诸多官员的头顶，悬挂了一柄利剑，使得所有人内心都是担心，都是惧怕，御史台的权威自是更强。


 在沮授、田丰等人外放为官后，审配在邺城的大家族中，影响力是最大的。


 这一日，审配忙完政务，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夜色降临，审配让人准备了饭菜，又斟了一杯人参酒。因为袁尚改革了吃食的缘故，如今猪肉已经大规模销售，且猪肉的培养也在大规模进行。


 其余烹饪的方式，也是发生了改变，蒸、煮、煎、炸、炒等方式，都是出现了。


 如今的吃食，极大的丰富。


 审配喜欢的是回锅肉，他面前是一碟煎得焦黄脆的黄豆，以及一盘回锅肉，还有一杯人参酒。


 这是他回家后的放松。


 品着人参酒，吃着回锅肉，嚼着黄豆，很是舒服。


 人生，就该如此。


 他活了半辈子，却是没想到，临到了开始年迈时，没想到生活会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让审配的内心都是意外。但他也感激袁尚，这一切的改变，都是袁尚带来的。


 审配喝着酒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府上的管家进入。


 管家躬身行礼道：“家主。”


 审配道：“有什么事？”


 管家说道：“如今府外，来了一群人，约莫又十余人，都是咱们邺城的豪绅大族，全都是联袂来求见。”


 审配听到后，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


 他一下明白了。


 这段时间，因为袁尚要考核招揽士人，导致许多人议论纷纷，无数的寒门士子自是拥护，甚至巴不得赶紧考核。可大家族的子弟却不愿意，因为这对大家族来说，是削弱大家族的力量和影响力


 所以，所有人才来求见。


 希望他站出来。


 审配也是一个人精，他心中一思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是来请他出头的，审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的思考该怎么应对。他虽说秉性刚直，性情很急躁，可是这不代表审配脑子愚蠢。


 一个愚蠢的人，不可能成为袁绍的心腹，不可能成为袁绍安排留守后方的人。


 审配很快，便有了打算，吩咐道：“去，把人都请进来。”


 “喏！”


 管家去通知。


 审配又喝了一口酒，让人暂时撤下吃食，然后等待着。不多时，十余个各大家族的主事人联袂进入，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急切神情。


 这些人不曾行礼，就有人开口直接说话。


 “审公啊，赵王殿下掌握大权后，彻底是飘飘然了。他刚刚出台的政策，要招揽寒门士人，是在自掘坟墓啊。如今的赵国，发展态势极好，河北四州之地，一切都在稳步的发展中。在这般的前提下，赵王要招揽寒门士人，还和我们这些大家族的士人一起考核，真是荒唐啊。”


 “就是，自有汉以来，几百年的大汉朝，从未有这般招揽士人的。”


 “如此行径，简直是打破祖宗法纪。朝廷一直是察举有能力的人，亦或者是通过举荐。如今，却要一下改变方式，这般改变绝对是不妥当的。”


 “审公是御史台的主官，不仅负责纠察百官。实际上，也要负责纠察君王的过错，要敢于负责纠察君王的错谬。如今赵王殿下错了，请审公站出来，改变这一局面。”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纷纷开口。


 这些人，不断劝谏。


 审配听到后，一张面颊垮了下来，脸上尽是愤怒神情。


 “住嘴！”


 审配大喝一声。


 刹那间，大厅中一下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审配，眼中都带着不解，脸上更有着一抹凝重。因为审配所表露的态度，和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啊。原本他们的想法，是他们把一番诉苦后，审配和他们一起义愤填膺。


 这才是正确的。


 可是，审配竟是厉声大喝，这是怎么一回事？


 情况古怪啊。


 审配环顾周围的人，他捋着颌下的胡须，沉声到：“你们口口声声，说殿下应该遵守大汉的规矩，更说殿下招揽寒门士人是荒唐，这话真是一派胡言。”


 “殿下招揽寒门士人，你们不高兴，因为你们的利益受损。所以，都想要阻断通道，让下面的寒门士人，无法冲上来，让寒门士人只能碌碌无为。”


 “这等行径，简直是卑劣，可谓是小人行径。”


 “人人读书学艺，求的是什么？”


 “求的是能够一展抱负。”


 “你们读书，别人也是读书，凭什么你们可以出仕，你们的子孙可以出仕，寒门士人就不可以呢？莫非你们更高贵，可是本官扫来扫去，没发现你们哪里高贵。你们说自己高贵，是不吃饭只吃仙气吗？是不吃喝拉撒吗？”


 审配的话语，丝毫不留情面，沉声道：“什么叫做不妥当，什么叫做荒唐，不按照你们的来，就是荒唐，这才是真正的荒唐。一群人，只顾自己的利益，真是笑话。”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脸上神情，都是无比的震惊。谁都没有想到，审配好歹也是邺城大家族的人。可是审配这里，却是彻底站在袁尚的一边，完全不去考虑自己家族的利益。


 议论声，沸腾不休。


 许多人开始抨击指责审配，说审配是数典忘祖，说审配丢尽了世家大族的脸面。


 审配看着一群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神情更是鄙夷，他更是瞧不上这些人，只知道动动嘴，没有半点的能耐。审配大袖一拂，吩咐道：“来人，把这一群人，全部给本官轰出去。我审家遇到这样的一群人，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侍从进入，把人轰直接走。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口中喝骂，也是唧唧歪歪的离开了。


 这消息，也是随之传出。


 很快被拱卫司发现，消息传到王越的耳中，王越直接入赵王府禀报，说了审配的应对，以及审配的呵斥。


 袁尚脸上挂着笑容，道：“审配经受住了考验，很是不错。不过事到如今，还要再观望一段时间。”


 王越道：“卑职会死死盯着的。”


 “那就好。”


 袁尚点头道：“本王等你的消息。”


 王越躬身揖了一礼，转身退下。


 袁尚又继续忙碌了起来，科举掀起的风波，依照袁尚的看法，如今的议论趋势还远远不足，还要进一步的提升风波和舆论才行，才能试探出最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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