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长相思

 甄宓一看到袁尚的字，登时便是眼前一亮。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甄宓自幼读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书法上的造诣，她也是极为精深的，熟悉各家的书法，她自己更是擅长飞白体。


 袁尚的柳体字，独具一格。她一看到后，遒劲有力的字体，如刀锋一般的笔锋，彻底映入甄宓的脑海中。


 字如其人，更彰显一个人底蕴。


 袁尚的字，犹如一支利箭，射中甄宓的心房，更是打破了心房外的坚冰。


 甄宓这一刻更是期待。


 在甄宓的期待中，袁尚手上不停，继续落笔。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袁尚下笔迅速，迅速写完《长相思》的前半部分。


 这部分，已彰显气势，更是把相思苦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甄宓看到后，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中，更流露出惊艳神色。这一首诗，单单是这写下来的部分，已然是不凡。


 甄宓看了眼专心落笔的袁尚，看着专注的袁尚，平静的内心竟是起了一丝的波澜。


 袁尚却是全神贯注，继续往下写。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一首诗写完，袁尚停下手中毛笔。


 这是李白的乐府诗《长相思》，尤其是最后六个字‘长相思，摧心肝’，更把这一首诗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令人拍案叫绝


 袁尚看向甄宓，问道：“宓姑娘，这首《长相思》如何？”


 “妙，妙！”


 甄宓重新通读一遍，眼中异彩连连。


 写得太好了。


 甄宓是精于吟诗作赋的才女，可是让她写，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好诗。


 不仅是诗好，字也好。


 甄宓看向袁尚，心中再无疑虑，对袁尚再也没有半点的意见，开口道：“三公子的这首诗，真是绝妙。此诗一出，天悦楼中的文人雅士，黯淡无光。”


 袁尚道：“区区一首诗，不值一提。这首诗拿下去吧，让下面的人看看。”


 甄宓道：“三公子，落上你的大名。”


 袁尚再度提笔，直接落款写上名字，甄宓接过来，让人传了下去。


 片刻功夫，天悦楼大堂内一片哗然。


 一个个士子，全都疯狂，因为这首《长相思》，实在是毫无挑剔之处。这一首诗后，再没有人敢拿出诗作出来。


 因为拿出来就是献丑。


 “袁尚，就你能做出这样的一首诗，凭你吗？”


 “我辛毗第一个不相信。”


 在天悦楼的大堂内，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文士站出来。


 此人名叫辛毗。


 是袁绍的谋士，不过他选择站在袁谭一边，支持袁谭夺嫡。


 曾经郭图站在袁谭的一边，为袁谭出谋划策，辛毗根本不显眼。毕竟辛毗在袁绍的麾下，相比于郭图、田丰、沮授这些人，也是差一线的。


 辛毗站出来，脸上尽显傲然姿态，道：“袁尚，天悦楼的歌舞时常有，你摘抄一首诗，就想在天悦楼扬名，怎么可能啊？你袁尚，人人皆知是纨绔子弟，大字不识几个，还想抄诗扬名，怎么就不动脑子想一想，这参会的诸君是任你欺骗的吗？”


 此前袁谭被勒令回了青州，辛毗却是依旧在袁绍的麾下。


 他作为支持袁谭的人，一直以来，都想为袁谭张目，让袁谭争取能回到邺城。毕竟人在邺城，很多事情才好安排。


 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反倒是袁尚，在最近很张狂很活跃，深得袁绍的器重。


 这是不利于袁谭的。


 如今辛毗看到张纸上的落款名字，心中就活泛了起来，认为自己抓住了抨击袁尚的机会。当着天悦楼所有人的面，他要把袁尚打入尘埃，让袁尚名声丧尽。


 随着辛毗一开口，其余的一个个士人，也纷纷站出来。


 许多人都知道袁尚的名声。


 “袁尚，辛毗先生所言有理。你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读书不治经典。你认为随便摘抄一首诗，就想扬名立万，那是绝不可能的。”


 “众目睽睽下，你不可能蒙混过关的。”


 “袁尚，你出来回答啊！你如今该不会是吓傻了，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吧？”


 一个个士人不断的开口。


 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中，更有一些人激动万分，一副急切要戳穿袁尚真面目的模样。因为袁尚的一首诗出来，他们全都没了脸面，宁愿认为这一首《长相思》是袁尚抄的，不是袁尚写的。


 甄宓听到大堂内的议论声，略微皱眉道：“三公子，这如何应对？”


 她是相信袁尚的，因为袁尚的这一手字不会骗人。此前的袁公纸和活字印刷术，无一不显露出袁尚的才华，绝非泛泛之辈。


 袁尚笑吟吟道：“有什么好应对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如今在天悦路内，就不容许这些人，狺狺狂吠。”


 甄宓听得心头一颤。


 好大的胆魄。


 好一个狺狺狂吠。


 甄宓看着镇定自若的袁尚，问道：“三公子，你准备怎么答复呢？”


 她心中很是期待。


 因为和袁尚已经敲定了婚事，袁尚是她未来的男人。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被人诬陷，被人瞧不起，更希望袁尚打回去。


 袁尚站起身，走到这雅室的窗户旁。


 同样的，当袁尚站到栏杆旁边，其余所有人也都能看到袁尚。


 袁尚的目光扫视一圈，问道：“哪个是辛毗？”


 “我就是辛毗。”


 辛毗昂着头，直接站出来。


 他看向袁尚时，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和嘲讽神色。


 袁尚打量着辛毗，他熟知历史，自然也知道辛毗。这个人在汉末三国初期，不怎么显眼。可是到后期，却是一个颇有分量的人，辛毗辅佐了曹操、曹丕、曹睿三代帝王。


 袁尚冷冰冰道：“辛毗，似你这般张口就来，血口喷人。你说这首《长相思》，不是我写的，那么你的证据是什么？”


 辛毗道：“你袁尚就是一个纨绔，需要什么证据。”


 袁尚大笑起来，笑声桀骜：“这是我袁尚，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按照你的这个论断，我是纨绔，所以做不出《长相思》。那么你辛毗，支持袁谭，和我为敌，是不是也可以推断，你有理由构陷我，故意污蔑我。所以你的话也完全没有立场。”


 辛毗道：“强词夺理！”


 袁尚说道：“你说我强词夺理，本公子再问你，《长相思》这一首诗如何？”


 “千古绝句！”


 辛毗这一点，不敢胡言，道：“这一首《长相思》，至少能流传千古的诗句。”


 袁尚道：“既如此，如此好的诗句，能默默无闻吗？只要这一首诗出现，必然人尽皆知，人人传颂。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谁曾听过这一首诗？”


 哗！！


 大堂中一片哗然。


 袁尚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长相思》这样的一首诗，不可能寂寂无闻。这样的一首诗，肯定人尽皆知。偏偏在座的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首诗。


 这就从侧面证明，长相思是袁尚所做。


 辛毗也是面色微变。


 他对袁尚的印象，就是袁尚性情乖张，且纨绔无知。可是如今和袁尚一番对话，却是被袁尚怼得有些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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