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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66.看破红尘


 ——见一面吗?


 清彦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他拜托三日月和樱姬他们聊一下,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后,就享受起了今天的病号餐。


 相比于真正的病号, 清彦能够吃的东西明显多了起来,虽然他的身体不适宜浓油赤酱这类菜品, 但在清彦本人的强烈要求下,就连药研都不得不屈服。


 没办法,清彦他“恃宠而骄”,不做红烧排骨他就不吃饭了。


 不过在菜品的样式上付丧神退步了, 那分量上,清彦也就不得不听他们的安排,就像摆在面前的那碟子糖醋里脊, 在香味诱人的同时, 偌大的碟子里面只摆放着三四根里脊肉。


 清彦:这就是法式摆盘吗?我要举报了。


 他夹起一块里脊肉放在米饭上, 略往里面摁摁,用米饭沾去了那过多的酱汁;再重新夹起送入嘴里, 一口全部吃掉。


 “唔……”


 清彦的眉头浅浅的皱起来。


 三日月宗近投去了关切的眼神, 连筷子都放了下来。


 “今天的饭菜,依旧不是烛台切的手艺啊。”


 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清彦带着点失望说,“连着好几天都是别人在做了, 烛台切难道是不小心被菜刀伤了手, 所以没有办法做菜了吗?”


 “您的味觉之灵敏, 实在是让人感叹。”


 不是饭菜出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三日月慢悠悠的说着话, 把自己还没吃上一口的饭碗端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对于烛台切来说, 是赞赏……“还是折磨了。


 他想了想那恨不得住在厨房里,好将最初的味道还原出来的同伴,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人人都在说找回初心,却只有真正去寻找“初心”的人,知道这是一条多么坎坷崎岖的路,路上的障碍并非来自于他人,而是自己。


 烛台切光忠能够成功的找回数百年前的自己吗?


 三日月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就连他自己,都在手忙脚乱之后,学会了如何用最短的时间将一身复杂的衣服完整且工整的穿在身上。


 当在不依靠他人帮忙就将复杂的头饰戴好的那天出现时,三日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人都是会变的。


 不管是自认为不会轻易被环境改变的我,还是其他人,我们全部都一样。


 三日月垂下了眼眸——他们早已清楚,唤醒清彦不是几年或是几十年就能成功的事。


 那等到清彦大人醒来,他是否还能够接受我们这些变了许多的付丧神?


 或许到时候,除了外表没有什么变化外,我们这些刀剑所掩在了皮囊之下的部分,都变成了一些腐朽发烂的存在。到了那时,我们更不敢向清彦大人展露这些真实,生怕对方看见后露出嫌恶的表情,呵斥着让我们离开。


 “三日月?”


 察觉到付丧神的表情里多了些不对劲,清彦连忙出声叫醒了他。


 “抱歉,清彦大人。”


 深蓝色的发丝在颊边飘荡,三日月宗近的嘴角浮出一抹内敛的笑,“我只是在想,要是让烛台切知道您今天又是第一口便尝出了这不是他做的,会有多么惊讶。”


 这是谎话。


 三日月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拉着一个不在现场的同伴当作大旗,遮掩了自己跑神的真相。


 “他要是惊讶的话,就把自己做的菜送过来啊。”


 清彦无奈,“我是那种会因为饭菜不够美味而生气的人吗?”他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存在,“我可是连黑暗料理都愿意吃一口的人,他就算做得再难吃,也比某些人强吧。”


 这个某些人就不点明身份了,防止他们羞愤欲绝。


 三日月一时间没憋住笑意,连忙将头偏到另一边去,笑够了后才重新转回来,“也许是不想您感到失望吧。”


 害怕您露出疑惑的表情,即使不说出口,烛台切也能脑补出您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烛台切的手艺反倒是退不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问题,烛台切应该如何回答——光是想想那个尴尬的氛围,就足够让人窒息了。


 “你们还是把我想的太严厉了。”


 到了饭后甜点的时间,清彦挖着杯中的冰淇淋球,感受着醇厚的奶香与不时吃到的清爽果粒,整个人的身心都是极端的舒爽——就是这个感觉,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什么变成鬼以后就能统治地下世界进而称霸全球,周围人的畏惧与赞誉,哪里比得上这一颗小小的冰淇淋球!


 “还记得我们最初相遇时,我吃的那些东西吗?”


 清彦的一句话把三日月带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种没有滋味的饭菜,我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吃了两年,才把你们这群迷了路的付丧神等到——相比于那些,烛台切现在所做的菜,是连天皇都尝不到的极致美味。”


 所以请帮我转告烛台切,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清彦觉得,大概是他身上贴着的标签太多,让烛台切看花了眼,忘记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高标准同时高要求的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三日月了然的点头,“只是烛台切他之后会怎么想……”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到时候他要还是想不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清彦回了付丧神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三日月在一瞬的恍然过后,下意识的给烛台切点起了蜡——但怎么说,当被点蜡的人不是自己时,世界都美好了。


 .


 当博多把清彦苏醒的消息告诉了樱姬和阎魔爱时,这两个在学生面前保持了百年以上优雅姿态的老师,竟然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掉了下去。


 “老师?”


 “您没有事吧?”


 学生们围了一圈,他们暂时无法理解“清彦”这个名字对他们老师的影响力。


 “没事。”


 樱姬在晃了一会儿神后,自顾自的将倒下的茶杯捡起,放在了之前的位置上,她用着梦幻的语气说道:“清彦大人醒过来了啊。”


 “你没有听错。”


 阎魔爱肯定的点头,“他醒过来了。”


 看看周围学生们那说不上成熟的面庞,阎魔爱克制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没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光是想到为了这份苏醒付出的代价,她心中所翻滚的情绪就复杂了数倍。


 她与樱姬,可以说是被清彦和他的付丧神所救。在他们的帮助下,两人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某种先例和榜样,也算是间接的制定出了一系列的规则,长久的延续了下去。


 但偏偏,为了将清彦唤醒,付丧神们选了一条布满了罪恶的路。


 付丧神救了她们,她们救了更多的人,所产生的连锁反应,让更多的人活了下去;但他们又让许多无辜的生命逝去,在守护了历史的同时,也包含着他们的私心。


 对于付丧神,阎魔爱的心中既有着感激和尊敬,却又夹杂着痛苦和怨恨。


 这些情绪无法被干净利落的分成不同的部分,它们只能在日复一日中缠绵得更加紧密,让阎魔爱对待刀剑们的态度,越来越恭敬,同时越来越疏远。


 “清彦大人想要和你们见一面。”


 博多观察着阎魔爱的表情,发现这人的左手一直搭在腰间的长刀上未曾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面对着他们这些付丧神时,樱姬和阎魔爱再也放不下防备心。


 “见一面倒是没有问题。”


 只是见上一面说说话而已,对于樱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和你的学生。”


 说完剩下半句话的博多被杀气锁定,他淡定的沐浴在了杀意之中,从始至终脊背都没有弯过,“他们应该也想要见一见清彦大人。”


 “对吗?”


 这轻飘飘的问话砸在了鬼杀队成员的心上。


 “不用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复。”


 博多摇摇头,给了樱姬他们足够的思考时间,“清彦大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几天估计也没有时间,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告诉我,我们这边再进行安排。”


 这话语中所暗含的不客气,让一些人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阎魔爱和樱姬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在她们两人的印象中,“清彦大人”一直就是这样高不可攀的对象,况且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我就先告辞了。”


 朝着众人点点头,博多利落的转身离开,他的态度很是坦然,像是在说,即使有人从背后攻击,他也完全不慌。


 当然,在樱姬和阎魔爱的面前,她们的学生也不会当着老师的面,去攻击老师的老师。


 只是在博多离开后,这些学生的内部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他们七嘴八舌,分析着博多出现的原因,还有这所谓的见面,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樱姬则是和阎魔爱一起退到了旁边的位置,一个微笑,一个面无表情,两人安静的听着学生们那开到了不知道第几层的脑洞。


 事实上,对于和清彦接触过的樱姬她们来说,即使没有付丧神的邀请,在她们得知清彦苏醒的消息后,也会找到机会要和对方谈一谈。


 不是谈付丧神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被帮助的对象,想要和这位向她们伸出了援手的帮助者,讲一讲她们之后做的事。


 很辛苦,但是辛苦都有了意义。


 她们想要问问,清彦先生是不是有着预知的能力,看到了她们的未来,不然为什么在救了她们后,还要给她们指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来。


 曾经所体会过的惶恐不安,和对自我的怀疑……站在此刻向过去望去,那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只是她们那足够精彩的一生中,并不值得注目的小插曲。


 最先吃了螃蟹的那人在想些什么,樱姬和阎魔爱不清楚;走在一条别人从未踏足的路上时,与不安相伴的,是那一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去,想要感受一下自由空气的心脏。


 “老师。”


 蝴蝶香奈惠退出了那热火朝天的讨论圈,轻轻的迈着步子走到了两位老师的身边,“如果是顾虑着我们的心情……”她欲言又止。


 “香奈惠是个好孩子。”


 樱姬摸了摸学生的头,别在了脑后的蝴蝶发卡上的翅膀微微颤动,“要听故事吗?”她突然有了讲故事的心情,“关于那位清彦大人,还有很多年前的我和小爱……”


 “说起来,我当时还是城主的女儿呢。”


 她提起了一只袖子,挡住了微笑着的自己,“哎呀,这么说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呢,记得这件事的,除了小爱,也就只有那些付丧神,还有奴良组那些活到了现在的妖怪了。”


 蝴蝶香奈惠的眼睛瞪得溜圆。


 “要听。”她认真点头,然后转过身将妹妹从圈子里面扯了出来,“是和他们争论去不去,还是听老师讲过去的故事?”


 “听故事。”


 蝴蝶忍斩钉截铁。


 不止是蝴蝶姐妹凑了过来,在樱姬老师的故事的诱惑下,其他人十分默契的放弃了争吵——反正是个没有见过的人,怎么比得上一直教导他们的樱姬老师!


 “小爱,我想吃饼干。”


 樱姬还功夫支使着默不作声的阎魔爱,“茶水凉了,要重新泡一壶。”


 阎魔爱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樱姬,最后无可奈何的起身,按照对方所要求的内容去泡茶拿饼干。


 “让我想想,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呢。”


 那温柔得仿佛是春日樱花绽放在枝头的声音响起,樱姬似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慢悠悠的开口,“就从我的童年开始好了……”


 一个和其他贵族女孩的童年没有太大区别,只能站在院墙中仰望天空,一眼就能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开始吧。


 当时的樱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能够跳脱出那箍紧了她的身份,跃过那高高的院墙,来到外面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樱姬,数学相当差。”


 听着友人那润色了数层的故事,阎魔爱在一旁喝着茶水的同时拆着台,“有时候连自己当月的工资应该发多少都算不清楚。”


 樱姬微笑着给了阎魔爱肋骨一个手刀。


 阎魔爱表情不变,给樱姬递了一杯茶。


 “老师们好恩爱啊。”


 甘露寺蜜璃小声的向身旁的蛇柱说道:“呜哇,阎魔老师又在用那种死亡眼神看我了……我、我不说话了QAQ”


 伊黑小芭内的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


 付丧神们并不没有将清彦苏醒的消息告知外界,没办法,认识清彦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活到现在的更是少数——他们彻底忽视了奴良滑瓢的存在,直到人找上门后才摆出了虚伪的恍然大悟来。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一期一振的声音很是温和,“你是说想要和清彦大人见上一面?我们会把你的请求转告给他的,至于见不见面,由清彦大人自己来决定。”


 奴良滑瓢的眼睛眯了一下,“你这话怎么这么让人不敢信呢。”


 “有吗?”


 有着一头水色短发的太刀依旧是那不急不缓的态度,吐出的话语却是像一把刀子,格外的锋利,“你就算不信,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


 “我之后还有事,就不陪你聊天了。”


 叫人将奴良滑瓢引到旁边的屋里,一期一振最后的良心,就是嘱咐那位侍者,把最好的酒送过去,“账记载奴良组上。”


 他可没有请滑头鬼喝酒的意思。


 侍者小心翼翼的瞅了眼一期一振,呐呐的说,奴良组的账已经多得记不下了,博多先生特意叮嘱他们,谁要是再给奴良组的人记账,就直接开除。


 一期一振的笑容僵硬了一秒。


 “真是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呢。”他想了想,“那就再拿一个新本子重新开始记,至于之前遗留下来的旧账……”


 眼下不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奴良滑瓢清掉吗?


 ——清彦大人,不是我要利用您,实在是您太好用了(?)


 解决掉一件烦心事的一期一振心情都好了起来,他微笑着向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入的后院走去,一路上和不少人点头示意。


 作为看上去就很好相处的付丧神之一,一期一振很早就被拉出来充当门面,再加上他那看上去就很贵的气质,即使来的是什么尊贵的大客户都完全不怵。


 其实让三日月宗近,或者鹤丸国永他们来更好。


 只是说多了都是泪,前者总是能将剑拔弩张的谈判桌变成人手一杯茶的养生局,后者更是用他那天马行空的思路,将所有人带到一条全新的歧路上。


 当然,一期一振他们也尝试过让莺丸大包平他们出场。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所有的付丧神都有一颗愿意和外界接触的心,说得直白一点,刀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自闭的趋势。


 想想也是,他们从诞生意识后就是与同为付丧神的同伴们相处,后来逃离了时政的魔爪,一路上惊险刺激却也杜绝了他们和陌生人的沟通交流。


 遇到清彦是一次重大的转折,可清彦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


 如果陪着清彦的近侍有天聊,那清彦是完全不介意陪着付丧神说上一天的话,可如果是大俱利伽罗那种沉默的性格,这两人真的是可以从白天到夜晚一个多余的音节都没有。


 可以这么说,像大俱利这样的刀剑,本就在抗拒着和外界的接触,他们宁愿给自己立一个哑巴的人设,也不愿意站在人群中央成为焦点。


 于是这么筛选下来,一期一振莫名的就成了本丸付丧神对外的一扇窗,那些不用再硬撑着露面的付丧神们彻底松了一口气,变得原来越自闭……


 这么自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处理着手上工作的同时,一期一振还在考虑着之后要把哪个自闭的小孩拎出来见见世面——用小孩来形容付丧神是他独自一人时常用的说法,在一期一振的眼中,许多性格上有问题的刀剑,就像是其他刀派家的粟田口分藤四郎。


 说实话,他真正的那群藤四郎弟弟们,倒不是让他觉得棘手的对象。


 性格内向如五虎退,是最努力的一批付丧神,他就连最喜欢的大老虎都拜托给了自闭的江雪左文字照顾,一个人努力的适应着外界的一切,成长速度极快。


 而像药研博多和乱,这些人很少会因为人际关系而产生些退却的想法。


 性格决定命运。


 一期一振叹气,这就像他不能逼着江雪殿站在柜台后面收银一样,一天下来,不是江雪亡,就是江雪亡。


 这么说的话,其实左文字家的小夜都更靠谱一些。


 手中的笔一顿,一期一振把脑海中这看似有些可怕实际上却是公认事实的话语赶了出去,他决定了,接下来就要把江雪殿从自闭中带出来,不能让他天天呆在本丸侍弄花草了。


 ——就算是盯着花盆一万年,那里也再也长不出青色彼岸花了江雪殿!


 ——看看你的好弟弟,他们比你可靠多了,作为兄长的你脸不红吗!


 这话要是让江雪左文字听到,他也许会默默的拿出花洒,接上一壶水后安静的去浇花——弟弟比我可靠那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弟弟们愿意养着我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总比你天天奔波在外,连弟弟的面都见不上要好吧?


 兄长之间的正锋相对不过如此。


 正在浇花的江雪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并没有要降温的趋势,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花肥,准备给自己最近养着的几盆心头爱来点营养。


 [这盆要开了。]


 那圆鼓鼓的花苞看上去分外可爱,外面那一层从上到下缓缓变浅的绿意,让人忍不住好奇起了花朵绽放时会拥有什么样的美丽色彩。


 在心里算了一下开花的时间,江雪犹豫了一下,在考虑要不要把这盆花送到清彦的屋子里去。


 作为一个养花爱花之人,江雪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送出去时好好的一盆花,再见面时就变成了枯枝一盆。


 他没有办法督促着对方像他一样精心侍弄着这些无法开口讲话的小可爱们,并且说得多了反而会引来他人的厌烦。


 那清彦大人他是会喜爱花草的类型吗?


 江雪站在了原地安静的翻找起了记忆中那算不上多的相处片段,他就是个典型的别人不找他说话,他就能安静一万年的例子,因此在给清彦当近侍的日子里,最多的画面是静坐无语。


 清彦的手中大部分时间会摊着一本书,内容大都是游记。江雪还能够通过清彦翻动书页的速度,判断出哪一页上有记载当地的美食。


 因为每到这时,清彦总是会看得很慢很慢,与之相对的,是他喝茶水吃点心的速度会增快。


 回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江雪很是遗憾的发现,他还是不知道清彦大人是不是个会喜欢花草的人。


 ——如果是食物的话,那就不需要询问了。


 江雪头上的灯泡亮了,对啊,还有这条路可以走。


 他脚步一转来到了玫瑰园,因着玫瑰的品类太多,江雪特意在后山开辟出了一块专门的地方用来种它,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属于玫瑰的热烈和灿烂,大片的红色在眼前绽放开来,鲜艳璀璨。


 ——都是我种的。


 ——真好看。


 站在门口夸了自己一会儿,江雪往左一转,来到了特意种下的可食用的玫瑰面前,得益于本丸的优良环境,这些玫瑰花看上去就很好吃。


 很好,玫瑰有了。


 江雪点点头,拿出他在出门前就准备好的干净小袋,戴上手套后把花瓣摘下放进去,他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路光秃秃的花头。


 被江雪留在玫瑰园外的老虎卧在草地上,无聊地打着哈欠,用爪子拨拉着地上的小石子,拥有较强的自我娱乐意识。


 等到小袋装得饱满,江雪停下了“辣手摧花”的残忍举动,他回头望了望被自己薅秃的花枝们,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走了。”


 他招呼着已经打起了小呼噜的老虎,带着一身的浅淡玫瑰香气,朝着本丸的厨房走去。


 .


 厨房里,烛台切光忠看着眼前的汤锅如临大敌。


 他做菜做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恐惧着眼前的厨具和食材,明明是按照记忆中的流程同样复制,可成品的味道始终与他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味觉。


 有些烦躁的把汤勺扔到了水池里,烛台切颓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无法保持住端正的坐姿,连那挺直的脊背都弯了下去。


 江雪左文字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没等江雪细想是敲门进去还是就这样离开,他身边徘徊的大老虎就帮他做了决定,只见老虎张大嘴对着烛台切吼了一嗓子,接着迈开了欢快的四肢,一头撞进了烛台切的怀里。


 ——我听到了烛台切殿的闷哼声。


 江雪迈开了步子走进去,来到了正在怒搓虎头的烛台切身旁,将一袋子的花瓣递到了太刀的手中,“这是刚摘下来的,可以直接吃。”


 烛台切带着惊讶的挑了下眉,实不相瞒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江雪见过面了,本丸说大不算大,可偏偏这不算大的地方,他能够错过与同伴见面的机会。


 也可能是见了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干脆别见了。


 “江雪殿,你这是?”


 空气中是玫瑰花瓣的淡淡香味,和属于花草独有的青涩,烛台切那因为不断失败而浮现出的颓然情绪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他把花瓣放进保鲜袋里密封,接着放进了冰箱的保鲜层里,和江雪一起坐在了外面。


 “抱歉,茶叶都被我用光了,现在只有白开水。”


 带着小小的尴尬,烛台切把玻璃杯放在了江雪的面前,“点心的话……”


 “白开水就可以。”


 江雪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需要点心。”


 面对着仿佛是牙膏挤一下才能说上一句话的江雪,烛台切感到了在烹饪料理之外的棘手,“那你今天过来是?”


 烛台切好脾气的问。


 “花瓣可以做成吃的,送给审神者。”江雪回答,“但是我不会做。”


 所以你就带着花瓣过来找我了?


 听出了江雪的言下之意,这放在以前会顺口答应下来的烛台切,却在此刻犯了难,“我最近……做不出审神者他喜欢的食物了。”


 江雪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以此来表示震惊:怎么可能!


 这是他惊讶的极限。


 烛台切的嘴角浮出了苦笑,“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做不出来了,不管是按照别人的食谱,还是按照我自己的习惯,亦或者是跟着那些知名的大厨们手把手的学习,都不是清彦大人所喜欢的。”


 “我很想帮你这个忙,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


 江雪看出了烛台切的困惑,眼前那总是保持着百分百帅气的太刀,被多天累积的失败折磨得信心倍失,他就像是在死路上打转的人,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就连转身去找其他出路都忘记。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即使被烛台切拒绝,江雪也没有彻底的放弃,“如果烛台切殿你不愿意动手的话,在旁边指点我一下怎么样?”


 花瓣都摘下来了,总不能让它们重新“零落为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江雪是个在某些事情上面意外顽固的人,既然烛台切不能动手做,那他就准备自己来。


 烛台切显然也是被江雪的这份果决给震惊到。


 “你真的要自己来?”他问。


 “是。”江雪点头,“还需要你的指导。”


 烛台切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看了下厨房里没有用完的食材,给出了江雪好几个选择。他其实比较推荐的是玫瑰布丁这种不想要太复杂操作的类型,花瓣基本上是起装饰作用,以好看为主。


 “那就鲜花饼好了。”


 然而江雪选择挑战最难,“清彦大人应该会喜欢。”


 “……好吧,我来教你。”


 烛台切想要拒绝的话消失不见,他认命的把围裙递给了江雪,自己穿上了另外一件,又拿出了用来做鲜花饼的粉料,开始一步步的教江雪做饭。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看着江雪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烛台切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面咽。


 .


 另一边,在结束了例行的检查后,清彦向药研提出了出去走一走的请求,“清光他们给我说,这些年里本丸也有着不小的变化。”


 “那我陪着您一起。”


 药研没有拒绝清彦,他出门时就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是飘着云的晴朗日子,阳光温和不刺眼,十分适合出门闲逛一会儿。


 不过等到药研陪着清彦出了门,就发现那所谓的“看一看本丸变化”,实际上是冲着厨房而去。


 药研:我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


 对于厨房在哪儿,清彦就算是睡了这么多年依旧记得极为清楚,当年他还是个走路都要大喘气的残废时,都要时不时的去厨房逛一逛——去厨房的路,那是刻在了清彦的DNA上,转世重生都不会忘。


 “之前三日月和我说,烛台切最近因为做不出想要的味道苦恼不已。”


 清彦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厨房晃,“我倒是想要尝尝他都做了些什么,毕竟……”大多数的付丧神都得了心病,让他们这样钻牛角,怕是会冒出些极端的行为。


 药研对这事知道得不多,便也没有开口说着多余的话,他不确定烛台切“想要的味道”是什么样,只是推己度人,他大概就懂了对方是在被什么所困扰。


 这个时候突然庆幸起自己并没有点亮烹饪这个技能。


 付丧神在心中暗自欢喜了一会儿。


 厨房的位置不算太远,两个人不时的聊上一两句,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还没等他们进去,药研就被门口明显是五虎退家的大老虎给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怎么退的老虎在这里。”


 他喃喃说道,准确的接住了那只向自己扑来的庞然大物,接着熟练的给这老虎挠挠下巴揉揉脸,仿佛他怀里的不是老虎,而是一只长大了的小猫咪。


 或许在老虎的心里,它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你们粟田口家的老虎对吧。”


 清彦也下手揉了一会儿,不得不说,猫科动物就算再大再壮实,也能看出它的可爱之处,小时候软嫩的肉垫变得粗糙了,但是也变大了——正所谓大就是好,大大的猫肉垫,那就是绝对的好。


 “不过退的老虎怎么会在这里……”药研略一思索就得出了答案,“差点就忘记了,一般退不在本丸的时候,老虎都是拜托江雪殿照顾的。”


 “那就是说……江雪他,现在就在厨房里面?”


 两个人同时向厨房的大门看去,仿佛里面藏着一只洪水猛兽。


 要知道江雪左文字和厨房的适配率,在他们看来是零——那副高冷到没有朋友的样子,到底是如何与厨房这种温暖的地方联系在一起,清彦很是好奇。


 所以两个人并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去,而是绕了一下,来到了厨房的窗户旁边。


 本丸的付丧神数量多,用来做饭的厨房那自然是大得让人觉得这是什么饭店的后厨,里面也确实摆满了能够同时制作出数人饭菜的大锅和炉灶,此时,在背对着窗户的中岛料理台旁,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将那过长的衣袖挽起,表情认真的低着头,用擀面杖把面皮擀平后再重叠,同样的步骤重复着多遍。


 而众人印象中的应该占据主导位置的烛台切,则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时的出声提醒江雪,这一步的动作要点是什么。


 清彦和药研双脸震惊。


 “烛台切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急躁。”


 药研凑到了清彦的耳边小声说道:“可能在我们过来之前,他已经教了江雪殿好一会儿了……”


 他的判断是有依据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两个从外面偷偷的看了好一会儿,烛台切都没有发现不对。


 就算这是在本丸,他们是同伴,可迟钝到这个地步确实不一般。


 “烛台切看上去想要接手江雪的工作,让他在一边站着。”


 清彦看了一会儿憋着笑意说,“江雪的动作过于笨拙了,这对于烛台切来说是无法忍耐的地方。”


 来自审神者清彦的猜测很是准确,烛台切现在是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把江雪从料理台上挤开,而是站在一旁耐心的看着他糟蹋食材。


 “江雪殿,你的馅料放得太多了,这样不好包——”


 他的话音刚落,江雪就包破了一张酥皮,他默不作声的看着那张中间被挤开了一条缝的饼皮,三秒钟后开始像捏橡皮泥一样把它们重新捏到一起。


 烛台切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然后捂住了脸。


 这一幕对他来说堪比上刑,他简直想求求江雪,能不能不要在用这样蹩脚的手法来折磨的眼睛和心灵——我为什么要答应江雪给他指导,我是疯了吗?


 是的,绝对是疯了。


 “这个,就还是算了吧。”烛台切微笑着把江雪那揉吧得越来越不像样的半成品拿走,“我给出的材料质量能够做出的鲜花饼,超出清彦大人一般食用的数量,所以这一个饼的损耗,完全没问题。”


 再让江雪左捏捏右摁摁的,烛台切感觉自己撑不到明天。


 “有些浪费。”


 江雪看了看被烛台切放在了案板一角的损耗,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不给清彦大人吃,我自己吃总没有问题吧。”


 烛台切感觉自己距离看破红尘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心如止水,不管江雪做什么都能够微笑着说很好很棒你就是下一个特级厨师……抱歉,他做不到。


 “可以,你开心就好。”


 到了后来,烛台切实在是忍不住江雪这过于慢吞的速度,他主动把三分之二的饼皮和馅料分给江雪后,自己用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快速的包了起来。


 相比于江雪那老黄牛拉慢车的速度,烛台切是又快又好。


 在江雪手里滑腻粘手的面皮乖巧的躺在烛台切的手心,用指节在中间位置印出一个浅坑后,将成团的馅料放上去,一边转一边向上收口,不多不少,完完整整的一个圆球。


 圆球在手粉里面裹一圈,拍去多余的粉,再放到案板上用手掌一摁,再次出现时,就是一个任谁都挑不出问题来的鲜花饼饼胚。


 之后只需要把它们摆在烤盘里,送进提前预热好的烤箱里就可以安心的等待出炉。


 烛台切不知道收个口有什么难,可江雪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把他难的都要团团转。只是江雪始终坚持自己慢吞吞的包完他的那三分之二,不让烛台切帮忙。


 没有办法,烛台切只能先把自己的那三分之一饼胚送进烤箱去。


 当属于鲜花饼的香味飘散出来时,烛台切有种感动得都要落下泪的错觉,虽然这一批是出自他的手,但他完全不介意江雪以他的名义送出去。


 “说起来,烛台切殿你可能没有注意到……”


 江雪把最后一个明显被他摁成了椭圆形的小饼放在烤盘上,指了指窗外,“药研和清彦大人一直在外面看着你来着,不过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鲜花饼上,没有看到。”


 “你说什么?!”


 烛台切抄起手边的铜锅,在铜锅那擦得锃光瓦亮的锅身上,看到了自己凌乱的发和冒出来的胡茬,还有那因为熬夜而加深的黑眼圈——简而言之,他的型男包袱在这一刻碎得稀里哗啦。


 “完了,都完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十分注重外貌的人,以着邋遢的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更让他崩溃的吗?


 有,那就是清彦和药研,在这一刻走了进来。


 只听“咚”的一声,烛台切直直的砸了下去,把叠起来的锅碗瓢盆给撞倒在地,发出了刺耳的触碰声。药研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开始了熟练的检查。


 最近他每天都要给清彦做同样的检查,下意识的一整套流程无比顺畅。


 “烛台切没有大碍。”


 药研朝着投来了关心注视的清彦和江雪说,“他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又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受到了惊吓后就晕了过去。”


 “这是被我给气到了吗?”


 江雪满眼的迷茫,还带着点小小的受伤,“那我下次还是自己摸索吧……”他叹着气,相比于晕过去的烛台切,看上去更加可怜。


 烛台切并没有晕过去太久。


 付丧神的体质摆在那里,再加上心里还有其他事惦记着……很快他就翻身坐了起来,一脸呆滞的看着清彦正在把鲜花饼往嘴里送,脑子里面盘旋的,是之前在制作时,江雪所犯下了一系列错误。


 饼皮有折叠出足够的层数吗?馅料的调味没有问题吗?我是不是少加了糖,为什么清彦大人的表情看上去这么奇怪?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烛台切有些颤抖的开口,“抱歉,清彦大人……”


 “很好吃啊。”


 清彦把剩下的鲜花饼一口吃下,“是烛台切的手艺,也是我熟悉的味道。”


 “顺带一提,摆在灶头的汤锅里的汤我也尝过了,不管怎么喝都是一样的美味嘛,三日月他们说得太严重了,我还以为你是要走向黑暗料理界,从此以后以炸锅为乐。”


 “怎么可能——!”


 烛台切难以置信。


 “之后的饭菜就不用让别人做好后再送过来了。”拍拍烛台切的肩,清彦的语气温和,“而且药研说你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天的晚饭不用你,明天也给你放假,好好的睡一觉后再说别的。”


 江雪在旁边跟着点头。


 他手边的纸袋里,装着他做的那些鲜花饼。烛台切做的给清彦吃,而他做的,自然是要带回去和两个弟弟一起分享。


 江雪自己也先尝过了刚出炉的,除了没有烛台切包得那么圆溜可爱外,味道没有一点差别。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还是挺适合进厨房的。


 在心里又多夸了自己几句,江雪发现自己又解锁了一个新技能,他决定以后要多多来拜访烛台切,向他多学几道菜,好用来犒赏自己那在外面奔波赚钱的弟弟们。


 只是烛台切要是知道江雪这样的打算,怕是要被气得当场再晕过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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